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
仿佛看穿了云夢初的心思,鐘墨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云夢初心里的忐忑他多多少少是能猜到一些的。
鐘鳴的身份不止關乎鐘墨,還關乎武櫻。
甚至關乎云夢初一直以來的大多數疑惑,包括他被迫離開凌霄峰的原因。
“或許在告訴你鳴哥的事之前,我應該先告訴你另外一件事。”鐘墨道。
云夢初聞言悄悄松了一口氣,不過鐘墨依然看在了眼里。
“你醒來以后都沒有問我這是在哪兒。”鐘墨道。
“哦,對呀。”云夢初后知后覺的環顧四周,然后問道:“這是在哪兒?”
鐘墨見狀不由失笑,尚未來得及回答,便聞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道:“可算是醒啦?”
陸靈的出現對于云夢初而言十分的猝不及防。兩人四目相對之時,云夢初險些背過氣去,他幾度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同樣的面孔,同樣的神態。云夢初曾經無意間想象過若是見到鹿鳴那畫里的人該會是怎樣的景象,沒想到今日當真見到了,他便只剩下愣怔了。
“真的是你?”云夢初呆呆了愣怔了良久,才喃喃的開口道,“太像了,比我想象中還要像。”
他下意識的想讓鐘墨附和一句,卻見對方正在一旁背著身穿衣服。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陸靈道。
“云夢初。”云夢初道:“我叫云夢初,你是不是叫……”
一旁的鐘墨驟然打斷他,道:“前輩的名字叫陸靈。”
云夢初聞言有些意外,說不上來是失落還是意料之中。他一直以為此人極有可能是云中天,可先前武櫻說過,云中天已經不在人世了。
陸靈望著云夢初患得患失的樣子,面上露出了笑意,道:“我剛燉好了魚,你們餓不餓?”
云夢初的肚子適時的咕嚕了兩聲。將原本有些不真實的氛圍瞬間拉回了現實,他和鐘墨可是餓了很久的肚子了。
可能是常年獨居需要自己做飯的緣故,陸靈的手藝很好。當然,云夢初和鐘墨下意識的覺得是因為自己太餓了,直到他們吃到下一頓陸靈做的飯之后,才算是徹底的肯定了對方的手藝。
直到一頓飯快吃完,云夢初心里的不真實感依舊時不時的跑出來作祟。但是他面對著陸靈許久之后,便也漸漸的說服了自己,這個人是真的,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你有沒有兒子或者兄弟?”云夢初邊吃邊問道。
“沒有。”陸靈道:“不過我有一個妹妹。”
云夢初略有些失望,如果此人沒撒謊的話,那么對方便鐵定不是云中天了。
“前輩是否去過詭澤島?”鐘墨問道:“我們先前途經詭澤島之時遇到一個姓沈的大夫,對方對夢初的長相頗為驚訝,不知前輩是否與他相識?”
陸靈聞言面帶笑意,道:“是沈寂溪吧?我曾經在西南住過幾年,他當時去那邊找藥,在我那里借住過一些日子。只是如今已多年不見了。”
鐘墨聞言,又道:“前輩從前很愛云游?”
“那倒也不是。”陸靈道“從前在西域待過,后來去過北江,再之后就去了西南,最后到了這里。”
云夢初與鐘墨對看了一眼,而后開口道:“不知道前輩有沒有仇家?我先前在北江的時候無意到了一個山谷里,被人困在那里誤認成了旁人,險些丟了性命。”
陸靈聞言面露驚訝,隨后略微有些出神,道:“北江?”
“是啊,是在北江。”云夢初道:“那里有位老伯非常兇。”
“老伯?”陸靈驚訝道:“你確定將你誤認成我的人是老伯么?”
云夢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那位老伯看著年紀倒也不大,只是頭發花白,看上去便有些像是老伯。”
陸靈聞言之后面上略有些迷茫,良久后才問道:“那……他有沒有把你怎么樣?”
云夢初聞言便將自己在鹿靈谷的遭遇挑挑揀揀的說了一遍,陸靈聞言面色大為震動,一時竟有些失態。
片刻后他才回過神來,望著云夢初問道:“你體內有千寒蠱?”
云夢初點了點頭。
“你體內怎么會有千寒蠱?”陸靈不解的道:“我還以為如今這世上僅有的一只千寒蠱在我身上,怎么你體內會有呢?”
云夢初與鐘墨聞言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陸靈的體內竟然也有千寒蠱。
“前輩,你體內的蠱蟲是何來歷?可曾解了?”鐘墨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陸靈嘆了口氣,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二人若是不急著走,待改日我再說與你們吧。”
陸靈說罷便起身而去,背影看上去有著濃濃的落寞之感。
云夢初望著對方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了鹿鳴。
對方聽聞自己提起鹿鳴的種種,神色頗為復雜,似乎夾雜著極大的遺憾和失落。照此看來,對方或許就是鹿鳴那副畫里的人。只是,一時之間驟然提及故人,對方有些措手不及,總要給對方一些時間才是。
鐘墨與云夢初吃過了飯便回房歇著了。兩人都累極了,可是躺在床上卻又有些睡不著。
“你怎么會找到這里的?”云夢初趴在榻上問道。
“順著水流飄過來的,完全是巧合。”鐘墨也趴著,與腦袋云夢初相對。
“看來這次我們無意間替老伯找到了老仇人。”云夢初道:“要是能幫他們化解了舊恨,倒是功德一件。”
鐘墨聞言不由失笑,道:“你還敢沒事去鹿靈谷?就不怕又出不來了?”
云夢初笑了笑,道:“帶著前輩一起去的話應該就沒事了,冤有頭債有主。說不定老伯還得謝謝咱們呢,到時候一高興把白刃送給咱們,或者是那只火翎鳥也成。”
鐘墨聞言抬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道:“咱們先在這里住一段好不好?等你我身上的傷都養好了,忠義堂那邊的風頭也過去之后,你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去。不管是鹿靈谷,還是凌霄峰。”
“這個島上也清凈,咱們可以多住些日子。前輩一個人待了那么多年,咱們左右無事,可以多陪陪他。”云夢初道。
鐘墨聞言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們兩人雖然未曾提及,可是彼此心里都知道,鐘鳴遲早會找上門來的。雖然云夢初尚未知道鐘鳴的身份以及對方和鐘墨之間的恩怨,可是他心里大概能感覺到,事情可能遠比自己想象的復雜。
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想推遲自己得知真相的時間。
鐘墨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從那之后連著幾天都沒有提起過鐘鳴的事。
陸靈這幾日都未曾再追問過關于鹿靈谷的事,倒是斷斷續續的和云夢初說起過那千寒蠱的來歷。
千寒蠱是極為罕見的蠱蟲,原本其實是用來治病的。有一種人天生血熱,血液流速很快,一旦受了外傷便極難止血和痊愈。千寒蠱恰好可以中和這類人的血流速度,讓這類人能恢復如常人一般。
可是若是普通人被下了千寒蠱,便是致命的。
千寒蠱來源于西域,在二十多年前曾盛極一時,或被拿來取人性命,或被用來控制別人。當時千寒蠱是有克星的,只要每隔一定的時日用另一種蠱克制,便會阻止它的發作。
不過不久之后,因為養成難度太大,且不易控制,所以千寒蠱便漸漸少有人養。據陸靈的說法,他所知道的最后身中千寒蠱的人就是他和自己的妹妹,不過對方已經在十幾年前便過世了。
“前輩,那你體內的蠱蟲是如何除去的?”鐘墨問道。
“我體內的蠱蟲并未除去,而是找到了壓制的法子。”陸靈說罷從衣袋里取出一個藥包。
云夢初接過藥包聞了聞,正是先前沈寂溪給他配過的藥包。
“我先前一直用與千寒蠱相克的蠱蟲壓制,后來遇到了沈先生,他替我想出了這個法子,倒是極為管用。”陸靈道。
“前輩可否也給我配一個這樣的藥包?先前沈先生給過我,被我不小心弄丟了。”云夢初道。
陸靈滿口答應,鐘墨心里卻有些失落。
雖然他也曾想過再給云夢初弄個藥包,以防萬一,可是云夢初自己提出來,他多少會覺得有些不痛快。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小心眼了,畢竟云夢初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你從前是用什么法子壓制千寒蠱呢?”陸靈問道。
云夢初便將鐘墨給他喂血之事說了,又將火珠之事說了。陸靈對喂血之事倒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想必是一早便知道。不過在聽到火珠之事的時候,卻不由驚訝不已。
火珠并非尋常之物,世上僅有的幾顆也都能尋到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