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汕頭，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正是一個城市晚上最熱鬧的時刻。
我本來想給素姐找個賓館住下，然后我和王猛去接人，奈何素姐犟著一定要跟著去，我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寸步不離，生怕我放下她就走了，紅腫的雙眼中滿是倔強。
我們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點，趁著王猛上廁所的時候，素姐一句話就改變了我的主意。
“我要親眼看到他現在落魄成什么模樣，救出他之后，我們就什么關系都沒了！”
素姐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淚水不斷的往下滾，我能看的出來，素姐對大哥還是有情誼的，只可惜大哥走上了邪路，將這情誼一點點的消磨光了。
這件事情之后，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了。
我心中說不上了欣喜還是難受，不可否認我是同意素姐離開大哥的，大哥，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大哥了。
王猛對我帶上素姐很是不理解，這些年來我們在灰暗面游走，見多了風風雨雨，誰也不敢保證今天這事情能順利完美解決，帶上一個女人就是累贅，真要是出點什么事情，三人一個都跑不了。
不過王猛并沒有說出來，只是沉默的開車。
按照導航找到電話中那人所說的棋牌館，我們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全國各地的棋牌館很多，但很多都是租個小門面，小打小鬧，畢竟國家對賭這件事情管的很嚴，可眼前的棋牌館，看起來比豪爵還要豪華。
五層大樓金碧輝煌，樓頂金華棋牌館五個大字熠熠生輝，樓前的停車場豪車來來往往，五六米高的旋轉玻璃門后是兩排身穿旗袍的女子，每一個都有不俗的姿色。
“歡迎光臨。”
三十多個俏麗女子齊聲問好，我看到王猛眼中都有些震撼，更別說從來都沒見過這等場面的素姐了，都快掛到我身上了，即便是我，都感覺大開眼界，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迎賓們，還有棋牌館內的擺設。
歐式風情的裝修，一般人眼中也就是豪華，但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低調的奢華，特別是前臺那和裝修風馬不相及的八仙桌，我曾經在一個成功商人的藏寶室中見過類似的，三百萬都拿不下，更別說類似的東西入目皆是。、
粗粗估算一下，整個大廳沒個三五千萬拿不下來。
如此排場，這棋牌室主人的能量可想而知，我來之前所有的打算都落空了。
“幾個客人好，請問是玩什么？”面容俏麗帶著淺笑的迎賓走到我們面前問道。
她眼中帶著警惕，這讓我放心了很多。
最起碼她的老板在這座城市中并不是是無忌憚的，只要有害怕的事情，就有弱點。
“我們來贖人。”這句話是我故意用四川話說的。
迎賓妹子沒再多說什么，將我們領到了三樓，一個看起來像是茶館的地方，隨后一句話沒說就離開。
“要不……我們回去吧！”素姐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聲音很低，卻很堅定。
“回去？”王猛呆了。
素姐緊緊咬著嘴唇，一絲絲血液從她嘴角流出，一雙眼眸擔憂的看著我，還有濃濃的愧疚。
我明白她想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究竟有多難，回去，代表著讓大哥自生自滅，事情一旦傳開，她也會被上見死不救的名聲，更不要說心中的譴責，她從來都是善良的，哪怕在最憤怒最無助的時候。
我明白，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我。
她怕了，她害怕把我也拉扯到這漩渦中，毀了我的人生。
我緊緊將素姐抱在懷中，渾然不顧王猛讓驚異的眼神，我現在只想告訴她，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會在她身邊，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會放棄她。
砰砰砰！
清脆的敲門聲讓素姐驚醒而后從我懷中掙脫，王猛則戒備的看向門口，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一把刀。
我搖搖頭，示意王猛去開門。
“幾位遠道而來，是我們招呼不周，今天所有的消費都算我的。”
門一開，一個差不多有三百多斤的大胖子笑呵呵的走進來，看他的穿著打扮，根本沒有絲毫戾氣，反而和廟里的彌勒佛差不多。
“我叫金順，熟悉的都叫我金哥，幾位來也不說提前打個招呼，我好準備一下款待三位。”
金順笑嘻嘻的說著，毫不猶豫走到包廂的主位坐下，在他身后則是三個穿著西裝的大漢，他們腰間鼓鼓的，犀利的眼神讓人看著就害怕。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們來是做什么了，見到人我就給錢。”我淡淡的說道。
金順擺出來的場面越大，我心中越安定，能做大的人都是守規矩的人，那些不守規矩的，要不茍延殘喘，要不墳頭的草都有三丈高了。
啪啪！
金順拍拍手掌，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兩個大漢架著一個人走進來。
“靈素，靈素，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快點帶我回家，我不想在這里呆了，一份秒鐘都不要！”
大哥一見到素姐就鬼哭狼嚎的叫著，鼻涕眼淚橫流。
素姐想要沖過去，卻被我給攔住。
說實話，來之前我已經盡我可能想象大哥究竟會慘成什么樣，可我真沒想到他會慘成這個樣子。
兩只眼睛深深陷下去，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左臉到臉頰，看起來就好像外星人，身子單薄的如同一片葉子，散發著一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人已經到了，錢呢？”金順仍舊笑著，好似眼前大哥的慘狀根本沒什么。
“你們，你們怎么對他了？他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素姐哭喊著，哪怕心中已經決定了和大哥一刀兩斷，可真正看到大哥這幅慘狀，她仍舊是心軟了。
這還是人嗎？根本就是行尸走肉。
“小姑娘，你說錯了，不是我們對他做了什么，而是他自己對自己做了什么。”金順臉上笑容不變，眼中的鄙夷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玩女人，身上臟病一大堆，后來還學人吸毒，能活到現在可是我們精心照料的結果，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什么？”素姐如遭雷劈，不敢置信的問道：“他……他……他吸毒？”
我趕忙抱住搖搖欲墜的素姐，這對她打擊太大了，毒品是什么？哪怕是億萬富翁也經不起毒品的折騰，大哥是徹底的墮落了。
“不！不是！”
大哥突然猛烈掙扎起來，嚎叫著，聲音如同從地獄中傳來一般毛骨悚然，“不是我要吸毒，是他們逼得，是他們逼得！是他們查到你們要來，逼著我吸得！”
只可惜大哥的掙扎對兩名壯漢來說根本不是一個事。
“金哥，我想你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怒目看向金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怕這欠債是賭場上的，哪怕是一百萬這樣高昂的數字，可大哥被逼著吸毒，這是我無法接受的。
毒品，這是要將一個人的一輩子給毀掉！
“明子，這事情……”王猛面色大變，對著我輕聲道。
我擺擺手，眉頭緊緊皺起。
眼前這彌勒佛一般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金順太陰損了。
知道我們來贖人，就逼著吸毒，這是要將大哥當成是長期提款機。
哪怕我們這次將大哥帶回去了，恐怕要不了多久毒癮發作的大哥就會想方設法的逃到這邊來，過段時間，我們必須再次來贖人。
很多人，就是這樣一次次被掏空的，只要還有人在乎大哥，金順的算盤就能打的噼里啪啦響，很多人一輩子的積蓄就會這樣送給他。
誰也彌補不了這樣的無底洞。
金順也不怕沒人最后來還錢，吸毒的人什么都能做的出來，哪怕是殺人放火，哪怕明知道很多事情會將自己給害死。
我心涼了半截，為今之計，我該怎么做？
“交代？你要我給你什么交代？”金順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線，“他現在說的話，你們相信嗎？我們正正當當的做生意，顧客是上帝，他要求爽翻天，我們就給他爽翻天，要交代，也是他給你們交代吧。”
金順的話讓我心中寒意陡升，而素姐面色慘白眼淚都快流盡了。
“我艸你……”王猛暴怒，正準備撲向金順，可還沒動手就被人制服了，只能不甘的咆哮。
“小兄弟，你這兄弟可不冷靜。”金順一邊轉著肥手上偌大的金戒指，一邊冷聲道：“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在我地盤喊打喊殺，你們以為我是死人？”
話音剛落，四周黑衣大漢就從懷中掏出手槍指向了我們每一個人。
我死死咬著牙，狠心從懷中掏出存有一百萬的銀行卡，緩緩放在桌子上。
“這才像樣。”金順笑呵呵的說著，一邊的黑衣人收起了手槍，其中一人拿起銀行卡問了我密碼之后離開了包廂。
很快，之前離開的黑衣人再次出現在包廂中，朝著金順點點頭。
金順一揮手，大哥如同一塊破布被兩個黑衣人扔到我面前。
“小兄弟有魄力，希望我們以后還有機會合作。”金順笑著站起來，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明子，我們就這樣算了？”王猛狠狠兩拳捶向桌子，眼睛紅的和燈籠一樣。
“不這樣算了，又能如何？”我將大哥從地面拉起來，心中想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在實力不如人的時候，該忍就得忍，古人告訴我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