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下心中翻滾的痛意，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我之前說等收復冥界之后，再給你答案，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時憶白，你走吧，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
時憶白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扳過我的身體和他對視。他的周身涌動著濃烈的殺氣，眼底仿佛噙著萬年寒冰，緩緩道：“嬰寧，你再說一遍！”
空氣仿佛被冰凍，死亡的氣息瞬間將我籠罩。
這樣的時憶白，好可怕。
我心里閃過一絲駭意，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上他的眼睛說道：“時憶白，對不起。”
時憶白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像是在強烈克制自己的怒氣。
他眼底的光芒簡直醉人，望著我幾近誘哄地說道：“嬰寧，你騙不了我，你心底裝的那個人分明是我。喜歡和內疚，你難道分不出來嗎？不要鬧了，好不好？欠上官璃的，我會和你一起還他，你沒必要用自己的一生做報答。”
時憶白那樣清冷的人，從來沒有一次性說過這么多話。他的性格那樣驕傲，肯定也沒有對誰這么低聲下氣過。
他的話字字誅心，擊在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疼得厲害，眼淚快要奪眶而出。
差一點，我就要繳械投降了。
可是我不能。
是我忘記了和上官璃的曾經，愛上了時憶白。上官璃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再辜負他。
如果他們兩個我一定要傷害一個，那我只能對不起時憶白。我欠他的，下輩子再還。
想到這里，我的心變得堅硬起來。
我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時憶白，說話的語氣疏離而理智，仿佛在闡述事實的真相，“不，你錯了。時憶白，一開始我也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你，可是想起和阿璃的曾經之后，我才發現自己心里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他。”
“我們的刻骨銘心，我們的山盟海誓，你永遠都不會懂。”
“所以，時憶白，你走吧，我不想再讓阿璃傷心了。”
我知道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捅在時憶白心上，可它們又何嘗不是捅在我心上。
說到最后，我的心已經鮮血淋漓，麻木得不知道疼痛了。
時憶白的臉色十分陰沉，瑰麗的眸子里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氣。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十分壓抑，花瓶因為承受不住他的威壓，“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時憶白卻恍若未覺，黑眸里的神情絕望而沉痛。他死死、死死地盯著我，殺氣騰騰地問道：“嬰寧，你信不信我弄死他？”
我的心跳猛然停止了一拍。
我知道，時憶白不是在開玩笑。
他和上官璃不管誰有事，我都會內疚一輩子。
我把心一橫，迎上時憶白的目光，倔強地說道：“隨你，但阿璃死了，我絕不獨活。”
“好！很好！”
時憶白忽然笑了。
剎那間，如同三月櫻花綻放，天地萬物皆為之失色。
可我緊張的心情一點都沒有緩解，一顆心反而更加提了起來。
因為時憶白的笑容里不帶一點溫度，比剛剛還要可怕上幾分。
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我，眼底卻翻滾著濃烈的痛楚，指著自己的心臟緩慢而溫柔地問道：“嬰寧，你知道這里有多痛嗎？你怎么不干脆一刀捅死我，給我個痛快？”
我心痛到無法呼吸，快速轉過身掩飾滑落的淚水，故作冷漠地說道：“時憶白，抱歉。”
“嬰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誰才是掏出一顆真心對你的人。”
聽到時憶白的這句話，我像是預感到了什么，快速轉身，可房間里哪還有他的影子。
終于……走了嗎？
走了好，走了我就可以和他就此了斷，結束紛雜的三角關系。
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嗎？為什么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臟還痛得像要裂開？
想起在人間的時候，腳下是火紅的楓葉，時憶白的容顏好看得令天地失色，緩慢而認真地對我說：“嬰寧，我喜歡你。”我的情緒終于崩潰，跌到在地上，咬著嘴唇失聲慟哭起來。
但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不能后悔，也不會后悔。
那個清冷出塵的少年，給了我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為我舍棄了千年修為，承受千刀萬剮之痛，我怎么能負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
收拾好自己的面容之后，我推開門走出去。
外面的風景恬靜而安寧，而我的一顆心卻好像死了一般。
血海深仇還沒報，我不該讓感情的事過多困擾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地將那些情緒壓下去。
喬映露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臉上的神色似開心，又似乎帶著一絲失落。
喬映露是個聰明人，從我讓他們離開房間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我要做什么。我選擇回到上官璃身邊，而喬映露喜歡上官璃，她現在一定有些難受吧。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喬映露，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公主，將軍會待你很好的。”喬映露看著我說道，似乎是在安慰。
我的心頭泛起一絲苦澀，連她都知道我的心偏向誰，上官璃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我如果這樣和他在一起，讓他情何以堪。
我扯出一個笑容，道：“我也會好好待他的。”
從今以后，我會將對時憶白的感情徹底埋葬，好好地跟上官璃在一起，就像我們從來不曾分開過一樣。
喬映露忽然松了一口氣，誠摯地說道：“公主，可能我沒資格向你道謝，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句謝謝你。將軍這些年過得太不容易了，謝謝你愿意回到他身邊。”
我的心頭縈繞了一層困惑，開口問道：“你明明喜歡阿璃，為什么……”
我的話沒有說完，但相信喬映露明白我的意思。
“唯一配得上將軍的，是公主你。只要將軍平安喜樂，我就知足了。”喬映露微笑著說道。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
喬映露沒有向我保證什么，我也沒有說相信她對上官璃無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