幾乎在霍爾戴克消息傳到的同時,莫子布也收到了林通從本地治理發來的消息。
相比荷蘭人的如喪考妣,莫子布興奮地抱起手里的兒子轉起了圈。
五個月大的小家伙以為爸爸在逗他玩,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大大的眼睛中射出了歡喜的目光。
“表哥,表哥,你快停下!”父子兩在笑,倒是把母親陳依珍小表妹給嚇壞了。
這不但是她的命根子,明香人未來的王,還是莫子布目前唯一的繼承人和后代。
“別怕,表哥又沒有老糊涂。”雖然嘴里這么說,莫子布看到小表妹嚇得臉色雪白,還是趕緊把孩子還給了她。
然后詩詩和葉小妹也趕緊走過來,三個女人護住小嬰兒嘰嘰喳喳的交流了起來,不讓莫子布靠近。
莫子布則快步向書房走去,他現在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想想后續的操作。
不得不說,艦隊回來的時間,非常合適。
要是稍早一點,滿清的使者可就在南洋,一旦讓乾隆清楚的知道這支艦隊存在的,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在慶幸的同時,莫子布又快速把最近關于北邊的戰報給看了一遍。
他抱著腦袋想了半天,確實想不起來歷史上西山軍的具體發展歷程了。
莫子布唯一記得的,就是西山軍把廣南阮氏的宗室差不多全部殺死。
以至于阮褔映的親人只剩下了兩個妹妹,他在建立阮朝后,又瘋狂報復了西山朝的宗室。
第二就是阮惠后來與滿清發生過戰爭,偷襲打敗已經占據河內的兩廣總督孫士毅。
其余這一切到底是如何具體發生的,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因此莫子布有點虛,他怕是自己的到來,影響了某處時間線,要是因為這個,西山軍沒壯大沒能干翻廣南,他就麻煩了。
至于為什么莫子布這么在乎在廣南,乃至整個安南的聲望,那是因為他不是單純要占領安南,而是要把安南拉回中華。
這時候干這件事的難度,雖然肯定比安南被法國人統治后要低的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畢竟安南自唐末五代自立,已經八百年了。
雖然明朝短暫回來過,但由于成祖他老人家的粗暴處理,以及宣宗的漫不經心,反而造成了更嚴重的逆反心理。
要把這時候的安南拉回去,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莫子布不能在道德上有問題,最好是瑕疵都不要有,這樣他才能占據大義,說話有人愿意相信。
這玩意就跟王莽篡漢一樣,前期你要做的幾乎是道德完人,然后再跟人講道理,那么他們才會愿意聽。
你要是赤裸裸上來就是奔著搶錢搶糧的,又說自己是大義在手,怎么也說不通吧
而現在莫子布面臨的就是這種情況,他要是靠殺光名義上宗主廣南阮氏上位,日后他說的話,還有人信嗎?
你董卓說興復漢室,誰他媽信啊!大家又不是瞎子。
所以只能靠西山軍去逼迫,或者萬不得已由羅阿爺制造海上事故,他自己,必須是要干凈的,這樣才能偉光正的號召其他人。
想到這,莫子布把侄子莫公柏叫了過來,這是他大哥鄚子潢的長子。
說是侄子,實際上也就比莫子布小了兩歲,為人中規中矩,能力不高不低,但勝在是個肯干事的,于是莫子布安排他做了北大年第一兵工廠的董事。
其實,莫子布的大哥鄚子潢,也是個肯干事的,能力也有點,只是因為老爹太能活了,手段也太強硬了些,因此一直被壓制得有點心理扭曲了。
“從北大年第一兵工廠批三百條長管褐貝斯,一萬發鉛彈,一萬斤黑火藥出來。
再去找裴通,讓他找些可靠的江湖中人,把這批軍火,賣給阮文岳。”
我莫大將軍準備給阮文岳資助一下了,別他么的自己真影響了時間線,導致西山軍在這個時間點打不過廣南國,那就搞笑了。
裴通就是裴老爹,在兒子和女兒都成為莫大將軍的貼身侍衛后,年紀大一點的裴老爹成了軍中的武術教官。
他在占城舊地上行走江湖二十年,很有些偷雞摸狗的門道,讓他去無疑更能掩蓋來龍去脈。
莫公柏遲疑了一下,他對五叔莫子布不但沒有不滿,反而非常感激。
因為他是妾生子,母親許氏不過是個侍妾,壓根就沒繼承權。
在父親鄚子潢和正妻阮氏沒鬧翻之前,他母親就已經去世了,阮氏直接是把他當奴仆一般對待的。
所以反而莫子布打消鄚子潢繼位之妄想,并且安分守己后,他這個庶長孫才真的開始有幾分莫家子孫的樣子。
因此他遲疑的不是不想去辦這件事,而是怎么辦得完美,不把莫子布牽扯進來。
“五叔,這事不要過興唐府,我直接走私人途徑解決,賣了武器的錢,也應該進我私人的腰包。
然后侄兒會拿這些錢,從廣州買個佛山廣腔女伶,悄悄安置在北大年。”
廣腔就是后世的粵劇,一百五十年前就在佛山興起,目前已經快要定型了。
而佛山是廣腔的發源地,一個合格的女伶可不便宜,更何況要讓人下南洋,那更是天價。
莫子布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確實這樣一來,就算敗露,也只能查到莫公柏這。
而且時間線和原因非常清晰,就是他癡迷廣腔,為了買得起佛山女伶而貪贓枉法。
“去吧,好好干!”莫子布沒有許諾什么的,因為不需要。
他兒子還這么小,話都不會說,要是有侄子可用,斷斷沒有不用的道理。
莫公柏剛出去,莫子布又把霍然叫了進來。
這家伙打仗還可以,但是不太守規矩,時常對軍律有怨言,于是莫子布干脆讓他退了出來,隸屬于內典簿下的情報行動隊。
“你去一趟平順府,把順城的鎮王阮文哲全家秘密帶到嘉定來。”
占城國其實一直都沒被阮家完全滅亡,自1694年占城王繼婆子完全表示臣服以后,阮家就把平順營的地盤給了占城人。
實行平順營管廣南人,順城鎮管占婆人的兩套班子,封繼婆子為鎮王,讓他繼續統帶占城遺民。
當然,阮家可不是放任,他們心眼多著呢,繼婆子到了平順營后,平康、富安兩個營的占婆舊地,他就管不到了。
這相當于打折了繼婆子的兩條腿,再給了個月月拿高額養老金的待遇。
并且在此后一百年中,阮家大力扶持漢人高門和京人進入平順營,大約在繼婆子重孫子這一代,占婆王就開始姓阮,墊字用文了,基本被京族化,當然也能叫漢化。
同時,阮家還不斷挑唆有占城血統的其他人起來,不斷挑戰繼婆子子孫的權威。
使得占城王這個屬性越來越弱,阮家冊封藩主鎮王屬性則越來越強。
不過終歸是跟安南人搏殺了數百年的大國,在鎮王能管轄的順城鎮,這個王號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這一代的鎮王名叫阮文哲(勝?),還能控制大約一兩萬人,順城鎮的其余幾萬人,也勉強能號召的動。
不過不同于廣南自己都只有兩百萬人的體量不同,莫子布的人口來源可以說是無窮無盡的,因此他用不著保留順城鎮的。
莫子布準備把這些占城人,全部扔到馬來半島去。
霍然當兵確實不行,榮譽感和紀律性都不足,但是干臟活,那又遠比一般的軍人好用的多。
莫子布下達命令的第二天傍晚,霍然就在沒引起什么動靜的情況下,把鎮王阮文哲一家給運到了嘉定。
阮文哲給嚇毀了,完全不知道莫子布會怎么處置他,連莫子布的臉都沒看清楚,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請罪。
莫子布則快步走過去把他拉了起來,用安南話大聲喊道:
“阿哲你這是干什么,阿叔是請你來做客的,你哭什么?別把孩子嚇著了。”
阿哲?阿叔?
阮文哲大腦都宕機了那么幾秒,隨后愣愣的被莫子扶了起來,直到坐到椅子之后,他才反應過來。
硬是要算的話,這位莫大將軍,確實是跟他有點關系。
因為莫子布奶奶的娘家邊和裴氏有一點占城王室血統,可是,這已經非常遙遠,距今已經快三百年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啊。
甚至莫子布是不是他阿叔,這都是個未知的。
但形勢比人強,這位二十三歲的大將軍,要當他這四十三歲的鎮王阿叔,那就讓他當。
莫子布在地圖上一指,大約在登嘉樓,后世也叫丁加奴,這塊地現在歸登嘉樓蘇丹管轄,但是莫子布已經決定把它吃下去了。
就如同霍爾戴克書記官說的那樣,莫子布現在人口不多,戰略重心在廣南,沒有精力來干翻武吉斯人控制柔佛蘇丹國。
所以最多也就能吃下登嘉樓和彭亨的一小塊地方,這些地方華人較多,與武吉斯人系的拉惹等沖突也比較激烈。
“順城鎮還是太小了,鎮王不如遷移到登嘉樓去,我已經準備好了大海船,還可以給兩萬石糧食資助。
你可以帶三萬人走,去了登嘉樓之后,就地新建順城鎮,不過鎮王的名號就不要用了,我這沒有王爵。
就叫做順城公吧,順便入召公院做個長老,順化朝廷給你的年金,我翻倍給。
只要好好為本將軍效力,愿意徹底漢化,日后就永鎮此地。”
“霍百總會協助你的!”
說完,又沒給任何討價還價空間,莫子布上一秒還親熱的叫著阿哲,下一秒就把人打發出去了。
“武世秀,命令河仙第三團,北大年團出動,凡是信南傳佛教給予優待。
余者,但有不聽號令,即刻抓捕。
就抓兩萬人吧,全部送到吞武里去,他們比較會訓練奴隸。
然后換五千馴服的農奴回來,安置到北大年、洛坤、宋卡三個府。”
此時占城人中,上層已經從婆羅門教轉變為主流信仰南傳佛教了。
但是底層的相當一部分百姓在幾百年的抵抗生涯中,有些逆反,選擇了以天方教作為信仰。
這些人在歷史上,一直是阮朝治安的大難點,非常喜歡鬧事。
最終在土改時才被越共徹底解決,做法與隔壁那位逆城市化的貓頭鷹大同小異。
不過,莫子布不準備留這么久,他準備把反抗激烈的扔到暹羅去,讓他們嘗嘗薩克迪納制的威力。
溫和的嚴加管控,領導層和信佛的則直接打包送到登嘉樓去。
武世秀則另有建議,他對莫子布說道:“順城鎮的占婆人有八萬上下,其中信仰天方教的估摸有六萬左右。
不如全部抓捕吧,一半送去暹羅,一半用作即將到來大戰之民夫、苦役,使南八營的漢人唐兒得以繼續休養生息。
婦人更可以用來賞賜有功之臣,分給沒有家世的下南洋百姓。”
莫子布摸了摸下巴,還得是你們這些‘土著’夠狠,而且看來這也算是處理異族的標配。
入鄉隨俗嘛,莫子布同意了。
處理完了這些,莫子布開始頻繁調動軍隊,將目前已經滿員的河仙三個團,安戴地區四個團,義從團,不斷外派。
一部分去西貢河的上游西寧府清剿蠻夷。一部分去順城鎮逮捕占城人。
征兵工作也在快速進行,只等東方軍團的法蘭西軍官和技術兵種到齊,就開始爆兵。
反正目前莫子布也沒法去進攻西山軍,也不可能去救順化朝廷。
干完了這些事,拿下了登嘉樓,將部隊磨合到位,北伐就要真正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