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兩個身著玄衣之人踏上凌霄峰直奔云夢初所在的后院而去。
林麒將昏迷不醒的云夢初抱在懷里,一路飛奔到了山門之處。鐘墨著一身黑衣等在那里,左鷹候在一旁手里牽著一匹駿馬。
“左鷹,你去后院,看看二公子那里需不需要幫忙。”林麒道。左鷹聞言便飛快的直奔后院而去。
與此同時,兩個并肩而行的玄衣之人,其中一個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師兄。”其中一個問道。
“你先去。”另一個說罷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奔去。
停在原地那人看著對方的背影想要出言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鐘墨翻身上馬,將林麒懷里的云夢初接到馬上。
“你小時候和我學過一套特殊的點穴方法,還記得么?”林麒道。
鐘墨一愣,道:“許久不用,應該是沒忘。”
“這小子醒了若是胡鬧,那個方法應該能派上用場。”林麒道。
鐘墨看了一眼懷里沉睡的云夢初,向林麒拱了拱手,隨后一拉韁繩,沿著小路向山下奔去。
此時,凌天宮的后院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有刺客……”一個人的喊聲沖破黑夜,隨即凌天宮的弟子紛紛向著后院的方向涌去。一時之間,凌天宮各處的火把紛紛亮起,將黑夜照的猶如白晝。
鐘墨帶著云夢初騎馬沿著小路飛奔而去,無盡的黑夜被他們遠遠的甩在身后,轉而又有更深的黑夜在前方等著他們。
突然,一聲馬嘶在黑夜中響起。
鐘墨率先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抱著懷中的云夢初一個翻身滾落在地,隨即便見那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空氣中頓時有濃濃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那馬在黑暗中掙扎了片刻便了無聲息了。
云夢初依舊昏迷著,對自己的處境毫無知覺。
鐘墨將對方摟在懷里,緊張的望著四周。突然他感覺到脖頸間一涼,借著月色他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長劍正貼著他的頸側。只要對方稍一用力,他便會被割斷喉嚨。
“把人留下,你可以走。”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道。
鐘墨聞言身體不由一僵,呼吸不由都變亂了。
那個聲音,他到死都不會認錯。
“如果你想陪他一起死,也不是不可以。”那人說罷將長劍從鐘墨的頸側挪開,抵到了對方的后心處,只要他一使力,長劍便會貫穿鐘墨的身體,順便將鐘墨懷里的云夢初一起刺穿。
感受到劍尖抵住的身體似乎有些顫抖,那人不由冷笑,提氣便要刺進鐘墨的身體,卻聞鐘墨聲音略帶顫抖的道:“鳴哥。”
那人握著劍的手不由一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鐘墨的后背。
“我不會聽錯的,一定是你。”鐘墨說罷便要回頭看去。
“不許回頭。”那人將劍重新駕到鐘墨的頸側。
鐘墨似是有些興奮,道:“知道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今日算這小子走運,你帶他走吧。”
鐘墨聞言便覺架在自己頸側的劍被人抽走了,他回過身去卻發現背后空空蕩蕩,方才那人仿佛沒有來過一般。
一夜急風驟雨,整個北江城的花似乎都落盡了。凌天宮剛滿十六歲的少主被刺客刺殺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江湖中一片嘩然。
云夢初在沈氏醫館后院的客房醒來,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張不太陌生的臉。
“終于醒了?”沈從之道。
“沈先生?”云夢初似乎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疼得厲害的腦袋,有些尷尬的道:“那日偷走了你的毛驢,實在是抱歉。”
沈從之挑了挑眉,道:“你不是留了借條么,回頭等你有了銀子買一頭還給我便是。”說罷端起桌上尚有余溫的藥遞給對方,示意對方喝下去。
云夢初坐起身,依言將藥喝了。
“我不是在凌霄峰么?怎么一覺醒來會跑到醫館了?”云夢初一臉不解道。
“你這一趟實在是跑的多余。”沈從之道:“不但內傷加重了,毛驢還丟了。幸虧昨夜鐘墨舍了馬,一路抱著你進的城,否則你現在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云夢初慢慢回過神來,意識便漸漸回籠。
此時他除了因為宿醉而腦袋有些疼之外,身體上的傷確實沒有加重的跡象。只是,從凌霄峰一路依靠輕功趕到這里,還抱著個大活人,似乎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鐘公子呢?”云夢初問道。
“累的夠嗆,還睡著呢。”沈從之道:“你昨夜昏迷之時,凌天宮出了點狀況,所以他便帶著你連夜趕到了這里。”
云夢初聞言大驚,道:“凌天宮出了什么事?”
沈從之猶豫了片刻,道:“凌天宮的少主昨夜被刺客刺殺了。”
“怎么可能,我這不是好好的……”云夢初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答案雖然不是十分清晰,卻也呼之欲出了。
“看樣子不用我來解釋了,你都明白那就最好了。”沈從之道。
云夢初有些頹然的道:“不管是為了什么,二叔他起碼提前要和我商量一下,我都沒來得及……”和他告別。
此時門突然被打開,鐘墨走了進來。他與沈從之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對方便起身出去了。
“昨晚原本想著同你商量,可是你被左鷹灌醉了,回來后便不省人事。”鐘墨用少有的耐心解釋道:“刺客具體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但你二叔既然決定將計就計,我想他必然有他的打算。總歸你心里知道他不會害了你便是。”
云夢初聞言沒有做聲,兩人便沉默相對。
屋子里縈繞著淡淡的藥香,云夢初不經意瞥見床頭上擺著的藥膏,意識到那藥香是從自己面上傳來的。
“出了這樣的事,只怕二叔的婚事要暫時擱置了。”云夢初道。
“成婚不過是早晚的事,又不急于一時。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養傷。”鐘墨道。
“我二叔似乎很信任你。”云夢初突然開口道“這么輕易的就將我的命交給你,也不怕你半路把我賣了。”
鐘墨心道,我倒是巴不得他不信任我,若是如此你這個大/麻煩也不會落在我的手里了。不過他面上卻波瀾不驚,算是默認。
“過幾日鏢隊從鹿靈谷回來時會經過此處,到時候我帶一路人馬去詭澤島,你與我一起走。你二叔叮囑了我帶你去找沈先生,也就是從之的父親。若是順利的話,他會設法將你體內的千寒蠱取出來。”鐘墨道。
云夢初聞言道:“我體內的千寒蠱能取出來,我怎么從來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與我無干。”鐘墨道:“我只負責把你帶到詭澤島,別的事都和我沒關系。”
鐘墨原本心情也不佳,昨夜匆匆一面,他甚至未曾看到那人的樣子。而且他實在想不明白,那人不是和林麒他們一伙的么,為什么要跑來殺云夢初?
“我算是二叔委托你押的一趟鏢么?”云夢初問道。
“不算。”鐘墨道:“你二叔并未付銀子。”
云夢初心中煩亂不已,一時無話,干脆翻了個身繼續躺著,鐘墨見狀便起身離開了。
醫館今日沒什么人,沈從之便親自坐在石臼前舂藥。
鐘墨來到前廳,接過對方手里家伙什兒,示意對方挪挪位置。
沈從之便起身去整理舂好的藥材。
“不到一日的功夫北江城就傳開了,街頭巷尾可是又添了新的談資了。”沈從之感慨道。
“凌天宮昨夜有沒有別的人受傷?”鐘墨問道。
“那倒沒有,刺客就是沖著云家的少主去的,沒打旁的主意。說是殺完人就跑了,連影子都沒被人捉到。”沈從之道。鐘墨聞言面色一動,只覺得頸側似乎還能隱約感受到那人劍上的涼意。
沈從之拿了容器將鐘墨舂好的藥倒出來,又加了新的藥材進去,道:“屋里那位沒什么事吧?從他的脈象來看,肝氣郁結,急火攻心,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個中緣由我是不會問你的,可是我也要保證經我之手的病人不會有閃失,若是砸了招牌可就不妙了。”
鐘墨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從之道:“那我可不能保證,屋里那位是個惹事精,自從我遇到他就麻煩不斷,你可要做好砸招牌的準備。”
“麻煩不斷你不是照樣接了?”沈從之道。
“我可不怕砸招牌,我只管帶著他走,路上若是當真有個閃失,那也怨不得我。”鐘墨道。
沈從之一臉笑意,不置可否。
片刻后一個伙計跑來,在沈從之耳邊說了句什么。
沈從之望著鐘墨,道:“恭喜你,你那個麻煩丟了。”
鐘墨聞言一愣,起身便朝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