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子時。
奉元城中某個僻幽的宅院。
院子不大,略顯破舊的大門緊閉在夜幕之中,其內(nèi)靜悄悄的,唯有一間偏房里亮著微弱的燭光。
根據(jù)“千里煙波”的定位,裴大鈞眼下便正在這間屋中。
正趴在不遠處另一戶人家的房頂,魏長天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后收回視線傳音給身邊的秦正秋。
“外公,裴大鈞就在那里面,三更半夜來這種地方,估計其中必有蹊蹺。”
“嗯。”
秦正秋如今已經(jīng)大體了解了閻羅之事,所以表情頗為嚴肅:“長天,你在此等著,我先過去查看一下情況。”
“外公,我跟你一起。”
魏長天搖搖頭:“尋常手段對付不了閻羅,如果這裴大鈞真的是閻羅手下,那等會兒打起來便由你來對付他,閻羅就交給我。”
“好,那就如此。”
秦正秋親眼見過魏長天一招殺二品,知道他肯定有什么通天手段,所以當下并沒有再多說什么。
“唰!”
“唰!”
頭頂月色,兩人旋即屏氣凝神閃身離開屋頂,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躍到了小宅偏房的后側(cè)。
一個是二品高手,一個已經(jīng)把“扶搖步”練至大圓滿。
二人的身法絕對算得上當世頂尖水平,所以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動靜。
矮身藏在墻根,魏長天并未著急觀察屋中情況,而是又拿出鑒妖羅盤看了一眼。
細長的指針一動不動,羅盤亦沒有一絲光亮。
這說明屋中并沒有妖。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畢竟閻羅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尚且未知,如果它并非妖物,而是其它某種東西的話,鑒妖羅盤自然便無法檢測到。
更何況屋中到底有沒有閻羅還要另說。
“......”
默默將羅盤收起,又與秦正秋對視了一眼。
學(xué)著前世電視劇里演的樣子,魏長天剛準備在窗紙上戳個洞偷窺一下,但卻有聲音恰在此時從屋中飄了出來。
“裴大人,你剛剛說的可都是真的?”
“白公子,千真萬確!”
“......”
嗯?
魏長天猛然停手,瞬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屋中果然有兩個人!
除了裴大鈞還有一個姓白的。
白有恒?
這是魏長天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并且很快就因此想通了一些事情。
難怪蒙適沒能抓到白有恒呢,原來問題出在了這里!
當時自己曾問過裴大鈞打更人之中有沒有一個叫白有恒的,肯定是此事引起了對方的警惕,所以才使得白有恒提前逃跑了。
好家伙!
一直以為裴大鈞跟閻羅有關(guān)系,沒想到原來竟是白有恒的人......
此刻魏長天還沒有意識到白有恒和閻羅之間的聯(lián)系,只當是自己陰差陽錯逮到了一個天道之子。
而屋中沉默過一陣之后,那個陌生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既然他們已經(jīng)懷疑你了,那你今后行事便要多加注意。”
“如今離七月十五還有四十余天,你只要保證在這些時日里公主府附近的孩童不會撤出城外即可。”
“白公子,我明白!”
“嗯,此事切記不可出現(xiàn)任何紕漏。”
“是!”
“......”
哈?
屋外夜風呼嘯,貓在墻根的魏長天被這幾句新的對話搞得一愣。
白有恒為啥不讓公主府附近的孩童撤出城?
他又為什么提到了七月十五?
這背后肯定有陰謀啊!
并且更關(guān)鍵的是,怎么白有恒好像也是閻羅那一伙的??
所以說......白有恒聽命于閻羅,裴大鈞又聽命于白有恒?
如果換做是楚先平在這里,此刻估計已經(jīng)基本將真相猜出來了。
不過魏長天并沒有這等聰明才智,所以當下大腦不由得一陣發(fā)懵。
只是還沒等他捋順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一則更加重磅的消息便又傳入耳中。
“對了,之前交代你去辦的那件事,如何了?”
“回公子,小人已派人沿路去尋了,不過目前尚無回音。”
“嗯,不論如何一定不能讓那個老頭進到奉元城。”
“公子放心,小人已下殺令,只要見到那一老一小,格殺勿論!”
“很好,記得要將那柄劍帶回。”
“小人知道!”
“......”
一個猥瑣老頭兒和一個臟兮兮的小姑娘的身影浮上腦海。
當裴大鈞說出“一老一小”這四個字時,魏長天瞬間便想到了老張頭和阿狗。
此時此刻,他們也同樣正在往奉元城來。
所以,不會說的就是他倆吧?!
臥槽!
心中一聲驚呼,魏長天當即決定不再靠自己瞎猜了。
不管白有恒跟閻羅有沒有關(guān)系,也不管他要殺的這一老一小是不是老張頭和阿狗,反正前者肯定跟自己不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干脆直接沖進去把白有恒抓住,然后再慢慢問個清楚!
“外公......”
打定主意,魏長天當即給秦正秋傳音:“三息之后你我破窗而入,你擒住裴大鈞,我來對付另一個人。”
“好。”
秦正秋點點頭,眼睛微瞇,已然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夜色很黑,夜風也停了。
一息、兩息、三息。
魏長天和秦正秋毫不猶豫的猛然起身,緊接著偏房的木窗便在一聲巨響中轟然碎裂。
“砰!!!”
......
......
“砰!!!”
“張老前輩,快逃!!”
“王鏢頭,小心身后!!”
“爺、爺爺!!”
“別管別人,先殺了那個老頭!!”
“......”
粗野的狂風帶走了戈壁上的砂子,只留下黑色的石頭,遠遠望去好像一片黑色麥田。
無垠的戈壁四下不見人煙,只有十幾個漢子正圍繞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驢車激斗。
外側(cè)幾人正是前來攔殺老張頭的殺手。
內(nèi)側(cè)幾人自然就是以王乾為首的石門鏢局的幾位鏢師。
兩邊人數(shù)相差無幾,身手亦差不太多。
雖然前者略占優(yōu)勢,但短時間內(nèi)倒是也很難突破防線。
“石門鏢局?”
兩柄長刀交錯而過,一個蒙面漢子一邊跟王乾過招一邊惡狠狠的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別他媽的為了幾個錢丟了命!”
“這個老頭我們殺定了,識相的就趕緊滾!”
“叮!”
火光四濺,金戈長鳴。
王乾沒有說話,只是兇猛且連貫的揮出數(shù)刀,一時間竟逼得蒙面漢子接連后退。
不管是為了報答魏長天的“饒命之恩”,還是出于一個鏢師的“職業(yè)操守”,他都絕不可能撂下老張頭自己逃命。
即便是死,也不能砸了東家的招牌,這正是王乾不論在蜀州還是奉元都能做到“鏢頭”位子的原因。
只不過如今的問題是......
他有這份責任感,別人卻可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