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鄭修懷半真半假的提了一次這位晚公子,原主就將他遠遠打發到京外的溫泉莊子上去了,估計原主死后,鄭修懷也不會放過他。
沙華想到這,心中殺意頓起,上次在三生石上,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小白和衛青絕對是一個人,而這個向晚也多半是他的后世,想到她小心翼翼護著的人可能會死在那樣一個賤人手里,她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心又翻滾起來,半晌才開口道,“想必你也知道,本宮準備將你們送出府去,我不得閑,你替我去問一問,有什么要求、難處的一并提出來,你們跟本宮一場,本宮定不會叫你們委屈”。
說完她也不看向晚,扶著丫鬟的胳膊站了起來,往內室而去,晟帝召見延平侯還有幾天時間,她要好好想想該怎么執行這次任務。
晌午時分,向晚求見,沙華正好命他陪自己一起用午膳,吃過后,向晚呈上一本小冊子,上面詳細說明了各位公子的去處和沙華應給予的方便,拿捏的恰到好處,不會叫人覺得過分貪婪,又最大程度的保證了那些公子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沙華十分滿意,叫了管事大太監過來,將小冊子交給他,著他認真辦理,有什么不清楚的去尋向晚,管事大太監匆匆掃了一眼,見里面沒有向晚的名字,又聽沙華這般吩咐,心中自是又有了新的計量,恭敬退了下去。
管事大太監退下后,沙華開口問道,“向魚不肯走?”
向魚就是昨天晚上想嘴對嘴喂她蜜-水的那個少年,是原主從小倌館贖出來的,那天正好原主上街“獵-艷”碰到了從小倌館偷跑出來又被龜奴揪住的向魚。
“向魚無處可去”。
上一世原主只對向晚另眼相看些,向魚不肯走,她甚至都不知道,都交給了管事大太監辦,也不知道他將人弄去了哪里,聞言點點頭,“無妨”。
左右她不在乎那點名聲,更不在乎鄭修懷,向魚不肯走,公主府一個人還是養得起的。
除了向魚,公主府上還有一個走不掉的,晟帝十三年的狀元郎向蓮,這位狀元郎年二十三便金榜折冠,長的又如蓮般清雅出塵,可惜酒品不太好,一次喝醉后竟然當街打死了皇后嫡親的侄子,眼看就要問斬,被原主看見了,向晟帝要了過來。
這位狀元郎在得知自己能逃脫性命的代價是成為原主的男寵后,曾說過寧愿慷慨赴死,被原主一句“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做本宮的面首?”激住,年少得意的狀元郎便成了公主府中的向蓮。
只向蓮進了公主府也十分看不上原主,從來不會參與任何陪睡陪吃的業務,只窩縮于韶光院中與書為伴,和誰都不多話,倒是對向晚頗有幾分看重,兩人時有來往。
上一輩子,原主同樣也沒有多問這位前狀元郎半句,根本不知道這位狀元郎最后的結局如何,沙華卻對這位狀元郎頗有興趣,起身道,“陪我去看看向蓮”。
向蓮看不上原主,原主也沒有多看重他,他進府三年,這倒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沙華見他雖力圖鎮定,清雅俊美的臉上卻還是現出了幾分緊張與厭惡,倒是有些好笑,“本宮聽聞見色不亂真君子,恩怨分明大丈夫,蓮郎受本宮救命之恩,又在公主府白吃白住三年,如今本宮不過請蓮郎陪本宮手談一局,蓮郎做出這副扭捏模樣卻是為何?”
向蓮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破罐子破摔道,“公主,在下這條命是公主救的,哪怕公主讓在下去殺人放火,在下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可在下實在做不到在一個女人身下婉轉承-歡!”
向晚連聲咳了起來,向蓮不但沒有收斂,反倒一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模樣更加沉痛起來,沙華見的俊男美女多了,旁邊就站著一個比向蓮俊好幾倍的,本來沒多大感覺,可見向蓮明明一副清雅出塵的白蓮花模樣,說話行事卻直白的近乎粗魯,倒是覺得他清雅的五官生動了起來,對他好感也加了不少,怪不得能做出當街打死皇后親侄子的事,白瞎了一副白蓮花的長相,內里卻是個炮仗!
她忍的十分辛苦才沒露出笑來,一本正經問道,“婉轉承-歡做不到,勾引良家女子做不做得到?”
向蓮一愣,沙華卻突兀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本宮的封地么?”
向蓮愣愣點頭,晟帝十分寵愛原主,將最為富庶的揚州城劃做她的封地,滿朝的公主皇子,要說最富裕的絕對是他面前這位喜樂公主。
“封地的管事,本宮不滿已久”。
向蓮狀元郎的智商頓時上線,封地的管事,沙華說的輕松,封地的管事!喜樂公主在揚州城的管事管的可是整個城的稅收、鋪子、田莊!權力幾乎可以和揚州知府分庭抗禮!不,在某些方面,絕對比揚州知府更得臉面!這樣的人,如果不貪那幾個銀錢,何愁做不出事跡來!
向蓮目光灼灼的盯著沙華,“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沙華輕柔一笑,“意思是狀元郎在本宮府上蟄伏已久,是時候走出這韶光院了”。
向蓮好看的雙眼頓時亮如晨星,越過黃梨木的小幾急切握住沙華的手,棋子頓時落了一地,“公主此言當真?”
沙華看了看他握著自己的雙手,笑的意味深長,“本宮覺得,婉轉承-歡,蓮郎其實也是可以的”。
向蓮尷尬收回手,嘿嘿笑了兩聲,沙華站了起來,向晚體貼上前替她披上披風。
向蓮見她要走,急道,“公主剛剛說的——”
沙華回頭一笑,“狀元郎如果只有這點定力,不說其他,只怕就算狀元郎毛遂自薦婉轉承-歡,本宮也是看不上的”。
向蓮慚愧低下頭,他不是沒有定力,只是,驚喜來的太過突然,讓他難以相信,總想再求證一次。
向蓮不敢再問,卻十分殷勤的跟上沙華和向晚的腳步,趁沙華不注意,用手肘戳了戳向晚,目視詢問,向晚無奈笑笑,公主的心思,又豈是他能知道的?
三人還沒出韶光院,向魚就匆匆奔了過來,沙華停住腳步,向魚奔到她跟前撲通跪了下去,“公主別趕向魚走,向魚再也不敢了!”
“不會,你以后無事就在韶光院中隨向蓮讀書識字”。
沙華語氣淡淡的,說出的又是這樣的話,向魚聽著更覺害怕,渾身都哆嗦起來,又要磕頭,沙華有些頭疼,就聽耳邊向晚的聲音淡淡響起,“向魚,公主既然說了不會趕你走,還恩準你讀書識字,你還擋著公主的路是想做什么?”
向魚這才反應過來,忙磕了個頭,站了起來,沙華見他不過十三四歲模樣,一張小臉還帶著少年雌雄莫辯的秀氣,沾染上淚水,更顯出楚楚可憐來。
沙華對孩子總有分別樣的寬容,見他止不住的抽噎,細瘦的肩膀聳動著,放柔聲音,“別哭了,你不是說向霧的屋子寬敞又暖和么?一會本宮就吩咐人將你搬過去”。
向魚雙眼亮了亮,又小心翼翼來挽她的胳膊,見她沒有怒色,才充滿希冀開口,“那公主今晚還召向魚侍寢嗎?”
沙華額頭青筋猛地一跳,她神色雖未變的,向魚卻敏感的發現她不高興了,忙道,“公主,不是向魚貪心,只是其他公子都走了,公主只剩下向晚哥哥和向魚,只有向晚哥哥,公主肯定會無聊的”。
沙華拍拍他的胳膊,向魚乖巧放開,沙華越過他就走,果然面首這種生物,不是她能養好的!
沙華回房后,借口休息,將所有人都打發走了,開始修習無際心法,直到晚飯十分才吩咐人請向晚陪自己一起吃晚飯。
一般來說,原主點的陪她吃完飯的男寵晚上會陪她睡覺,吃晚飯時,沙華一直在糾結到底是就這個遣散男寵的機會徹底變成“良家婦女”,還是慢慢改變,以免讓人發現端倪。
糾結了一頓飯的時間也沒糾結出一個結果,用過晚膳后,向晚便柔聲開口道,“公主有何煩心事?”
沙華記得他在原主面前是從來不會多嘴的,現在卻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可見是發覺了她與原主的不同,他本就是心細思慮周全之人,以他現在的身份,沙華也不怕他發現,看了他一眼,十分高冷的起身就走。
向晚向來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知道她這意思是不讓自己跟上去了,只他能獨得原主另眼相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吩咐給自己準備個耳房,就在耳房睡下了,公主現在冷心冷面的,夜里做噩夢時說不定又得叫人,到時候他要是來的慢了,她又該發怒了。
沙華今天雖將韶光院的公子趕的差不多,但又格外對向晚青眼,整個公主府的人都有目共睹,伺候的人忙周周到到的安排妥當了。
沙華回屋修習《上品妙經》,很快就入了定,等睜開眼睛,看更漏已經過了子時,原主這些年身子虧損的厲害,根本支持不了整夜不睡,她無聲息的躺了下去,蓋上錦被。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喘著氣,她自從修習無際心法,夜里睡的都十分安穩,幾乎夜夜無夢,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做噩夢是什么時候了,而此時即便她已經醒了,衛青,或者說向晚,慘死鄭修懷手下的畫面還是鮮血淋漓的在面前不停回放。
她靜靜坐了半晌,到底啞聲開口道,“來人,請晚公子”。
明明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但那淋漓的血色卻太過真實,讓她根本放心不下。
向晚來的很快,松松垮垮的披著外袍,手中還端著一杯蜜-水,柔聲道,“公主,喝口水緩緩”。
沙華默不作聲接過喝了兩口,開口,“從今天起,你便睡在本宮隔壁”。
向晚愣了愣,卻也沒有多說,伺候著她睡下,看了看懸于帳頂,將整張床照的亮如白晝的夜明珠,放下帷幔,退了出去。
沙華睡下后卻再也睡不著,索性閉目練起無際心法來,她的無際心法和《上品妙經》都是剛剛起步,原主身體又弱,這么一來,結果就是第二天她頂著兩只大大的熊貓眼出了房。
向晚盯著她的熊貓眼看了看,卻也沒說什么,日子就這么過了五天,第六天,太后召沙華進宮。
沙華知道是鄭修懷的事情有了結果,吩咐一番就準備進宮,剛出院子就見向魚顛顛的跑了過來,興沖沖問道,“公主是要進宮嗎?向魚來送公主出府”。
沙華這幾天一直留在院子里,只宣向晚陪她吃飯、睡覺,向魚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了,沒有她的召令又不敢擅闖,逮著這個機會就趕忙過來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容白皙干凈,跑的急了,泛起陣陣紅暈,看著格外惹人憐愛,原主留下來的債,如果向魚沒有過多的心思,她不會薄待他,便朝他點了點頭,對向晚道,“向晚,去賬房領一百兩銀子,領著向魚出府轉轉,有喜歡的單管買回來”。
向魚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的有點暈,沙華被宮女、嬤嬤簇擁著上了轎子,目送著轎子走遠了,才不敢置信問道,“公主真的讓我們出府?”
他們這樣的人,比之侍妾尚且不如,又怎么可以隨意出府,之前公主管束的也很緊,雖從來不在吃喝用度上苛待他們,卻也沒有讓他們出去過。
向晚輕輕一笑,公主,似乎真的不一樣了呢!
沙華進宮回來后,當即給延平侯夫人下了一張帖子,邀請她和鄭修懷的表妹林氏三天后一起去小安國寺進香。
京都最有名的寺廟有兩個,大安國寺和小安國寺,大安國寺就在近郊,十分便利,香火極為旺盛,小安國寺卻在離京城五十里路的紫金山上,雖說也十分靈驗,但因為往返至少也得三天時間,去的人相對較少。
對于沙華突然邀請延平侯夫人和林氏去小安國寺的行為,不說延平侯府上下慌成一團,連太后娘娘都專門遣了嬤嬤勸誡沙華一定要“謹言慎行”。
在整個京城的閑人們都伸長脖子等著看熱鬧下,沙華和延平侯夫人一前一后到了小安國寺,延平侯夫人雖說即將要成為沙華的婆婆,卻一點婆婆的款都不敢擺,一安頓好就來給沙華請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