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埔和秦若男有些面面相覷，之前和攝影俱樂部里的人見面時，劉小楓算是看起來和那些人相處比較融洽的一個，誰能想到，她居然給了這么低的一個評語。
“這話怎么講？”秦若男問。
“怎么講……客觀的講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小心思，哪個真的是因為愛好攝影才去那里活動的？”劉小楓有些輕蔑的撇嘴一笑，又夾著香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扭頭把煙吐到一旁，然后扭過頭來指指自己，“我也一樣！我可沒打算踩著別人說話，有的人有那種毛病，我沒有。我去參加那個什么俱樂部也不是因為我就那么喜歡攝影，說白了，就是打發時間唄！你們看我，錢不敢說有很多，至少不缺，事情么，說忙也忙，說清閑也很清閑，社交圈子也比較窄，所以給自己找點事情打發時間，順便多認識幾個人，與公與私都沒有壞處。我又不喜歡風吹雨淋的去當什么驢友，所以就找了一個比較省時間也比較不遭罪的事情。”
“能和我們說說湯樂蓉么？說說你對湯樂蓉什么印象。”安長埔沒有對劉小楓的這套說辭做出任何反應。
一提湯樂蓉，劉小楓臉上鄙夷的神情里又平添了幾分厭惡，她也沒有試圖掩飾的打算：“我不要喜歡她，這事兒沒必要遮遮掩掩，反正不喜歡誰又不犯法對不對？”
說完這話，她自己先笑了起來，隨即發覺安長埔和秦若男似乎都沒有覺得她這句話有什么可笑之處，只好一臉掃興的停了下來，又說：“我知道你們可能會覺得我這人有點不近人情，挺冷血的，湯樂蓉人都死了。我還在這里說風涼話，不過說真的，你們沒在她或者的時候見過她，所以不知道她時候有多讓人討厭，雖然說死者為大，不過一想到她那種虛偽又做作，還特喜歡裝純裝清高的樣子，我又實在是沒有辦法替她覺得難過。話說回來，估計她活著的時候你要是接觸過她倒未必會和我有同感，男人么。眼光還不是都一樣！”
最后一句話她是沖著安長埔說的，安長埔和劉小楓見面之后一共還沒有機會開口說上幾句后，就先被扣上了一個大帽子。并且還是一棒子打翻所有男人的那種，這讓他感到十分無奈，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來。
“你和湯樂蓉在接觸過程中有沒有過什么摩擦？”秦若男看出安長埔在劉小楓剛剛說完那番話之后不大想立刻開口，便替他詢問起來。
劉小楓搖搖頭：“你要是認識一個人，不喜歡對方到了多看一眼都心煩的程度。你覺得你是會躲得遠遠的，還是湊到跟前去惡心自己？”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劉小楓又是一笑，“一共三種情況，男人，女人，還有趙冬。”
“什么意思？”秦若男皺了一下眉頭。那天她就聽到趙冬和劉小楓話里面帶著刺的互相諷刺，沒想到現在劉小楓又冒出這么一句。
“意思就是，男人都對湯樂蓉態度很好。女人呢，主要肯定就是我和段薇，我們都不喜歡湯樂蓉，趙冬她甭管像不像，從身體上來講。還是個女人，但是她又和湯樂蓉走的很近。所以我說三種情況，這沒什么問題吧？你不會以為我無聊到了諷刺她的性別和取向的問題上吧？”
秦若男沒搭腔，心想，之前在那個高檔小區的樣板房里，最先明刀明槍諷刺趙冬半男不女的人偏偏還真不是別人，就是劉小楓本人。
不過眼下她也沒有心情和劉小楓抬杠較真兒，正好劉小楓自己提到了段薇，她便順勢詢問：“你和段薇在俱樂部的成員里面關系很好吧？”
本以為劉小楓這一次肯定會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卻沒想到她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說：“怎么說呢……就那么回事兒吧，我們倆關系不壞，但是要說有多好，還真談不上。每次有活動的時候我都和段薇在一起倒是真的，不過我也是有我的想法，你們看，一群人一起活動，其實說白了還是一個一個的小團體，我不可能一個人孤零零的，肯定要找個人做伴兒，趙冬？不可能！湯樂蓉？我看到她就不舒服！那你們說還剩下誰？就剩下段薇了唄，我們這樣相互作伴，另外就是遇到什么口角矛盾的時候也有個同盟，這樣不是挺好么。再說，段薇的異性緣也不錯，我們兩個在一起，有時候組織去戶外拍外景什么的，哪位男士自告奮勇的幫忙拿包拿東西，幫了段薇基本也就幫了我，橫豎我都沒有什么損失。”
原來劉小楓和段薇打交道，腦袋里還有這么一把小算盤，秦若男聽了之后偷偷在心里面感慨，光說男人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自己身為一個女人，很多時候也無法理解身邊一些同性之間那種復雜的、摻雜了許多私利的所謂友誼。
“那段薇除了你之外，和其他還有誰的關系比較好一些呢？”安長埔開口問。
這一次劉小楓倒是回答的不假思索：“那還用說么，肯定是烏君昊啊，烏君昊年紀和段薇相仿，人長得還挺不錯的，家里又有錢，段薇怎么可能和他關系不好。”
這話如果是從其他人的嘴里說出來，或許安長埔和秦若男都不會有太多的感覺，偏偏劉小楓和段薇是關系最密切的兩個人，這話里隱隱的鄙夷就顯得格外明顯和引人注意。
劉小楓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她并不在意，把煙熄滅在一旁的煙灰缸里，喝了口飲料，說：“你們也別怪我說話不夠好聽，我和段薇其實是半斤八兩，只不過我不喜歡假惺惺的掩飾，性格比較直接。你們兩位都是干警察這一行的，肯定比我們感覺敏銳，那天你們去我們拍照片的樣板房跟我們說湯樂蓉的事情，我當時低血糖頭暈，段薇圍前圍后挺關心我的樣子，可是她嘴里說出來的話，那一句不是把我往風口浪尖兒上面推啊！我平時不愛計較，她真當我是傻大姐呢？”
果然應了那么句話，每個人都喜歡洋洋得意的自作聰明，其實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見得精明多少，誰也沒有傻到哪里去。秦若男默默的想，沒有急著開口，她聽得出來，劉小楓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我其實能感覺出來，趙冬話里話外也沒少試探，意思說段薇和湯樂蓉過去就認識，而且兩個人的關系好像從以前就很不好，這事兒我沒跟段薇打聽過，別的事情我不懂，有一個道理我明白，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但問題是湯樂蓉出了事情，我沒第一時間聯想她，她倒知道抓住一切機會往我身上潑臟水，這可就不太厚道了，你們說是不是？”劉小楓說著說著，似乎有些生氣了，為自己憤憤不平起來，“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心懷鬼胎，所以才害怕了，趕緊找人墊背！”
劉小楓既然話里已經流露出來，她并沒有詢問過段薇本人是否和湯樂蓉有過結的事情，這樣一來也就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和口舌去詢問，于是安長埔瞬時把話題引向了另外一個人：“你剛才的意思是，段薇和烏君昊兩個人，是段薇主動接近烏君昊的對么？那烏君昊對段薇是什么態度？聽說他之前有追求過湯樂蓉，這件事是真的么？”
“沒親眼看到過他追湯樂蓉，不過我剛加入進來的時候，湯樂蓉已經在俱樂部里了，烏君昊那會兒就對湯樂蓉挺黏糊的，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那肯定是想追湯樂蓉的表現，后來具體發生過什么，我不知道，就知道有一天烏君昊當著我們的面沖湯樂蓉大發脾氣，然后被我們勸住了，之后兩個人見了面就互不理睬。至于段薇，她其實在這事兒上面應該謝謝湯樂蓉的，原本她對烏君昊挺熱情，烏君昊對她懶洋洋的，一副愛理不理的德行，后來可能是在湯樂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反倒對段薇態度好起來了。”
“你覺得烏君昊這個人怎么樣？”
“他？典型被慣壞了的那種人，手頭有錢，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可能也沒少被小姑娘追，所以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特別喜歡以貌取人，長得漂亮的就變成哈巴狗，不漂亮的他就是臭大爺。哦，對了，別看他自己穿的用的都挺上檔次，實際上他對別人出手可一點都不大方，就連大伙兒組織去哪里采風，或者租借場地、雇模特拍照什么的，需要湊份子，他都總是特別不情愿。”
說到這里，劉小楓忽然一拍大腿：“哎喲，一說這事兒我想起來一件事！烏君昊之前差點傷了人，當時大伙兒都讓他帶人家去醫院看看，至少也得請人家吃個飯什么的，結果他當場滿口答應，后來就絕口不提了，這事兒趙冬也沒少擠兌他，他都假裝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