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和踏入星際王宮時,是很不愉的。
任誰半夜兩點時,被傳令從床上薅起來,心情都不會太好。
但想起白曜那陰沉的性子,溫景和還是收斂了下表情。
對著白曜行禮時,仍是恭恭敬敬,看不出一絲差錯。
畢竟,這位新元首,面對那些反對他上位的alpha,表面上云淡風輕,背地里下起狠手卻絲毫不手軟。
不過,他面對親信,倒也還算寬厚。
但溫景和仍不敢放松。
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當初給西之鳶報信,協助蘇明雪去m-19星球,就是他做的。
白曜也曾敲打過他。
難不成這是要舊事重提?
“景和……”
帶著甕音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溫景和抬起頭,看向白曜。
眼神有些訝異。
這位新元首,沒有一點上位的意氣風發。
卻是滿臉憔悴,雙眼紅腫。
一張素白的臉,下巴尖尖。
只一雙黑眸透著點精神氣來。
“幫我安排腺體移植手術,我要成為一個alpha。”
溫景和詫異地睜大眼,
“可……這項技術還在研究中,沒人做過這項手術,況且元首改造的腺體,剛痊愈,也經不起折騰。”
白曜卻是聽不見似的,目光黑沉,
“那我就當第一個做的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得快冒冷汗,
“失敗風險太大,就算勉強成功了,也有感染的風險。”
“我不敢做,也擔不起這個責任,請元首另找他人。”
白曜拍拍他的肩膀,唇邊還彎起淺淺的笑,
“可我只信得過景和。”
“我會提前簽好無責協議,即使死在手術臺上,也跟你沒關系。”
溫景和蹙起眉,仍想拒絕,
但剛才還淺笑的眸子又冷下來,
“但景和要是不答應……”
白曜的話還沒說完,他已明白是什么意思。
溫景和只能應下來。
白曜露出幾分真心的笑意,
“手術所需一切權限,財力,都可向我提出審批。”
“盡快安排手術。”
溫景和不死心地說出一條條后果,
但白曜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點頭。
“一周后安排手術。”
他只得心里壓了塊石頭似的,朝回走。
溫景和眉頭蹙得快要夾死蒼蠅,倏然,他的眉頭松了些。
白曜每次反常都是因為蘇明雪。
這次應該也是,不然他想不通,白曜已在權力巔峰,沒理由做這么荒唐的決定。
但他發給蘇明雪求助消息,顯示已讀。
卻沒收到回復。
他腦海里,閃過蘇明雪曾交代他的話。
“無論白曜想做什么,都幫著他。”
溫景和嘆了口氣。
看來,只能豁出去了。
誰讓他對他的青梅竹馬,有求必應呢。
*
“剪刀。”
雪白的無菌醫療艙里,已經進行了十個小時的手術。
溫景和的聲音滿是疲憊。
他拿著縫合針,穿過白曜后頸血紅的皮肉,進行最后的縫合。
手術到這里就結束了,可真正的難關,卻是三天內的排異反應。
縱使他想回到住處,倒頭就睡。
也只能短暫地歇息。
很快,白曜出現了副作用反應,體溫升到39.8度。
白皙的臉燒的緋紅。
但他只能采取物理降溫,一旦用藥,干擾到排異,會產生一系列不可控的反應。
白曜被燒醒了,后頸尖銳的疼痛,像是要將他的身體劈開似的,傳到四肢百骸。
腦子更是像被電擊似的,一陣一陣地抽痛。
“止疼藥。”
白曜伸手討要。
溫景和溫聲解釋不能用藥。
白曜指節攥得發白,透明的淚珠順著眼角流下。
“止疼……”,他的唇突然頓住,視線落在一旁模糊的肉條上。
有些怔愣地喃喃道:“那是我的腺體嗎?”
溫景和點頭。
白曜的眼淚又掉了幾滴,目光有些呆滯,“我是一個alpha了么。”
“不是Omega了。”
“把它封存起來吧。”
溫景和用鑷子夾起腺體,放起來。
再回頭時,白曜已疼昏過去。
他擦濕了一塊一塊干巾,白曜被疼醒,又昏過去。
如此反復,最后咬破紅唇,甚至不清醒地出聲哀求,
“止疼藥……,我要止疼藥……”
“小雪……救救我……好疼……”
“我不想做alpha了……”
溫景和雖知他真面目,但看白曜原本一個Omega滿臉淚痕的模樣,也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
好在三天后,白曜終于熬過了排異期。
但防止感染,也要終身服藥了。
但白曜清醒之后,聽到他的身高、會再增加幾公分,身形也會變得更強壯,方方面面都會增強。
一改病容。
漂亮的眼眸神采奕奕。
只聽聞要休養一段時日,才又有點消沉。
但白曜很快又提起精神。
每日好好吃飯,好好吃藥。除了必要公務,都打開光腦看蘇明雪做什么。
又熬過一段時間,
白曜遵了醫囑,洗好澡,對著鏡子看著自己強壯許多的身形,和那里的尺寸。
薔薇色的唇,不由得彎起。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曜滿心歡喜地開著飛行器,趕到之前蘇明雪買的小洋樓。
快步走到正站在桌前插花的蘇明雪。
“小雪,你看看我,是不是變化很大?”
他抱住蘇明雪,在她耳邊輕聲道:
“我如今也是alpha了,不用吃藥,也會讓你滿意了。”
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白曜的心跌至谷底。
他慢慢松開蘇明雪,低頭看她的臉。
卻被她的眼神深深刺痛。
蘇明雪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她勾起紅唇,挑起他的下巴道:
“你知道嗎,我以前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Omega。”
“是喜歡你身為Omega卻從不看輕自己。”
“可你現在,把自己都扔掉了,我更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淚水毫無征兆地從眼里滑落。
白曜卻笑了,他看著眼前的蘇明雪,
“你在報復我是嗎?”
他后知后覺地終于回過神來。
“你就這么愛他?”
蘇明雪看著白曜蒙著霧氣的眼睛,看他痛楚到快要崩潰神情。
也沒多少暢快的感覺。
無論如何,陸凜都已經死去。
“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再愛你。”
“或者說……我從來……”
她止住了話頭,白曜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那雙哭紅的眼睛,眼底如古井般看不透,幾乎被黑暗吞噬。
“我恨你。”
白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