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遠方的煙塵和車輛的聲響就傳了過來,李云飛開口道,“少夫人做到這里就夠了,剩下的請交給屬下”。
沙華沒有堅持,坐上李云飛安排的車回了宣府,宣府因為有衛兵的鎮守,還算安寧,一個管事媳婦看到她回來了,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嚎道,“少夫人,這城馬上要破了,少夫人您就行行好,放我們出去吧!我們不能坐著等死啊!”
沙華俯身抱起宣芷,將她的臉按進自己懷里,冷聲開口,“殺了她”。
她身后的衛兵沒有遲疑,一聲槍響后,那夫人的慘號聲戛然而止,沙華這才冷冷踢開她的尸體,冷聲開口,“有擾亂人心,棄主私逃者,格殺勿論!”
沙華抱著宣芷回了自己的房間,吩咐那四個衛兵在外守著,這才放下宣芷,“芷姐兒怕不怕?”
宣芷面色慘白,卻還是搖了搖頭,沙華摸摸她的頭發,“娘還有事,芷姐兒乖乖留在房里睡覺,娘一會就回來”。
宣芷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哭了起來,“娘,娘不要走,芷姐兒怕,娘!”
沙華越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在這亂世之中,如果逃亡途中出現了什么問題,她自保足夠,可帶著宣芷,只要遇到了一小支部隊,她就根本保不住她,更別提那種環境會給孩子心理造成的傷害。
她蹲下身笑著將宣芷抱進懷里,“好,娘不走,陪著芷姐兒——”
話音未落,她的手指已經點上了宣芷后頸,宣芷軟軟靠倒在她懷中,沙華在她身上貼了張隱身符,將她放進衣柜里,設下禁制,又在衣柜上貼了張隱藏符,將床上的被子收拾成躺了兩個人的模樣,這才換上防彈衣和黑色勁裝,貼上隱身符,一徑出了宣府。
她貼著隱身符,一路沒有驚動任何人,她動作很快,到城墻時,戰爭還沒打起來,雙方正在扯皮對罵,沙華仔細觀察了一番,選了個人相對不那么密集的地方,跳上了城樓,仔細觀察了對方的布陣,輕飄飄跳了下去,選準最中央那輛坦克飛了過去,悄無聲息落在旁邊,那輛坦克的副駕上坐的正是揚州守將岳明哲。
岳明哲應是怕蘇州援軍趕到,見勸降李云飛無望后,便一揮手大聲喝道,“攻——”
“城”字還未說出口,他的背心處已經多了一柄匕首手柄,匕身則全部沒入他體內,同時憑空連環六聲槍響,簇擁在岳明哲身邊的幾個高級將領還沒弄得清狀況,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丟了性命。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四下里驚呼喊叫聲紛紛響了起來,還有胡亂開槍的,李云飛一直在用望遠鏡觀看對方的情況,見到這個場面雖然嚇出了一聲白毛汗,卻還算冷靜,“放炮!”
距離太遠,用槍根本無濟于事,炮彈雖然打的不準,但對方已經自己亂了陣腳,他先用炮彈給他們再制造點混亂,再帶人出去沖殺一番,這次叛亂就迎刃而解了!
……
……
沙華是第二天早晨,才趁著李云飛收攏降軍的混亂溜進城,回了宣府,宣芷還沒有醒,沙華將她從柜子里放了出來,交給奶娘,回了自己的房間,她這次雖然投機取巧,將對方的主要將領幾乎殺了個一干二凈,但亂軍之中,流彈到處亂飛,她穿了防彈衣,上身被流彈打到了,也不會有多大影響,可她的小腿卻不注意中了一彈,害得她想飛回來都不行,只好在亂軍中東躲西藏,又受了幾處傷,這才趁著亂回了城。
她身上比較重的傷就是小腿上那處槍傷,她這樣的情況自然不敢出去找醫生,仗著自己醫術不錯,給自己拔出了子彈,包扎好,又將其他傷口處理了一下,套上厚厚的衣服,將屋子里的味道散盡了,這才叫金環替自己拿吃的來。
她受傷頗重,勉強吃了一碗粥,就吃不下了,吩咐金環不得打擾,又從抽屜里拿出阿莫西林吃了兩顆,這才躺上床,沉沉睡了過去——
……
……
“大哥大哥,大哥!你看報紙了沒有!”
宣奕抬起頭,就見宣巒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一把將手中的報紙拍到他面前,“大哥,快看!”
宣奕沉著臉沒出聲,宣巒根本沒發覺他的不對勁,激動大喊,“大哥,你看到了嗎?那些記者竟然說你是施妖法,請了厲鬼殺了岳明哲那幾個!鬼還會開槍!”
“閉嘴!”
宣巒不但不怕,反倒提高了聲音,“大哥,這是污蔑!是誹謗!你要采取措施,將那群造謠的記者全部抓起來!”
造謠?宣奕冷笑,那些見縫插針的記者將畫面拍的清清楚楚,那柄匕首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拿著,又準又狠的插入了岳明哲后心,那幾槍也是從同一個地方射出,可愣就是看不到開槍的人!不是鬼,又有什么人能有這樣的本事?
“四少爺別激動,事情還未明了,等少帥查出真相,自然不會放過那些潑我們臟水的人”,坐在宣奕下手的人五十來歲,一張胖乎乎的臉,滿臉慈愛的笑,正是宣奕的參謀長,李云飛的二哥李云開,“對了,少帥,蔡元帥派了人來說想求和”。
宣奕冷笑,“援軍已到,你認為我會接受求和?通知下去,今晚總攻!”
……
……
很快,宣奕成功收服慶陽三城的消息傳來,杭州城中籌集的衣物還是送了過去,仗打贏了,后續的事情不比打仗簡單,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
沙華沒想到的是,消息傳來的第二天晚上宣奕就風塵仆仆回了杭州,沙華收到消息時,宣奕已經進了二門,往她這邊來了。
她受傷才三天時間,這時候連下床都困難,宣奕回來立馬得露餡!
明明李云飛還算能干,杭州已經沒了危險,叛軍也安置好了,她這時候回來干什么!
沙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可也沒有辦法,只好命人將宣芷叫了過來,吩咐了幾句。
宣奕剛到沙華的院子就看到宣芷帶著兩個丫鬟在門后候著,見了他雖然有點害怕,卻撲了過去跪了下來,哭著叫了聲爹。
宣奕心下微軟,這是他第一個孩子,雖然平時沒什么時間管她,心里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俯身將她扶了起來,放低聲音,“芷姐兒別怕,沒事了”。
宣芷連連點頭,低聲道,“爹,娘那天去城墻著了風,回來就病了,娘怕驚動人,不敢叫大夫,所幸娘只是老毛病反了,藥都是現成的,只是到現在還下不了床,不能來迎爹,爹你恕罪”。
“胡鬧!快去叫大夫!”
“娘說沒事——”
“來人,去請大夫!”宣奕沒再理宣芷,大踏步進了沙華的房間,沙華靠在花開富貴的大迎枕上,見了她虛弱一笑,“少帥回來了”。
宣奕緊緊盯了她一眼,嘴角又浮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來,“我聽李云飛說你話說的倒是大義凜然,怎么去城墻吹了會風就弄成這樣了?”
沙華垂眼不與他對視,“老毛病了,少帥也知道的,就是平日一個不注意也會反的”。
宣奕走到她床邊坐下,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我回來了,不必再提心吊膽”。
你回來了,我才提心吊膽!
沙華暗暗腹誹,卻只得柔順嗯了一聲,宣奕輕聲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大腿,“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一會大夫來了,讓他好好給你看看”。
他說著起身往外走,不一會就出了門,沙華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長長吐了口氣,額頭的汗水這才冒了出來,剛剛宣奕拍她大腿處仿佛是因為位置問題正好手落了那個地方,卻一點沒偏差的落在了她被炮彈的彈片擦過的地方,那里的傷沒有小腿的傷重,卻是流血最多的一個傷口。
剛剛沙華雖忍著沒動,卻根本不敢保證他有沒有發覺,太過湊巧的巧合大多都是人為,可宣奕卻又表現的根本沒有發覺,如果他發現了,按理說根本沒必要顧忌那么多,直接拆穿了就是,難道他還會顧忌她,甚至怕她不成?
宣奕走了,沙華很輕松的打發走了大夫,第二天晚上,宣奕又來了一趟,坐了一會問了幾句她的身體就連夜去了慶陽,再回來已是第二年春暖花開之時,沙華跟著老夫人,牽著宣芷和眾位姨太太,官兒、姐兒一起去宣府大門口迎接,幾個月沒見,宣奕沒什么變化,穿著一身軍裝,英挺而凌厲,下了車后見了眾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握著她的手,叫了聲娘。
老夫人眼圈頓時就紅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是兒子不孝,讓娘受驚了”。
“那么點小場面,老婆子還經得住,倒是你媳婦,你可得好生謝謝你媳婦!”
宣奕的目光就朝沙華看了過來,沙華端著一貫端莊矜持的笑,輕聲道,“老夫人言重了,沙華不敢當”。
宣奕朗聲笑了起來,“是夫人太謙虛了,這次我一定要好生謝謝夫人!”
老夫人牽著他往里走,“快,進來,都多久沒回家了,在外面又瘦了!叫我怎么放心!”
老夫人一路絮絮叨叨的念著,宣奕沒有半點不耐煩,乖乖受教,將老夫人送回上房后,笑道,“娘先歇一會,兒子處理點事,晚上再來陪娘說話”。
老夫人知道他離家半年多,肯定是有事要處理的,點頭,“晚上你也不必兩頭跑了,去陪陪你媳婦,明天早上再來給我請安”。
宣奕剛從老夫人房里出來,在外面候著的幾個姨太太就圍了過去,七嘴八舌的叫著少帥,又扯著自己的孩子叫爹,宣奕不耐皺了皺眉,“都先回去”。
幾個姨太太臉上就浮出驚惶委屈之色來,宣奕快步走向留在原地沒動的沙華,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夫人就不想我?竟是一聲都不曾問候?”
沙華笑笑,扯著宣芷輕聲道,“芷姐兒,叫爹”。
宣芷雖然已經很久沒見過宣奕了,但這期間宣奕經常派人送些小玩意給她,小孩子么,很好打發,對他親近了許多,便乖乖叫了聲爹。
宣奕拍拍她的頭,“回去等我,我辦完事就過去”。
宣奕說完,快步離開了,沙華開口道,“大家都散了吧”。
幾個姨太太現在對她又敬又怕,都乖乖應了是,各自散了。
宣奕回來時沙華正拿著一本書看著,宣奕上前抽走她的書,“怎么還沒睡?”
沙華莫名,“不是少帥讓我等的?”
宣奕聽了倒是露出了幾分真誠的笑來,“我也沒想到會這么遲,你倒是實心眼”。
沙華看了看西洋鐘,快十二點了,是挺遲了,“我喚人進來伺候少帥沐浴”。
宣奕沐浴過換上睡衣,回來見沙華又將書捧上了,看了看,卻是老子的《道德經》,笑道,“你那些日子不是天天喊著自由平等,要破除舊思想,現在倒又看起這個了?”
宣奕其實不算沉默寡言的人,面對他的朋友、部下、敵人,他完全算得上舌燦蓮花,只是他一向懶得敷衍自己的妻妾的,不到必要從不跟她們多廢話,他一直很忙,一般到沙華這里都很晚了,沙華也懶得敷衍他,總是裝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樣,所以兩人雖“親密接觸”過無數次,交談卻十分少。沙華對他還懷有余悸,生怕他是在挖陷阱,小心答道,“先賢圣言,自該多看看的”。
宣奕再次抽走她的書,隨手一扔,抱住她,“不早了,我們睡吧”。
沙華驚疑不定,剛開始還當他是玩什么花樣,直到腦中機械的提示音響起才意識到他這是真的要這樣那樣了,沙華只好退出了原主的身體,只要沒跟宣奕徹底撕破臉皮,她就得敷衍好他。
這一晚宣奕十分熱切,原主身體的回應也相應熱情了許多,結果就是,第二天,兩人都是到快中午的時候才醒,去了上房陪著老夫人一起用了午膳,宣奕便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我瞧你穿著那套西洋騎馬裝很漂亮,穿給我瞧瞧”。
沙華那天牽著宣芷一身騎馬裝站在城頭,記者也是大肆報道了的,沙華把不準他是什么意思,中規中矩的答道,“少帥取笑了,我那天也是被逼無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