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倚陽思索著，幾次跳躍之間又來到了軒轅策身邊。
感到他的靠近，軒轅策還條件反射地繃緊了背脊，身體還記得剛剛被他打暈的事。
楚倚陽卻沒有在意，只是一邊前進一邊對他說道：“剛剛闖過第一個宮室，如果后面的路徑都按這個來算的話，我們大概還需要闖過五十九個關(guān)卡，中間沒有停下來休整的間隙。”
照這樣一直跑下去不大現(xiàn)實，畢竟隨著時間的增加，他們精神不能再像一開始那樣專注，就算體力跟得上也會出問題，所以他們需要交替領(lǐng)路，其中一人領(lǐng)路的時候進行路線推算，另一個人只要跟隨前一個人就好，能夠減少心力的損耗。
軒轅策當然知道這一點，這需要彼此絕對的信任。
楚倚陽見他沉默，于是說道：“我先來吧。”
越走到后面，這些可以推算路線的虛幻身影會越來越少，現(xiàn)在他可以根據(jù)他們消散的路線避開陷阱，等后面跑到?jīng)]有人走過的進度時，就要靠軒轅策了。
“好。”軒轅策只停頓了一刻就答應(yīng)了他。
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位置，由楚倚陽在前面領(lǐng)路，他在后面跟著。
那一身紅衣在他面前化作了躍動的火，領(lǐng)這他在安全的路線上不用思考地向前，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的機關(guān)陷阱。
在只有楚倚陽能看到的視野里，木殿的地圖已經(jīng)撤走了，現(xiàn)在在他面前的就是眼前的宮室，上面金光閃閃，有四條安全路線在他面前伸展。
系統(tǒng)的聲音問道：“你哪里耗費心力了？”
這不是它在算嗎？
楚倚陽反問：“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你想過沒有？”
不就是讓宿主能夠走捷徑嗎？
已經(jīng)亂套的劇情世界里，功能有限的系統(tǒng)幫不上忙，但是在這個小小的通關(guān)游戲里它還是可以的。
系統(tǒng)安靜了。
楚倚陽選擇了最短的路線，一下都沒有出錯的帶著軒轅策沖過了第二個宮室、第三個宮室……直到來到地圖三分之一處的時候，走在他們前面的虛幻身影終于全部消失了。
虛影消失之地，領(lǐng)路交替之時。
前面是無人闖過的處.女地，他們是進入木殿的隊伍中第一個沖到這里的。
軒轅策手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工具。
楚倚陽朝著他手上看去，見到他左手拿的是木工常用的墨線，只不過上面纏繞的是同天級手套相似的金絲，右手拿著的則是一塊羅盤。
進入這個比起前面他們闖過的地方來更加陰森的宮室，青年手中的羅盤亂轉(zhuǎn)。
他的腳下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在越過面前的第一輪機關(guān)朝著前方突進時，手中的墨線甩出，瞬間將整個空間切割為無數(shù)塊。
咔咔數(shù)聲，那些原本運轉(zhuǎn)順暢的猙獰機關(guān)全都發(fā)出了艱澀的聲響，產(chǎn)生了一瞬間的停滯。
軒轅策目中亮起金色的光芒。要爭的就是這一瞬，將所有的機關(guān)運行軌跡都納入眼中，在其中計算出一條安全路線來。
楚倚陽跟在他身后，滿室的機關(guān)再次運行起來的瞬間，他見到金色的墨線收回，軒轅策的聲音響起，說道：“走！”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空氣里爆發(fā)出一陣陣尖細的笑聲！
無數(shù)打扮詭異的小鬼尖笑著從陰暗處沖了出來，在機關(guān)之間飛來飛去。
軒轅策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只聽過皇宮中鬧鬼的傳聞，卻從來沒見過這些鬼是什么樣子。
這些長著成人面孔、卻有著孩童身材的畸形鬼物在他眼中看來格外的詭譎，機關(guān)的運轉(zhuǎn)軌跡可以預(yù)測，可是這些亂飛的小鬼卻無法判斷它們會從哪個方向沖來。
他原本心生寒意，可是下一刻，身旁一股更兇的鬼氣就騰了起來。
在他身旁，本來是活人的紅衣公子手握令牌，從紅色的袍角開始，陰氣寸寸洗煉，眉心多出了一道火焰印記，化身紅衣厲鬼，目光陰冷地看著這些攔路小鬼。
“唧——嘎？”
尖利的笑聲還回響在宮殿內(nèi)，那些飛在半空中的小鬼感應(yīng)到這股充滿壓制性的氣息，全都茫然了一下。
然后，四面八方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金色傀儡絲就纏在了它們身上。
絲線與它們的身軀接觸之處冒出青煙，令這些只會尖笑的小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被定在半空中掙扎起來。
“走！”
金絲手套上延伸出傀儡絲的楚倚陽催促了一聲，他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都帶上了跟這些小鬼一樣的陰森回響。
來不及想他怎么能從人變成這個樣子，軒轅策再次拔足狂奔，在他身后的楚倚陽左手再次冒出了一條傀儡絲，將自己跟他綁在了一起。
化身鬼物之后，他就像沒有了重量，軒轅策毫無所察地就背著他，從計算出來的安全路線里沖過了這座宮室。
闖過出口的時候，那漫天的傀儡絲瞬間收了回來，滿殿被定格住的小鬼才再次飛舞，并發(fā)出氣急敗壞的叫聲。
“那是什么？！”
軒轅策一面向著羅盤所指的方向拋出自己的墨線，尋找機關(guān)破綻，一面急聲問身后的人。
楚倚陽的聲音陰測測地響起：“傀儡手套，人控制人，鬼控制鬼，很正常。只可惜另一只之前被我弄不見了……”
軒轅策真是無比不適應(yīng)他現(xiàn)在這個惡鬼形態(tài)，而且還跟自己貼得那么近，青年的脖子上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機關(guān)阻滯，通路再次浮現(xiàn)在他眼前，金色的墨線一收回來，一殿小鬼再次出現(xiàn)在視野中，楚倚陽又故伎重施，用傀儡絲定住了他們。
在這些小鬼的尖利叫聲中，軒轅策試圖找話：“如果可以找到傳說中的虛鏡，說不定就能復(fù)制出另一只。”
結(jié)果他的話音落下，楚倚陽就說道：“你有兩只左手？”
“……”
當然沒有。
兩人配合無間，又過一關(guān)。
不多時，地圖上代表兩人隊伍的紅點就已經(jīng)推進到了全程的二分之一。
因為跟軒轅策靠得極近，被他帶著跑，楚倚陽察覺到了他氣息的粗重，知道要這樣計算路線對他來說是不小的損耗。
“前面停一停。”楚倚陽沒有停下向令牌里的靈力注入，開口道，“時間還早，你應(yīng)該可以定住機關(guān)，在這里休息一下吧。”
從進入這個空間里，那枚沙漏就存在于所有人的識海中，只要想看就能看到。
軒轅策確實已經(jīng)有些筋疲力盡，相比起二分之一的進度來，時間尚且充裕，他們或許是在木殿里走得最遠的一隊，但剩下的三殿中應(yīng)該也有人能闖到底。
咔的一聲，宮室中的機關(guān)停止了運行，墨線卡在原地，這里的小鬼也沒有出現(xiàn)。
兩人在入口處停了下來，分別靠著兩邊的墻坐在了地上。
軒轅策拿出手帕擦了一把汗，喘息著看向?qū)γ娴娜恕?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就算沒有自己，楚倚陽也一樣能過這關(guān)，只不過有自己在能夠隱藏實力，也更省事。
想到自己先前還覺得有機會的話，可以招攬他為軒轅皇朝做事，現(xiàn)在只覺得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屈居在一個人間皇朝。
在他自嘲地想著這些的時候，楚倚陽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在原地打坐。
他們周身遍布著看不見的傀儡絲，預(yù)防有鬼物偷襲。
靜默中，軒轅策的喘息平定了下來，也開始入定恢復(fù)精力，而楚倚陽雖然沒有消耗什么，但依然裝出疲累的樣子，只是眼睛一閉，周圍的聲息立刻遠去，耳邊詭異地響起了滴水的聲音。
楚倚陽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一個眼熟的山洞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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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楚哥：……
十七：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我做入夢設(shè)定的初心，就是在你查線索、推劇情的時候，給你添亂。
第51章
水滴聲聲, 寒氣彌漫，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此刻應(yīng)該置身在木殿里，楚倚陽幾乎要以為又回到了青葉秘境的那幾十日中。
他垂下目光, 看著腳下的泥土, 便是這沙土的細節(jié)也與青葉秘境的山洞一模一樣——土色偏紅，土壤偏細，多顆粒。
作為一個以機關(guān)和小怪為特色的副本，木殿當中應(yīng)當不會混入幻境才是, 所以他現(xiàn)在是身在誰的幻境之中？
心中剛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 他便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山洞里傳出什么東西破水的聲音，楚倚陽向前邁步, 層疊的紅衣下擺在地上拂過，衣袍底下金鈴無聲，朝著山洞深處走去。
山洞中央熄滅的火堆留在原地, 一束天光自頂上照下來, 照在燒得焦黑的樹枝上。
自此方天地外被拉進來的人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地朝著熟悉的水池走了過來，在那一池凝結(jié)著寒霜的水波映入眼簾的瞬間，池中的身影也撞入他的眼中。
身著白色衣袍、眼睛上蒙著黑色布條的劍尊胸膛以下都浸沒在池水中, 烏黑的長發(fā)未束，披散在身后。因為背對著他，所以楚倚陽看不見此刻身陷幻境之中的人臉上是什么表情，但卻可以看到在他身前糾纏他的白色影子。
那團影子身量如同少年, 周身柔若無骨, 雪白纖細的手臂攀附在北堂寒夜的肩膀上，在水中像一尾蛇一樣繞著他, 撥動著池水，擾亂了一池波光。
等他繞到北堂寒夜面前的時候, 濕漉漉的黑發(fā)下那張面孔正對向了楚倚陽，該是五官的地方模糊一片。
這玩意……沒有臉。
頓時整個畫面的香艷程度就大打折扣，反倒是增添了幾分驚悚。
楚倚陽站在原地心道，這果然是以北堂寒夜的記憶為根基虛構(gòu)出來的幻境。
因為在青葉秘境里他始終不知道跟他在一起的人長什么樣子，所以這幻境里復(fù)刻出來的白衣少年面孔也是模糊一片，而他也依然戴著黑色的蒙眼布。
只是，為什么偏偏是水池里這一場？
楚倚陽心情復(fù)雜地想，自己當時的表現(xiàn)，真的如這個沒有臉的東西一樣……一樣不能細寫，所以才令他印象格外深刻嗎？
“抱我……”
此時，水池中傳來熟悉的、屬于少年的聲音，楚倚陽臉上沒有表情，濃密的眼睫卻顫抖了一下。
一直不為所動的北堂寒夜似乎因為這個聲音而有了觸動，楚倚陽感到了自己身上那枚印記微微地燙了一下。
北堂不記得他的樣子，不記得他的氣息，但卻記住了他少年時的聲音。
察覺到他的動搖，哪怕那團白影沒有面孔，楚倚陽也仿佛見到了它咧開了嘴，露出獠牙。
水面再次波動，它從前方繞到了背后，整個貼上了面前的人，用跟少年時期的楚倚陽一模一樣的聲線在背對著它的年輕劍尊耳邊哀求：“求你……幫幫我……救我……”
處在惡鬼狀態(tài)的楚倚陽在這個幻境里擁有很大的行動自由，而且感應(yīng)非常敏銳，立刻就感應(yīng)到了從那東西身上逸散出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