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第一次正式的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沈從之一臉笑意的為相互不認(rèn)識的兩人彼此介紹,原來沈途外出辦事今日方回,不曾想一大早鬧了這么一出誤會。
沈途黑著一張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眼看到云夢初紅腫未消的耳朵,隨即臉色便略微好看些了。
“沈先生肯收留我在此養(yǎng)傷,我卻不斷惹麻煩,先是偷了先生的驢,又咬了先生的弟弟,實(shí)在是對不住?!痹茐舫醯?。
沈途開口糾正道:“是義弟,不是弟弟?!?
云夢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看你與先生長得頗為相似,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呢?!痹茐舫醯?。
沒想到沈途聞言面色一黑,道:“你說誰是親兄弟?”
云夢初無辜的道:“你看我和鐘公子像么?那自然是說你們倆了,而且你們都姓沈,除了脾氣不太像。不過許多的親兄弟脾氣都不太像。”
沈途突然將筷子一摔,半晌沒說出話來,索性起身走了。云夢初見狀也放下了筷子道:“呵呵,我也吃飽了。”
沈從之與鐘墨自始至終一直在埋頭吃飯,顯然都不想趟這個渾水。直到兩人先后離開,沈從之才悄悄的開口道:“兩個麻煩遇到一塊了?!?
鐘墨勾了勾嘴角,而后有些擔(dān)心的道:“不會動手吧?”
沈從之悠閑的吃著飯,道:“他自有分寸,愿意動手便打一架好了,省得閑著無所事事。春天嘛,年輕人都比較躁動,發(fā)泄發(fā)泄也好。”
鐘墨:“……”
后院里,沈途取了劍立在院子中央,云夢初手里拿著昨日折的那截樹枝,兩個人相對而立,不發(fā)一言。
“你拿一截樹枝,是看不起我么?”沈途道。
“你拿著劍我也沒覺得你看得起我?!痹茐舫醯?。
沈途聞言面色微沉,隨后扔了劍也去折了一截樹枝拿在手里。院子里來往的伙計(jì)都不約而同的尋了個不易覺察也不易被波及的角落,準(zhǔn)備要看熱鬧。
“我受了傷,使不了內(nèi)力。不過若是單論招式,你倒未必能勝了我。”云夢初這話不知對多少人說過,說起來絲毫也不臉紅。不過這招激將法對付鹿歌和沈途這樣的人,當(dāng)真是屢試不爽。
沈途絲毫沒有覺得對方要求有什么不妥,既然對方是以病人的身份住在醫(yī)館,身上有傷在正常不過了,于是開口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今日你若是能接我十招,我便跪下給你磕頭。”
躲在角落里觀戰(zhàn)的沈從之聞言看了一眼鐘墨,對方聳了聳肩,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沈從之見狀默默的替沈途惋惜了一把。
云夢初手里舉重若輕的捻著那截樹枝,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笑意。對面的沈途則拉開了架勢,雙眼死死的盯著對手。
整個后院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靜默中。
突然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又有好戲看了!”一個人從前院走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云夢初,開口道:“少年,好好打,沈途打不過你的?!?
云夢初認(rèn)出了對方,沖他挑眉笑了笑。
沈途則黑著臉飛了一記眼刀過來。
來人正是鐘墨的弟弟鐘無聲。
“沈先生,鏢隊(duì)都到門口了,也沒個人迎一迎。”鐘無聲道。
躲在各處的伙計(jì)聞言只得紛紛散了,沈從之與鐘墨也一起去了前院。
鐘無聲目送眾人離開,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兩人已然分出了勝負(fù)。
“哎,我還沒看呢,這就打完了?”鐘無聲惋惜道。
沈途倒是個實(shí)誠的,撩了衣袍便給云夢初跪下了。
云夢初來不及阻攔,嚇了一跳,也跟著跪下了。
鐘無聲一臉莫名其妙的目睹兩人互相磕了三個頭。
“我愿賭服輸,你不出十招便勝了我,這頭我磕的心甘情愿?!鄙蛲镜馈?
“沈大哥,其實(shí)我耍賴了。這劍招刁鉆的很,若是真刀實(shí)劍的打,我未必能贏的了你。”云夢初見對方如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原本是想捉弄對方一番,沒想到對方如此的愿賭服輸。
沈途哈哈一笑道:“一碼歸一碼,你贏了便是贏了,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鐘無聲在一旁看得起勁,道:“你倆頭也磕了,干脆結(jié)拜吧?!彼臼蔷渫嫘υ挘瑳]想到沈途聞言卻當(dāng)了真,拉著云夢初便問對方愿不愿意,云夢初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該怎么拒絕。
醫(yī)館的前院里,伙計(jì)們忙著裝卸藥材。
眾人見三人一起過來,頗為驚訝。
鐘無聲先開口道:“這倆打完架互相磕了幾個頭,已經(jīng)結(jié)拜了。”
鐘墨與沈從之對看一眼,將信將疑。
此時沈途開口道:“我與夢初確實(shí)已經(jīng)結(jié)拜了,他小我三歲,往后便是我的義弟了?!?
鐘無聲揶揄道:“沈途,你這么沖動的私自決定認(rèn)了這么一個義弟,你可是沒把這位義兄放在眼里呀?!闭f罷將手放在沈從之的肩膀上,道:“先生,你對你這個義弟實(shí)在是太縱容了些。今日他結(jié)拜了義弟,明日他若是結(jié)拜了義父義母,你不是也要跟著吃虧了。”
“你……”沈途聞言有些氣急,不過一急之下反倒是說不出話了。
云夢初見狀開口道:“說起來我與大哥能義結(jié)金蘭,還要多謝公子才是?!闭f罷向鐘無聲拱了拱手,道:“若非公子自愿做見證人,也不會有我與大哥的手足情誼。”
鐘無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過面上并沒有惱意,反倒是忍俊不禁道:“沈途,你要是有你義弟一半的伶俐,也不會回回被我憋得臉紅脖子粗的?!?
一旁的沈從之見沈途漲紅了臉,忙開口打圓場,道:“你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闭f罷望向沈途道:“你這個做義兄的,可有給你這個義弟備個見面禮?”
沈途聞言不由一愣,有些為自己的疏忽不好意思。
一旁的云夢初頗為適時的對沈從之拱了拱手,道:“大哥已經(jīng)應(yīng)承我,將來我欠先生的那頭毛驢,由他來替我還。”
眾人聞言都一臉的莫名其妙。
唯獨(dú)沈途鄭重其事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印證對方的話。
沈從之與鐘墨又對看了一眼,彼此都是“這樣也行?”的表情。他二人萬萬沒想到,這兩個麻煩遇到一塊竟然沒成為大/麻煩而是互相“解決了”。
沈途是個性情中人,認(rèn)定了一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手足,都會毫無保留的對人好,這讓云夢初頗有些受之有愧。
好在沈途話不多,他的好多體現(xiàn)在行動上。例如,給云夢初煎藥,催著云夢初按時臥床休息,到了飯點(diǎn)喊對方起床吃飯等等。
作為旁觀者,鐘墨和沈從之都不以為意,倒是鐘無聲頗為無趣的抱怨道:“沈途這是中了邪了吧,我和他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怎么沒見他給過我好臉色看?”
“你哪一點(diǎn)值得他給你好臉色?”鐘墨冷冷的道。
“哥,你怎么也變了?”鐘無聲一臉驚訝的道:“你從前可不會這么給我潑冷水?”
鐘墨心道,不給你潑冷水是懶得給你潑冷水,不過他面上卻一如往常沒什么表情。
沈從之笑了笑,道:“沈途平日里沒什么玩伴,難得遇到脾氣相投的,免不了會親近一些。你與他相識多年,還不知道他的脾氣么?”
鐘無聲夸張的嘆了口氣,道:“沈途這孩子就是太老實(shí),被人算計(jì)了還把人當(dāng)兄弟呢。不過那少年的劍法確實(shí)挺精妙的,那日匆匆看了一次沒看夠,今日又沒看著,真是可惜。”
鐘墨聞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沒有言語。
鐘無聲與兩人待著覺得無趣,跑到后院去找云夢初想再看看對方的劍法,卻被守門的沈途無情拒絕了。他退而求其次想找沈途切磋切磋,沒想到對方一門心思的照顧自己的義弟,壓根不想搭理他。
最后,百無聊賴的鐘無聲決定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就帶著鏢隊(duì)啟程。
當(dāng)夜,沈途待守著云夢初喝完藥又擦完藥之后,才放心的離開。
“我還以為你會住在夢初的房里呢。”沈從之打量著沈途面帶笑意的道。
“你生氣了?”沈途面帶忐忑的望著沈從之,道:“他一個孩子,受了那么重的傷,也沒個人照顧?!?
沈從之面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道:“我可不會生這種氣,倒是無聲見你不理他有些委屈,說明日一早便要走了?!?
沈途聞言松了口氣,道:“你不生氣就好。他要走便走,早些上路藥材便能早些分發(fā)出去,是好事。左右也沒人愿意留他,對吧?”
剛剛?cè)胨溺姛o聲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后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