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眾人的態度如何，上官璃臉上始終都是死灰般的平靜，仿佛任何事情都掀不起他心底的波瀾。
我狠狠抿了一下嘴唇，對跪著的眾人說道：“不知者不罪，大家都起來吧。”
法不責眾，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們也不過是表個態而已。
“謝公主殿下！”
我的嘴唇幾乎被自己咬破，在壓下心中翻滾的痛意，目光復雜地望著上官璃，問出了和父王當年一樣的問題，“為什么？”
為什么要背叛冥界，為什么要屠盡我的族人？
我知道上官璃這樣做，絕對不是為了冥王的位置。如果只是因為野心的話，他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
我是父王看中的繼承人，但卻沒有做女王的野心，上官璃又深得父王的信任、民眾的愛戴。他娶了我之后，我遲早都會把冥王的位置讓給他。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上官璃有什么理由這樣做。
我的話音落下，孟勇軍也激動地問道：“上官璃，王對你恩重如山，甚至將嬰寧公主許配給你，你為什么要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其他將士眼底也都是不解與鄙夷的神色。
“恩重如山？呵——”上官璃冷笑一聲，溫和的臉上布滿了冰霜之色。
他直直地凝視著我，眼底帶著我承受不了的沉痛，緩緩說道：“嬰寧，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和你一樣，有疼愛我的父親和母親。我們雖然是冥界最普通的游魂，但一家人在深山隱居，日子過得非常逍遙自在。”
我的心頭莫名一跳，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心底冒出一陣尖銳的疼痛，望著上官璃沒有說話。
孟勇軍他們也都面色不善地望著上官璃，等待他的下文。
“可是……”上官璃的目光忽然變得兇狠無比，里面噙著濃濃的寒冰，“有一天冥王追擊叛賊到了那片森林，不分青紅皂白使用滅世之力，將那片森林化作了灰燼。如果我不是有事外出，早就死在了那場變故里！”
上官璃直直對上我的目光，努力壓下眼底的恨意，平靜地問道：“嬰寧，你應該很明白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的感覺，所以你現在知道為什么了嗎？”
面對上官璃的問題，我控制不住地退后了一步，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唇瓣一直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像這樣狗血的劇情，我以往只在小說里看過，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我身上。
知道原因后，眾位將士臉上的神色不一，有憤怒的，有了然的，有仇恨的，有同情的。
“王他又不是有意的！”孟勇軍眼底的怒意不僅沒有消退，反而還變得更濃烈了。他死死地盯著上官璃，咬牙切齒地說道：“就因為王的一次無心之失，你就要屠盡他的族人，未免太殘暴了一些！”
“無心之失？”上官璃冷笑一聲，一貫溫和的眼底充滿了戾氣，“在你們看來這只是一次無心之失，可誰想過我的感受？”
“當你們外出回來，看到自己的家園變成了廢墟，父母尸骨無存，你們還能把話說得這么輕描淡寫嗎？”上官璃說完，目光緩緩從將士們臉上掃過。
被他看到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就連孟勇軍都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我是冥界公主，站的角度不同，看問題的目光也不一樣，望著上官璃緩緩說道：“這件事一開始的確是父王的過失，我不為他辯白什么。可是上官璃，你恨父王，大可以沖我們一家人來，為什么要殃及我的族人，害得冥界民不聊生？”
我的這些話一出，將士們眼底都重新涌現出了仇恨的神色。
百年前的那場變故，他們中的很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現在面對罪魁禍首，怎么可能不恨！
誰知道上官璃忽然溫柔地笑了笑，深情款款地望著我，用幾近癡迷的語氣說道：“嬰寧，從一開始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不計后果殺了冥王的一家人。可是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愛上你。”
“明知道你是仇人的女兒，我還是控制不住地、深深地愛上了你。”
“為了不失去你，我只有用幾百年的時間精心布下那個局，讓污鬼王背下一切罪名。我本來想著找到你之后，就和你一起‘收復’冥界，可是我沒想到最后會功虧一簣。”
上官璃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沒有那樣做，你就不會流落在人間16年，心里裝了別的男人，我們之間更不可能走到這一步。可是嬰寧，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后悔。”
上官璃風輕云淡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在場的將士。
一位將軍沖上去給了他一拳，惡狠狠地說道：“閉嘴！這一切明明是你自己生性殘酷，卻將罪名推給嬰寧公主，你惡不惡心？”
“打死這個叛徒，告慰王的在天之靈！”
“打死他！”
“……”
有一個人開頭，更多的將士涌了上去，對上官璃拳打腳踢。他的一身修為本來就被我廢了，現在又沒有反抗的念頭，很快就一連吐了幾口血。
昔日高高在上的冥界殺將，此刻連階下囚都不如。
我的心痛到了極點，冷聲喝道：“住手！”
將士們都錯愕地看著我，“公主難道要偏袒這個叛徒嗎？”
上官璃的目光也落在我臉上，眼底的神色依舊平靜無波。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道：“這樣打死他，太便宜他了。”
“公主殿下說得對，這樣的十惡不赦之徒，應該凌遲處死！”
這時，上官璃的腰間閃過一道白光，喬映露化作人形跪在我面前，拉著我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公主殿下，上官將軍雖然罪不可赦，但他畢竟情有可原，求你看在你們曾經有過一段情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喬映露說完，重重地拜倒在地上，額頭磕得“砰砰”直響。
我狠狠地揮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地問道：“這些事，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做為上官璃的幫兇，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