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和老錢在唱戲。
司小空、洛嫣幾人就負責在旁邊不言不語的看戲。
在場沒有誰是不明白這對主仆作何打算的。
可能中年攤主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像沈涼沒有戳穿“祖傳寶劍”的虛假托詞一樣，中年攤主同樣心照不宣的選擇了相信。
于是又是一輪心理上的拉扯。
沈涼流露出一分不舍九分無奈的表情，將手中這把由極幽寒鐵打造而成的銀藍色長劍放回攤位上。
什么叫一分不舍九分無奈？
意思就是我想要，但沒錢，所以只能放棄。
而中年攤主仿佛也是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最終在沈涼放下那把劍的瞬間，右手攥拳，左手攤掌，猛地一拍。
“啪！”
清脆聲響起，眾人目光齊聚攤主。
“難得英雄識寶劍！既然我此生注定要愧對先祖，那便忍痛為其尋得良主，如此也算是對先祖彌補一二了！”
“小兄弟！就五十兩！賣你了！”
雖然沈涼、老錢、中年攤主三人的來回拉扯，司小空等人都能看出來是在互相作戲。
可真當五十兩白銀成交的這一刻，幾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按照中年攤主的說法，這把劍他原本是打算定價六百兩銀子的，就是因為覺得跟沈涼有緣，故而才會忍痛攔腰砍價，打算三百兩就賣給沈涼。
三百兩，洛嫣肯定不缺，對于如今手頭上還有兩萬四千多兩銀子的沈涼來說，同樣算不得什么大數目。
問題就在于六百兩的原價，被沈涼和老錢一番逢場作戲過后，竟是砍到了五十兩成交！
天底下哪有這么當買主的？
如果都是這樣的買主，那賣主還怎么做生意?。?
此番操作，對于參加過數十次萬龍鬼市的陳默、洛嫣二人，以及參加過十幾次的何昭、呂芷二人而言，無疑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甚至讓他們有一種曾經在這里買過的那些東西可能都被坑騙了大量銀子的感覺。
沈涼掏出一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中年攤主接過，找給沈涼五十兩。
與此同時，中年攤主還不忘做戲做到底。
“雖說這五十兩治不了我家婆娘的病，但今晚順利的話，只要賣掉剩下的這些劍，湊湊應該也夠了，小兄弟，你可要好生善待這把極幽寒劍，信大哥一句話，它將來一定能助你成名于大炎江湖的！”
其實這攤主賣慘，沈涼內心是毫無波動的，因為依照他的推斷，此人多半是純屬扯淡。
不過……萬一呢？
不說萬一這把劍是他家的祖傳寶劍，就說萬一真等著銀子回家救命呢？
想到這，沈涼接過裝著五十兩碎銀的銀袋子后，又從里面拿出來十兩銀子，送到中年攤主手里。
“老兄，你說我與此劍有緣，我又何嘗不是與你有緣呢，盡管我幫不了你太多，但你這攤位費小弟我可以幫你出了，祝愿嫂子能早日病愈！”
拿著被沈涼塞進手里的十兩碎銀，中年攤主顫抖著手，激動莫名道：
“小……小兄弟……你這……”
“好了，江湖路遠，咱們后會有期！”
沈涼最不適應煽情場合，抱拳拱手，施了禮數，轉身他便要帶頭離去。
中年攤主見狀，開口攔下他，接著一邊打開放在地上的包裹翻找，一邊對沈涼說道：
“小兄弟，多余的話老兄我就不說了，你等等我，我這里有現成的牛皮，最多一盞茶的工夫，我便能給你做一個劍鞘，如此也方便你背負攜帶！”
沈涼一聽，覺得這倒的確是能方便自己，不然的話，干拿著這么一把劍走在街上，好像隨時都要砍人一樣。
于是他道了聲謝，帶著其余幾人靜候片刻，不一會兒，中年攤主就完工了牛皮劍鞘上還拴了一條細麻繩，長度是現場按照沈涼的身形裁剪的，恰好能讓他背負在身后。
極幽寒劍入鞘，那股輕微的冰寒之意由此內斂。
一襲黑色長衫，腳踩一雙黑布鞋的沈涼，背上這么一把尺寸總算正常太多的劍，添以俊秀五官，挺拔身姿，遠觀近瞧，都有那么幾分風流俠客的韻味了。
“怎么樣諸位，還可以吧？”
背上劍的沈涼原地轉了一圈，何昭和呂芷兩個小姑娘最為直接，拍著手說“梁深哥真好看”。
而眼前一亮，少女心思涌動的洛嫣，則是故作鎮定，淡淡地說了句“還行吧”。
司小空學著老錢的樣子，一邊笑一邊摸索著下巴“嗯”了一聲。
唯有陳默最捧場。
“難怪江湖中修劍者最多，瞧你這般模樣，搞得我都想學幾招劍式，再配上一把好劍了。”
沈涼微微一笑，心中甚是滿意，就差一點，便要沖動的秒變晉王府小殿下，甩給中年攤主兩千兩銀子的賞錢。
不過到底是忍住了。
再次向中年攤主抱拳致謝后，七人便下了木臺，繼續往這條街深處緩步行進。
目送七人走遠后，中年攤主坐回竹椅上，一只手掏出那一百兩銀票，另一只手掂了掂那十兩碎銀，神色瞬變，再無親善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狡詐陰狠之色。
“果然還是得富貴險中求，這從大戶人家手里搶來的寶貝，賣價就是高??！哈哈哈！”
“不過這次做完，又得消停一段時間了，不然若是被雷霄宗盯上，那就真是有命賺錢沒命花嘍！”
中年攤主的話，已然走出一段距離的沈涼等人自是無從耳聞。
而通過他這般低聲的自言自語，也是可以得知，那極幽寒劍，壓根不是什么祖傳至寶，而是他巧取豪奪而來的贓物！
并且這一贓物，似乎還跟如今方圓數千里范圍內，勢頭正猛的雷霄宗頗有淵源……
另一邊。
確定走遠后，沈涼也是不避諱他人的朝老錢問道：
“你知道這什么極幽寒鐵？”
老錢笑了笑，滿口大金牙在四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回少爺的話，早年行走江湖時，咱的確是聽說過這極幽寒鐵，還見過有人手持用極幽寒鐵鍛造的大刀，只是一來這極幽寒鐵不算什么稀罕物，在北寒王朝的江湖里，稍微有點背景的宗門世族都能尋得大量此物鍛造兵器，二來嘛，既是買賣，那自然要賣主賺到了銀錢，買主也省下了銀錢，才算皆大歡喜，所以我大概估摸了一下它價值幾何，隨便開了個價，也沒想到一下子就成了。”
沈涼恍然頷首，又稍顯懊惱。
“唉，看來還是給多了，不然他不能那么痛快?！?
老錢卻是又搖了搖頭。
“不，即便算上后來少爺給他的十兩銀子，咱們這筆買賣也是賺大了，那攤主雖知極幽寒鐵，卻不知這極幽寒鐵的品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