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娶我么?
很難說李子木究竟是處于一種什么心態說出的這句話。
可能是她覺得楚先平一反,魏長天身邊的可用之人便少了一個,想要“犧牲自己”來留住湯塵。
可能由于她對楚先平徹底死了心,反而覺得湯塵也不錯,畢竟后者到目前為止還是真心對她的。
總之,她就是這么問了。
至于湯塵會作何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并不難猜。
“我、我當然愿意。”
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湯塵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下一刻便脫口而出心中所想。
不過頓了一頓后,他又有些不太自信的試探著問道:
“李姑娘,你、你當真愿意嫁給我?”
“......”
“嗯。”
點點頭,李子木眼中浮起一抹柔情。
她緩緩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握湯塵的手。
但也不知是何原因,這手伸到一半時突然停頓了一下,轉而輕輕取掉了湯塵衣袍上的一根雜草。
雖然從“肢體接觸”變成了“整理衣服”,可這般舉動仍讓湯塵一時間心神蕩漾。
然后,他就聽見李子木小聲說道:
“湯公子。”
“等楚先平死了,我們便成婚。”
“......”
一瞬間,夜風好像突然冷了,也帶冷了夜色中的人。
湯塵慢慢低下頭,表情從激動變得驚訝,再從驚訝變得苦澀。
若是只有后半句話,他現在肯定不會是這般反應。
可為什么要給“成婚”加上這樣一個條件呢......
婚娶本就只是兩個人的事。
若李子木真的對自己有意、愿意嫁給自己,那為什么要等到楚先平死之后呢?
湯塵不傻,他知道李子木是因為什么。
畢竟若想殺了楚先平,總得先把人抓回來吧。
而想要抓人,總得先能找到人吧。
至于如何找到楚先平......很明顯,魏長天便必須得借用自己“讀心”的能力。
所以,李子木這是為了魏長天,而在利用自己。
“唉......”
輕輕嘆了口氣,湯塵抬起頭來看著李子木,眼神無比復雜。
在此之前,他一直堅定的相信李子木對自己的情意是單純的。
可現在,當李子木毫不遮掩的提出這個“交易”時,湯塵的心情可想而知。
“李姑娘,不必如此。”
苦笑一聲,湯塵緩緩說道:“魏公子于你有救命之恩,現在楚先平又反了,我明白你現在心中焦急,想要助魏公子一臂之力。”
“但我卻不想你是因此而嫁于我的。”
“你放心,今后魏公子若是用得著我,我定會竭力相幫。”
“至于你方才說的話......”
“便算了吧。”
“......”
搖搖頭,湯塵說完最后一句話便不再看李子木,轉身就向著夜色中走去。
李子木要嫁,他卻不娶了。
這番表態不僅代表著即便是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湯塵仍有自己的底線。
而那句“算了吧”,更是讓李子木一時間愣住了。
她怔怔的看著湯塵的背影,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追上去。
不過十幾息過后,她卻沒有邁出一步。
“一、二、三、四......”
“四、四......”
“......”
心中的“五”始終未能響起,眼眶不知何時已變得濕潤。
李子木死死咬住嘴唇,突然在某一刻拎起裙子,向著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追去。
她跑的很快,月光下朦朧的影子拉的很長。
然后,人影重疊,她就這樣猛地撲進了那個早已停步回頭的男人懷中,緊緊攥住后者的衣襟,如釋重負般嚎啕大哭。
“對、對不起......”
“嗚嗚嗚,對不起......”
“對不起......”
......
......
“吱呀~”
子時,在城墻上站了足足一個時辰的魏長天總算是回到了他跟楊柳詩暫住的客棧。
房門推開的一瞬間,一直在屋中焦急等待的楊柳詩便立馬迎了上來,既擔憂又緊張的小聲問道:
“公子,抓住了么?”
“沒有。”
魏長天搖搖頭,將外袍脫下丟到一旁:“逃了。”
“......”
楊柳詩呼吸一滯,語氣更加焦急:“那怎么辦?共濟會那邊可有什么岔子?”
“共濟會倒是沒事。”
魏長天撇撇嘴:“并且他還把赤霄劍給留下了。”
“啊?那會不會是搞錯了啊?”
楊柳詩一臉迷茫:“若是真反,他又為何要這么做?”
“搞錯了?那大乾使臣親口說的,能有什么錯?”
魏長天翻了個白眼:“再說他要是沒反,五百懸鏡司之人又是誰殺的?”
“這......”
這下楊柳詩不說話了,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后便走到魏長天身后,替他輕輕揉摁著肩膀。
揉了一陣之后,她突然小聲說道:
“公子,有句話奴家不知當講不當講。”
“啥話?說就是。”魏長天閉著眼睛。
“嗯......”
楊柳詩猶豫了一下說道:“奴家總覺得楚先平或許沒反。”
“為啥這么說?”
“奴家也不知道原因,只是這般感覺的......”
“感覺?”
魏長天睜開眼,笑著說道:“怎么,這是打算去當算命先生?”
“哎呀,公子,說正事呢。”
楊柳詩輕輕打了魏長天肩膀一下,有些堅持的追問道:
“你沒有這種感覺么?”
“我......”
魏長天一個“我”字拉得很長,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斂去。
說實話,他確實也有這種感覺。
一是因為他實在找不到楚先平造反的理由。
二是因為整件事不少地方都透露著古怪。
但是,拋開這些疑點,眼下所有明確的證據都已經再清晰不過指向了“楚先平已反”的事實。
所以......
“我不相信感覺,我只信自己親眼見到的,親耳聽到的。”
搖搖頭,魏長天緩緩說道:“就這么簡單。”
“可是......”
“咚咚咚!”
另一邊,楊柳詩剛準備說點啥,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卻在此時突然響起。
遲疑了一下,楊柳詩走過去開了門,然后就看到了門外滿頭大汗的張三。
“夫人!”
張三急匆匆的沖楊柳詩一拱手:“小人有要事稟報公子!”
“嗯,進來說話。”
楊柳詩讓開身子,張三也不墨跡,立馬便快步走到魏長天身邊,一面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一面快速說道:
“公子,一刻鐘前懸鏡司青州分舵傳來消息,說有一商隊在青州城外西三十里碰見了一伙人。”
“這伙人領頭的是個著灰衣的年輕公子,其余人皆著黑衣。”
“那灰衣公子讓商隊給懸鏡司帶句話,說托懸鏡司再帶給您。”
“然后那商隊頭領便問了灰衣公子的姓名。”
“后、后者說他姓楚......”
“......”
雙眼猛地瞪大,魏長天聞言立刻便撕開信封,看向信紙上的內容。
不過僅僅片刻后,他的嘴角便露出一絲苦笑,將信紙隨手丟給了楊柳詩。
“看看吧。”
“恐怕你是做不了算命先生了。”
“......”
伸手接過信紙,楊柳詩滿眼疑惑的低頭看去,旋即表情就變得跟魏長天一模一樣。
因為這信上白紙黑字,將楚先平留給魏長天的最后一句話寫的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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