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靜悄悄的。
清冷的夜風從遠處吹來，讓整個病房有些冷，空蕩蕩的腳步聲顯得不是很真實，我能聽到自己胸腔中心臟在跳動。
我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李明月，告訴她不要害怕，不要失望，這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無論她變成什么模樣，在我心中都是最美麗的。
可是我又害怕見到她。
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我，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當初我能果決一點，不那么相信上面對我的支持力度，想明白我也不過是上面的一顆棋子，什么時候都可以舍棄，而派人去流年會所，甚至是親自到那邊去，說不定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來的呢？我現在裹著紗布，明哥不會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李明月的聲音從最里面的病房中傳出來。
我呼吸一滯，雙腳好像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穩定了心神，我推開了最里面病房的門，看到的是一個單薄的身子站在窗前，窗外的月亮很是明亮，夜風吹過，她身上的衣服隨風飄動。
“從小的時候，爸媽就說我長的好像天上的月亮，那么耀眼那么迷人，你知道嗎？其實我之前不是叫李明月的，是我爸媽給我改的名字，明玉這個名字，純粹就是為了符合家族七名字的習慣，糊弄他的。明玉在小時候經常欺負我，就因為他在家中好像成了我存在的影子，他存在唯一的價值，就是襯托我的光芒萬丈。”
幽幽的聲音在病房中回蕩，我第一次感覺李明月的聲音是那么的好聽，宛如清泉一般叮叮咚咚。
“明哥，其實那時候我真的不想擁有這樣的容顏，特別是明玉一次爆發之后，我更加痛恨自己居然長成了這樣。”
站在床邊的李明月回過身子，月光之下，即便是包裹著紗布，她精致的臉龐仍舊有讓人失神的資本。
“容貌并不是你可以選擇的。”我沙啞著聲音，順著李明月的話頭說下去。
“的確不是我可以選擇的。”李明月長長嘆口氣，隨后道：“等我大一點，有了自主權，我刻意將自己打扮的丑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和明玉在一起玩。可是爸媽總說我不惜福，老天給的容貌不知道自己珍惜，我一意孤行，明玉卻沒任何改變，仍舊對我冷冷淡淡，當時我以為這容貌就是累贅。”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為好，眾人都知道李明月很漂亮，漂亮的好像仙子下凡，可是誰能想得到，其實仙子也有自己的煩惱，煩惱的來源居然是別人羨慕的容貌。
“原本以為那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可是老天偏偏不讓你如愿，我也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容貌究竟有多大的殺傷力。”李明月的表情很奇怪，我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時候的我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將她抱在懷中，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接下來她的人生，由我來守護。
她說的轉折，我知道她是在說李家的那場大難，在這場大難之中，一個小女孩居然憑借自己的容貌，讓家族脫離了被滅門的危機，聽起來好像是小說，卻是現實中真正發生的。
“可是你知道嗎？”
李明月突然對著我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似乎整個房間都跟著她在瞬間明亮起來，“我最開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在明玉心中的地位，我根本沒想到他會在最危急的關頭，為了我而付出自己的性命，一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是最疼愛的妹妹，而不是仇人。”
我心中滿不是滋味，看著那明亮的笑容，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
等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才發現李明月臉上掛滿了笑容，沒有被紗布包裹的眼睛中，一滴滴晶瑩的淚水緩緩劃落眼眶。
我瞬間手足無措，口舌突然之間變得笨拙，想要安慰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哥，我們之前的交易，還算數嗎？”李明月突然收起眼淚，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下意識挺起胸膛，嚴肅道：“我做出的承諾，無論到什么時候都有效，明月，我們明天就到民政局，我會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我劉明的合法妻子！”
“那笑笑姐呢？”李明月白我一眼，柔柔問道，“她當初可是為了你差點丟了性命，連你們的孩子都丟了，而且連一個女人最基本的權利都差點失去，你要將她放在什么位置？”
我瞬間語塞。
“不說小小姐，就說素姐，你們之間的關系，在普通人看來是天理不容，你是素姐唯一的依靠，你娶了我，素姐怎么辦？”李明月再次問道。
我尷尬的滿臉通紅，心中卻在沉思，李明月說的沒錯，她們為我付出那么多，我該怎么回報？
“我就不一一說下去了，明哥，你是重情重義的人，所以當初我會找上你，那時候，我資本讓你喜歡上我，可是現在的我……”
李明月的話還沒說完，我腦袋一熱上前幾步狠狠將她摟在懷中，“李明月，你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無論你變成什么模樣，無論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你注定是我劉明的女人，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聽到我這話，原本掙扎的李明月身子陡然軟了下來，隨后嗚嗚嗚的小聲哭起來。
我只是抱著她，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她而言太殘酷了，上天給了她足以讓無數人嫉妒的容貌，看是命運卻和她開了大大的玩笑。
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夜之間只剩下了老弱婦孺，相依為命的只有哥哥。
可是今天，她連容貌都沒了。
哭吧，哭出來，就會好一點。
“明哥，你知道嗎？自從發現自己的容貌可以帶來的利益之后，我就迷失在利用容貌之中，家里的生意能蒸蒸日上，不是我多能干，而是很多人心甘情愿的為我付出，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付出的越多，我就越發看不起他們……”
李明月緩緩說著，我低頭，正好看到了她臉上的愧疚和悔恨。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對他們的玩弄他們怎么能感覺不到，漸漸地，很多人離開了我身邊，我陡然感覺到吃力，那時候天真的以為天底下能人多的是，以我的容貌，終究能找到合適的人來給我做事情。”
李明月說道這里，自嘲的笑笑，“所以我就到了流年會所，很快就被人捧成了頭牌，在眾多男人之間長袖善舞，迷得他們昏頭轉向，家里的生意再次好起來。”
我詫異的看眼李明月，不知道她為何要說起這些。
“明玉因為這件事情和我吵過很多次，他認為我是在作踐自己，那是我們吵得最兇狠的一次，他摔門而去。那時候我很委屈，只感覺自己是為了家里的生意，為了讓大家都過的好好，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大哭了一場，而后更加變本加厲，很快家里的生意就紅火的不得了，從一年賺兩個太陽，到一年賺數十個太陽。”
我靜靜聽著，現在的我，聽著就可以。
“后來一件事情驚醒了我。”李明月臉上露出恐懼，整個人忍不住在打顫，“那個惡人再次出現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充滿了失望，他不允許我失去自己的貞操，而且要在一年之內離開會所。”
“我不服氣，開始打聽那人究竟是誰，很多人都以為我是想要報仇，他們卻不知道，我只是受不了有人想要約束我。可是我失望了，以往那些圍在我身邊的花花公子高高在上的有錢人，有權人，一個個看到我就好像毒蛇一般，別說和我說話了，就連我身邊都不敢走近。”
我心中一頓，這才是李明月在流年的真相，或許這也是她能坐鎮流年，一直到現在都沒半點麻煩的原因吧。
“那人的出現以及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好像一棒子敲在我腦袋上，讓我清醒過來，我明白了自己的容貌并不是萬能，那些男人之所以恭維我，是為了將我騙上床，一旦他們不可能得到我，而我自己也變成了麻煩源，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離開我。”
說到這里，李明月稍微停頓一下，咬牙道：“包括號稱瘋狂愛我勝過他自己性命的左之助。”
原來，那時候他們就認識了。
只不過，李明月說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
“一年后，我從流年會所離開，從那時候開始，我不在刻意在乎自己的容貌，我嘗試著學習很多東西，那時候我才明白了活著真正的意義。”李明月突然露出笑容。
我沉浸在李明月的述說中，一個美人的成長史緩緩展現在眼中，讓我對她更加了解。
“對不起，明哥。”
李明月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嗯？”我不解的看向李明月。
“其實……左之助并不知道流年會所現在是明哥你的產業，他去流年搗亂，是為了我！”李明月一字一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