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捷報傳到嘉定的時候,莫子布已經把幕府搬進了順化的王宮之中。
雖然這個王宮比暹羅王宮要小得多,也基本只有兩廣總督署衙一半大小,但意義還是很不一樣的。
王宮中,莫子布大馬金刀的坐在王位上,文武大臣安坐兩旁。
隨著武世秀的一揮手,一票人哭著嚎著就被帶了上來。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一向待人還算平和的莫大將軍,立刻就站了起來,并從王座上走了過去。
押在前頭一個蒼老矮小的老頭子,正是我莫大將軍的大仇人張褔巒。
后面跟著的則是他的長子張福嵊以及幾個兒媳和孫子、孫女等。
莫子布親自走過去,拎起張褔巒的頭發,仔細看了兩眼,暢快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是了,就是你,張褔巒,張秦檜!”
聽到莫子布確認,陳光耀、陳光祖等幾個陳家子弟沖過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頓時把張褔巒和他兒子張福嵊打的慘叫連連,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當年陷害陳大定以至于讓他庾死獄中的人,正是張褔巒的祖父張福永,后來他兒子又坑害莫子布,真算得上是世仇了。
“狗賊,你上禍朝堂,下害黎民,以至于國家淪喪,百姓流離,今日就是報應的時候到了。”
莫子布當然不會提張褔巒之子張福岳跟他的仇怨,這種時候,自然要從國家大義和正義方面入手。
張褔巒被黃五福囚禁了幾個月,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風,現在就跟一條快要凍餓而死的長毛老狗一般。
他努力張開被打的烏青的狗眼,確定莫子布的方向后,直接一個頭磕到了地上。
“大將軍,我還有三處寶藏,只愿留得子孫性命在。”
喲嚯,莫子布都驚了!
這老東西經過鄭軍的拷打,吐出來了價值七八十萬兩銀子的財貨,現在竟然還有三處寶藏,還真是個狠人啊!
“大將軍放心,不少于一百萬兩。”張褔巒可能怕莫子布嫌少,立刻做了補充說明。
莫子布詫異的看向了左邊的黃廷體,小老弟,你們這手段不行啊!
這要李獻文出手,祖傳夾棍一上,張褔巒連他爹的大腿骨都得吐出來。
黃廷體還能怎么樣,只能賠笑唄,他在順州被俘后,之所以還能活,就是他養父黃五福用張褔巒一家交換的。
“倒也不是不能活。”莫子布點了點頭,一百萬兩呢,而且他相信張褔巒真能拿出這個數。
廣南國再是賦稅少,但張褔巒壟斷朝政七八年,上下其手,據說黃金多到要在天氣好的時候搬出來曬,一兩百萬兩銀子,一定是有的。
想到這,莫子布慢慢蹲下去,看著鼻青臉腫的張褔巒,豎起了一個手指頭。
“再多五十萬兩,我知道你有,多五十萬兩,我給你留兩個后人。”
張褔巒看了莫子布一眼,猶豫很久以后,方才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莫子布殘忍的一笑,“狗東西,你絕對有二百萬兩的財貨。”
“袁開道,你來辦這事,最少要拷打出二百萬兩,少一分銀都不行。
當著他的面,先從他的孫子們開始用刑,讓這狗賊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遵命!”袁開道喜滋滋的站出來應命,說到拷掠,他竟然真的有幾分興奮,好似祖先的血脈蘇醒了一般。
“不不要!”張褔巒痛苦的嘶吼了出來,身后的子孫也嚇得哭成一片。
莫子布這時轉身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過我莫子布說話算話,你交出二百萬兩,我就給你留兩個后人。
再有多的,我也留給他們,咱們的帳,也就兩清了。”
“我交,我交!”張褔巒直接就崩潰了,立刻大聲哭喊道。
莫子布則看了袁開道一眼,轉過身低聲問道:“你知道該讓這老賊拿出多少了吧?”
袁開道嘿嘿一笑,“大將軍你就瞧好吧,沒有二百二十萬兩,末將就自己掏錢補上。”
“哈哈哈。”莫子布開心極了,“我也只要這個數,超過的都是你的。”
袁開道雖然戰功不多,但是他,梁文英,以及在大陸替莫子布聯絡天地會和白蓮教的黃忠仝,是莫子布最放心使用的人之一。
未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定然是要在他們幾個人中選的。
袁開道聞言大喜,忍不住活動了下手腳,好似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向他招手一般。
黃廷體愕然看著當著他面低聲商量的兩人,如同看著地獄來的惡鬼夜叉一般,頓時覺得,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惡人,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陳光祖則不甘心的貼了過來低聲問道:“大將軍,咱們真的要給他留兩個孫子嗎?斬草要除根啊!”
莫子布奇怪的看著陳光祖,“表弟,誰說給他留兩個孫子了,孫女難道不是后人嗎?”
陳光祖也驚呆了,愣半晌后,眼中射出了欽佩的光芒。
莫子布又拉過武世秀,“盡快完成軍功的統計。
張褔巒的女兒、侄女、兒媳、孫女、孫媳、全部留下,只要年紀不超過三十,全部賞賜給有功之臣。
兒子、孫子乃至侄子、侄孫子,不論大小,全部一體斬絕!”
黃廷體服了,差點沒當場給莫子布跪下,他覺得,這樣的,才真正算是君王。
思維縝密,反應迅速,手段多樣,夠狠辣,夠狠毒,還會收買人心。
跟他比起來,靖都王鄭森算個寄吧!
這不由得讓黃廷體想起了黎氏的開國太祖黎利,秘史上記載的黎利跟眼前這個人,十分的相似。
乾隆三十八年,二月初二。
莫子布在順化大肆祭奠喪命的阮褔淳、阮褔旸等人。
并將阮褔旸等被害的阮氏宗室尸骨收攬了起來,還宣布要為阮褔淳建立衣冠山陵。
隨后,在萬眾怒罵聲中,張褔巒、張福嵊父子和在升化府被俘虜的阮文岳等西山將領,被押解了上來。
行軍司馬武世秀在莫子布的示意下,當眾宣讀了張褔巒父子以及阮文岳的罪狀。
其中張褔巒被判凌遲處死,張福嵊、阮文岳腰斬,其余西山罪將被判斬首。
張褔巒看著莫子布,怨毒的嚎叫了起來。
因為在被押往刑場的剛剛,他的侄子、孫子、侄孫子等,已經全部被秘密處決了。
他也知道了莫子布給他留兩個后是什么意思了,留的倒是不止兩個,而是六個,但卻是全部被像貨物一般賞賜下去的孫女。
隨后,就是盛大的閱兵儀式,興唐軍一衛兩鎮十團一萬五千將士的代表,以及華人志愿兵中的精銳,甚至一些立了大功的民夫,都被安排了進來。
當著僅剩的二百余廣南宗室支系、文官武將、京漢高門的面,興唐軍精銳將士們以二百歐式驃騎兵為先導。
他們頭戴熊皮高帽,身上掛滿了裝飾,穿著歐式斜坎肩,腰懸馬刀和手銃,手持安妮女王騎兵卡賓槍,人與馬步調一致。
隨后便是三千精銳步兵,頭戴朱漆勇字盔,身穿短鴛鴦戰衣,下穿白色長褲,腳踏鱷魚皮靴,手持褐貝斯1765長管燧發槍,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整個步兵方陣移動非常嚴整,數千人仿佛一人般,那閃閃發光的刺刀叢林,哪怕是百戰余生的老將,看了都要覺得膽寒。
最后是炮兵隊伍,六十五門八磅野戰炮的出現,立刻讓所有廣南‘遺老’們集體倒吸了一口涼氣。
哼,別說他們,就是阿桂和福康安來了,也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火炮數目,就是在滿清,都是絕對的高配了。
大軍行進到莫子布臺下時,莫子布伸出左手示意,官兵們立刻行注目禮,高呼‘重拾山河’三次。
莫子布換成右手示意,官兵們則高呼“興唐繼漢”三次。
整齊的隆隆腳步聲,聲震屋瓦的歡呼聲,讓所有人再次被震撼到了。
這種震撼,不是那種對什么恐怖事物的震撼,而是一種你無法抗拒,無法形容的團結一心,正不可阻擋而來的感覺。
‘轟轟轟!’
香江上,忠貞號二十六門三十六磅炮以禮炮方式鳴響,仿佛在告訴在場的所有人,興唐軍除了陸軍以外,還有更加無敵的水師。
“兄長,請移步王城,吾要嘉獎此次驅逐北河惡賊,保我家國的勇士。”
莫子布溫柔的笑著對陳太理說道,隨后又看向了周圍的遺老們,“諸位,可都要一并前來觀禮呀!”
陳太理只覺得腿有些軟,想了想,還是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大將軍驅逐北寇,吊民伐罪,如今阮氏無人,還請肩負重擔,保境安民啊!”
陳太理都跪下了,剛才被莫子布眼神嚇得腿軟的家伙們紛紛醒悟了過來,連阮家的宗室都跟著高呼。
“陳公所言極是,大將軍當受天命!”
“誒!”莫子布面色一板,責怪道:“阮氏尚有六王子晪在,怎能說無人呢?”
“且我興兵驅逐北寇,乃是為了勤王救民,爾等如此說,豈非要讓天下人覺得吾是那心懷野望之輩,切不可再提!”
有些人還要再勸,但陳太理非常清楚這套程序,立刻帶頭站了起來。
“大將軍真乃忠臣義士的典范啊!既然阮氏還有人在,就請他北上吧,天命是否還在,老臣一看就知。”
嗯,不錯!
莫子布瞇起眼睛,聽到已經很上道自稱老臣的陳太理這么說,滿意的點了點頭。
忠義形象造了這么久,未來還要依靠這個光環在安南來辯一辯華夷,撥亂反正呢。
如今就差最后一哆嗦,自然還是要有始有終的為好。
此時,其他人也才反應過來,大將軍喜歡的是傳說中的三辭三讓啊!
這玩意,自從陳氏滅國以后,安南之地好久都沒見到了吧。
還.還挺,嗯怎么說呢,還挺正規,挺有禮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