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頭。
黃昏下的汕頭有一種大東所沒有的朦朧，這種朦朧到了九爺的山莊更加顯眼，朦朦朧朧之中讓人看不清楚情況，就好像九爺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一樣。
我在九爺的山莊住過一段時間，那是我第一次脫胎換骨的日子，可惜后來再次來到山莊，之前熟悉的感覺早已經消失不見，只能在記憶中才能找到。
“沒想到你還會到這里來。”
小虎哥站在山莊門口，看到我之后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
“難道我不能來這里嗎？在你沒來之前，我還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我笑著說道。
“我這不是表示驚訝嘛。”
小虎哥前面帶路，“父親在書房等你，從接到你的電話之后，他就什么都沒做。”
我點點頭，迷霧中可以感覺到四周有人隱藏在暗中，如果有人想要做點什么出格的事情，會在瞬間被制服。
不論是上次還是上上次，我都沒發現一個山莊居然有這么嚴密的守衛。
以九爺如今的權勢地位來看，這樣的保護并不為過，可……多多少少有點讓人感覺突兀。
華夏并不是美利堅，也不是戰火紛飛的中東，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國家，這樣的保護，有必要嗎？
除非，九爺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父親這段時間身體很不好，前段時間從龍家塘回來之后還大病了一場，一會你多體諒一下，小虎哥先謝謝你了。”小虎哥低聲囑咐。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大約十來分鐘后，我和小虎哥到了九爺的書房外。
“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小虎哥站在房門外，臉上帶著苦澀笑容。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進去，而是九爺禁止他進去。
以前我會認為九爺這是在限制小虎哥，怕小虎哥影響到他的位置，現在的我卻不這么想，小虎哥游離在圈子外，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圈子里的事情，太糟粕了。
不過，小虎哥能脫離了圈子嗎？
我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大步走進了書房。
陽光很弱，落在滿頭白發的老頭身上，讓人感覺到一種英雄遲暮的悲涼，那一塊塊老年斑，證明著他已經老去，甚至很快就會終結。
“是不是我讓你很失望？”
或許是感覺到我的注視，又或者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九爺睜開了雙眼。
閉上眼睛，他是一個即將遲暮的老人，而睜開眼睛，他瞬間又變成了雄霸南方霸主。
一雙眼睛，就可以決定兩者的不同，讓人感慨造化的神奇。
“只是沒想到九爺您居然會這么疲憊。”我淡淡說道，或許連我自己都沒察覺，這個本應該讓我恨得牙癢癢的老人，我用上了敬語。
“我還記得你當初在山莊的時候，除了一身膽氣還有那不服輸的念頭，其它的什么都沒有，可是現在你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我。”九爺緩緩說著。
即便是這樣，這段話說完之后，他還是急促的喘息兩次，神色變得更加暗淡。
“是啊。”
我喃喃自語，那時候就連我都沒想到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轉眼間五六年過去，回頭去看，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龍家塘的事情，我很抱歉，有的時候我們做出的事情并不是我們想那樣做，而是不得不那樣做。”九爺再次開口。
“小虎哥和我說過了，如果換成我，恐怕我也會隨波逐流，或許我們和圣人相差就在這點，終歸是俗人，怎么也變不成仙人。”我輕聲說道。
“俗人。”
九爺細細咀嚼，半響才說道：“你比小虎強。”
我淡然笑笑。
“坐吧。”九爺朝著椅子指了指，“雖然我們之前有過很多不愉快，想來你現在也不想找我的麻煩。”
“九爺說笑了。”我肅穆道：“在我心中，永遠都不忘不掉當初您對我的循循教導。”
“呵呵。”
九爺輕笑出聲，隨后猛烈的咳嗽，半響才緩緩平息，“我也沒想到當年隨手為之，卻造就了圈子內最大的變數，果然時也命也。”
我稍微愣愣，不過還是繞過椅子走到了九爺身邊，手掌在九爺背上輕輕拍打著，大約十來分鐘后，我停手。
九爺長長舒口氣，臉色變得好看不少，看著我回到座位，意味深長道：“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嗎？”
“只是簡單的推拿，比起別人，我可以明確感知到接觸的人身體內部的情況，從而做到有針對性的動作，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這里。”我指指自己腦袋，“當初在京都發生一些事情，到現在我都沒明白為什么我的腦子會產生變異。”
“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緣由，天將授予，不取反受齊害，只要保持清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沒什么阻礙了。”九爺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稍微怔怔，朝著九爺行禮，“您老又教授了我一點。”
“不算教授，只是經驗之談，活了這么些年，該看透的都看透了，多多少少有點心得。”九爺淡淡說道。
“經驗之談。”我抓住了九爺話中的重點，“當年您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嗎？”
九爺豁然變色，一雙渾濁的眼睛陡然變得的銳利，盯著我看了數分鐘之后再次恢復了之前的渾濁，“你的感知很敏銳。”
“不是感知。”
我搖搖頭，“我今天來也可以算作是為了這件事情，很多事情也只有您這種老資格才知道。”
九爺直愣愣的看著我，我毫不猶豫和他對視。
“你知道了多少？”九爺輕聲問道。
“不算多，也不算少。”我稍微整理一下思緒，繼續道：“h2，替身計劃，猴天尊的來歷，永生計劃，混江龍，山貓的真正身份，藍光石，還有寶物。”
“藍光石？”九爺眼中閃過一道亮芒，隨后熄滅，“最后一塊藍光石被東子用在了你的身上，或許這就是你腦袋變異的主要原因。”
“最后一塊？”
我皺起眉頭，想了想，從兜中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藍光石，放在九爺面前的桌子上。
“藍光石，你怎么會有？他告訴我，你用掉的，是最后一塊了。”九爺吃驚的說道。
“和美利堅那邊換來的，不知道您口中的他是誰，但我可以保證，他騙了你。”我淡淡說道，隨后將藍光石推到了九爺面前。
九爺看看桌面上的藍光石，隨后疑惑的看向我。
“我來的時候就帶著的，小虎哥之前就和我說了您情況不怎么好。”我淡然說道。
九爺有些動容，伸出干枯的手，想要拿起那藍光石，又停下來。
“這么長時間，你還不懂我的本性嗎？如果我用了藍光石，最起碼二十年內，你要時時刻刻堤防我。”九爺語氣中帶著些許自傲。
“我懂。”
我認真點點頭，“其實來的時候，我也想過是不是要帶著它，最終我還是帶來了。”
“為什么？”
“總感覺您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也要轟轟烈烈，而不是這樣默默無聞，不管是英雄還是梟雄，我都敬佩您。”我認真說道。
“可笑！”
九爺突然哈哈大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你這小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講究什么情懷？我死了，小虎上位，你們兩個合作，整個南方鐵板一塊，你就是太上皇，偏偏給我這糟老頭送來了藍光石，怎么，笑話我這么大勢力一直拿不下你，反倒是讓你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聳聳肩，無奈道：“隨便您老人家怎么想，反正藍光石我給您送來了，您是自己用，還是扔了，還是給了別人，都和我沒關系了。”
“真的舍得？”
“沒什么舍不得。”
“不后悔？”
“后悔就不拿出來了。”
“不會再要回去？”
看著滿臉疑惑的九爺，我終于忍不住了，“愛用用，不愛用拉倒！”
“哈哈。”
九爺再次大笑，不僅僅笑，還站起來，身子筆直的如同一根標桿。
“你小子給我送來的恐怕不是藍光石，而是戰書吧！老子從來不認命，既然你小子送來了，那老子就和你斗一斗，看看我們到底誰輸誰贏。”九爺戰意盎然。
我腦門冒起了黑線，有毛病吧，誰特么要和你戰斗。
不過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換成我是九爺，恐怕也會認為這是戰書。
得，愛咋地咋地吧。
“九爺，勞煩轉告一下您背后的那位，山貓是靠不住了，猴天尊我今天晚上去京都，可能要收拾他，不過大東這邊不是很安全，讓他幫幫忙，我愿意出五十件寶物，無論有沒有發生我預想的事情。”我站起身開口道。
九爺臉上笑容一收，“真話？”
“真話。”
我無奈的回一句，“寶物我可以讓人送過來，他自己去拿也可以，反正我走了之后，沒人攔得住他。”
“知道了，那你就滾吧。”九爺不耐煩道。
我特么……
我腦門冒起黑線，怒氣沖沖的離開書房，特么的給你藍光石，還不如給了狗，狗兒最起碼還給我搖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