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沒有等到蘇明雪的回答。
五臟倏然像碎了一樣疼，連呼吸都疼痛了起來般。
他想不顧一切地強行把蘇明雪變成血族。
等到那時，蘇明雪就算不愿意，也沒有辦法。
可他就在前不久，他已經答應了蘇明雪。
永遠不強迫、永遠尊重蘇明雪。
永遠愛蘇明雪。
他不能再食言了。
一滴熱淚落在了蘇明雪的臉上，她的心尖都仿佛都被燙傷。
她剛剛明明看見了陸炎眼中的瘋狂。
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她也不知道最后的1％該怎么完成，心有些累了。
可陸炎眼中瘋狂漸漸平復下來，只剩下混合著失望、絕望的妥協。
陸炎含淚的眼眸盯著她，語氣是萬念俱灰的疲憊。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答應你。”
陸炎流著淚，嘴角卻上揚，聲音冷淡。
“但你不愿意為我變成血族，我也不愿意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這次就當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蘇明雪的呼吸一滯，心就像被重重一擊。
她沒想到陸炎會這么做。
她的睫毛顫了顫，有些艱難地吐字，“也好，我也不想你看到我老去的模樣。”
“這樣就是最好的…………”
仿佛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陸炎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眼里已經沒有任何情緒，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那么保重。”
陸炎慢慢松開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風吹起他的風衣衣擺。
前來查看情況的陸時，看到伯爵大人獨自回來，就大概猜到了結局。
夫人不愿意變成血族。
他跟在陸炎身后也往馬車走去。
眼神有些飄忽了起來，見到陸炎的身形忽然有些不穩。
陸時才迅速回神，下意識地要過去扶陸炎。
但陸炎背對著他，沖他擺了擺手。
他看著陸炎佝僂著身體，扶著馬車的邊角，如一個老人，停了兩秒才站直身體。
那一瞬間，他的鼻子莫名地酸澀起來，眼中也濺出淚。
那是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伯爵大人啊……
即使被當眾撕了翅膀，也不曾彎腰的伯爵大人。
如今卻折了腰。
“伯爵大人。”
陸時喚了聲。
陸炎扶著馬車的邊角，卻像沒聽見一樣。
他只覺得腦子暈乎乎的，整個世界都是模糊虛幻的，腳一步也挪不了。心里說不上難過，卻有種輕飄飄的感覺。
他想：他要是人類就好了。
這樣就能和蘇明雪白頭到老了。
直到被陸時扶上馬車，他才回過神來。
“還是還搞定嗎？”
陸炎的母親語氣有些費解，“我怎么生了你這個廢物兒子。”
“我去將她拿來，關起來，到時候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陸炎連忙按住了母親的肩，他大多數處事方式都是來自他的母親。
“媽媽，放了她。我不想強迫她。”
“瞧瞧，這是我兒子說的話嗎？越來越沒我的風范，你父親不就是這樣被我…………”
陸炎打斷母親，
“放了她。”
“君主的命令，豈是我們能違反的？”
他母親不悅道。
“不違反也違反多次了。”
陸炎冷聲道。
他母親“嘖”了一聲，“算了，大不了到時候我們就反了吧。”
陸炎淡淡一笑，“謝謝母親。”
他不是沒想過和蘇明雪這樣過下去，等蘇明雪去了，他也跟著去了。
但他母親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如果預知了他的想法。
到時，也許會背著他出手傷害蘇明雪。
就這樣算了吧。
隨著車簾慢慢合上。
他望了蘇明雪最后一眼，眼睛慢慢又濕潤了。
蘇明雪同樣遙望著陸炎，直到看不見他的臉，才轉過身。
她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似的邁不動步子，連呼吸都快使不上勁。
胸腔有種被堵住的痛感，悶得難受。
“你真的愛他。”
溫辭扶住她的肩，面上露出苦笑。
她的眼下一熱，溫辭的指尖撫著她的淚。
“你哭了。”
蘇明雪有些詫異，她不知道她不知不覺流了淚。
溫辭抱住她，藍色眼眸是說不清的情愫。
“既然你和他已經沒有可能了。也回頭看看我吧。”
溫辭眼底的笑有點落寞。
“比起虛無縹緲的愛，我更在意是陪伴。”
“只要夫人在我身邊就好了。”
“就算你心里還有他。”
蘇明雪抬頭看向他，溫辭微微彎唇，
“夫人不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
“說不定夫人最后愛上了我呢。”
蘇明雪笑笑，心底卻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但她還是把手放在了溫辭的手心。
溫辭眼睛彎了起來，當著她的面吃下一個藍色的藥丸。
“夫人，我們人魚族大概三百年的壽命。”
“我吃了求來的藥丸，再也不能化為人魚，只能以雙腿行走，壽命也和人類差不多。”
“這樣便能和夫人白頭偕老了。”
蘇明雪震驚地看著溫辭。
溫辭卻對她挑起唇。
她無聲地嘆息，算了。
如果非要成全一個人的話，那么是溫辭也沒什么。
最后這一場戰爭，以血族的內部暴動結束。
陸炎在主張素食主義的血族，和以陸淵雪為代表半血族的相助下，成為了新的君主。
蘇明雪用魔法抹去了人類的記憶。
陸炎和溫辭簽訂了條約。
不肆意讓血族出入人類世界。
血族和人類獲得了短暫的和平。
一切都平息。
可她卻遲遲未收到任務完成的通知。
蘇明雪知道問題出陸炎那最后的1％上。
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解決。
所以她決定，擺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