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出戲,是琳瑯公主和謝光謀反的事情被發現,琳瑯公主被軟禁,謝光被砍頭示眾。
化妝師原本想給溫懷光臉上抹些東西讓他看起來憔悴一點兒,但是對著那張臉卻遲遲下不了手,最后悻悻道:“這樣就挺好了。”
溫懷光是素顏上場的,白色的囚服,長發披散下來,神情略有憔悴。
琳瑯公主去求皇帝,讓她再見一面謝光,秦香非常入戲,跪在皇帝面前淚流滿面:“父皇,父皇我求求你,讓我再見他一次吧,父皇!”
她嚎啕大哭,皇帝被她煩得沒辦法,一揮袖:“隨便你!”
于是琳瑯公主騎著馬狂奔到午門,謝光已經跪在了那里,她擠開人群沖上去,抱住他:“阿光?!?
謝光臨死,依舊是從前那副模樣,一點兒都不見慌亂,但是他一見琳瑯公主就明顯變了神色:“公主,你不該來這里?!?
“阿光!”琳瑯公主失聲痛哭,“是我害了你?!?
謝光雙手被綁,不能擁抱他,因此他只能說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們輸了,僅此而已。”
琳瑯公主不語。
“是我害了你?!彼麘浧甬敵跄莻€笑容明媚嬌艷的少女,如今卻這樣形容憔悴,“對不起,公主,如果你沒有遇見我就好了?!?
“我不后悔?!彼煅手卮穑拔乙稽c兒都沒有后悔!你呢,你后不后悔?”
后悔嗎?他恍惚地笑了起來,這一笑不復從前的風流迷人,反倒是平靜的,安詳的,得到了解脫般釋然。
他說:“公主,你走吧,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死時候的樣子。”
“不!”琳瑯公主不肯松手,直到監斬官把她拉開,這才鐵面無私道,“行刑!”
天空飄起了小雨,涼涼的雨絲撲在臉上,烏云密布的天氣似乎特別適合今天的拍攝,因此導演沒有喊停,演員也很入戲,沒有人出聲。
溫懷光想起了很多事情,似乎那一天,也是這樣雨蒙蒙的天氣,她跑過來和他說:“懷光,你走吧。”
“我不走。”那個時候的他是這樣堅決地回答的。
她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哭出來,哀求他:“懷光你走吧,父皇要殺我,但是你是無辜的,你走吧?!?
“我帶你一起走?!?
“我是公主,我不能走,但是你不一樣,懷光,離開皇宮,你可以重新開始?!?
“如果你死了,我活著也沒有意義?!彼穆曇艉鋈粶厝崞饋?,撫摸著她的面頰,“我陪著你,黃泉碧落,都陪著你?!?
她的眼淚落到了他唇上,滾燙的,她依靠在他懷里,低聲問:“懷光,你會不會后悔?”
溫懷光低聲喃喃道:“不,我永遠不會后悔?!彼p輕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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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眾人歡呼起來,《千古一帝》總算是殺青了。
敏敏連忙撐著傘去扶溫懷光起來,他還跪在雨里,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敏敏要扶他起來,卻發現他整個人好像不對勁,急得她大叫起來:“安娜姐安娜姐!”
安娜也匆匆過來,只見溫懷光整個人都有些怔忪,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遲疑地喊了一聲:“公主?”
“什么?”敏敏沒有聽清。
下一刻,他砰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雨水嘩啦啦傾瀉而下,眾人驚叫起來,好在溫懷光沒過一會兒就醒過來了,導演過來,責怪道:“工作也不必這樣拼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溫懷光彎了彎嘴角:“我沒事。”
“年輕人總是不那么好好保重身體。”李復過來碎碎念。
談瀟也派助理過來問了問情況,溫懷光一一謝過,由司機駕車把他送返公寓,路上,溫懷光忽然提出要求:“我想休息一段日子。”
安娜有些敏感,就怕有些明星有了一點兒名氣就要開始耍大牌,不過溫懷光現在的情況的確不大好,她的口吻緩和了一些:“多久?”
“一個月?!睖貞压忾]著眼,“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半個月?!卑材鹊溃澳氵€有很多安排?!?
溫懷光眼睛都不抬一下:“一個月,安娜,我不說第二遍。”他的口吻淡淡的,但是有不容置喙的力量。
安娜冷笑:“現在紅了就敢和我唱對角戲了?”
“不要惹我生氣。”溫懷光張開眼,警告她,“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是嗎?”安娜譏誚道,“那么你養在家里的那個……”她忽然住了嘴,溫懷光掐著她的脖子,神情冷峻:“你敢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殺了你?!?
“露出真面目了?”安娜面孔漲得通紅,“人人都說你是君子,只有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試試?!睖貞压馑砷_了她,敏敏跳上車來,把一袋子感冒藥遞給溫懷光:“要記得按時吃啊?!?
這個單純的女孩這樣叮囑,溫懷光淡淡一笑,拿了袋子下車:“叫司機送你們回去吧,我走一走。”
敏敏顯然有些擔心,但是她也知道溫懷光素來有主意,又從來不是一個胡鬧的人,因此沒有多說什么,反倒是問安娜:“安娜姐你怎么了,臉色不大好看?”
“沒什么?!卑材壬袂樽兞俗?,“有點累了而已?!彼⒅鴾貞压膺h去的背影,美麗的面孔有些扭曲。
溫懷光在街邊走了走,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水珠鉆進了他的衣領,把他全身都濕透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了下來,秦香搖下車窗,有些驚訝:“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淋雨?”
溫懷光笑了笑沒有做聲,秦香想了想:“來,上車,我們的公寓都是公司安排的,在同一個小區吧?”
“是?!睖貞压馍狭怂能?,“麻煩你了。”
“沒事?!鼻叵銓P闹轮鹃_車,沒話找話聊,“司機呢?”
“我想散散步而已?!?
“雨中散步?”秦香打趣道,“也就只有你有這個閑情逸致了吧?”她記得最后一幕溫懷光的眼神,太逼真太逼真,簡直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真的心有所痛。
但是聰明的人,知道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秦香把他送到了公寓樓下,溫懷光道了謝,坐電梯上去了。
公司安排的公寓非常寬敞,溫懷光打開門,屋里漆黑一片,他開了燈,客廳里非常干凈,只蒙了些許的灰塵,他走進廚房去,發覺里面有吃剩下的東西,他微微笑了一笑,進浴室去洗澡,滾燙的熱水很好地緩解了他的疲勞。
他吹干頭發,這才把燈都關上了,然后他輕手輕腳推開了一扇門,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房間里有一張四柱床,帷幔垂下來把床遮得好好的,他掀開一角,小心翼翼睡了進去,軟床大而溫暖,讓人一躺上去就不想起來。
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然后旁邊熟睡的人慢慢醒轉過來,喃喃問道:“懷光?”
“是我。”他握牢她伸出來的手,柔軟的像是一團香雪,他的聲音愈發輕柔起來了,“是我。”
“方才我喚清歌倒茶,她卻睡死了,遲遲沒有應聲?!?
“我去倒。”他不動聲色,下床倒了水喂給她喝,她又說:“也不怪她,最近宮里人心惶惶,難免如此?!?
“是。”他應聲,為她重新按好被角,“睡吧?!?
她很快睡著了,但是溫懷光卻遲遲沒有睡意,明明身體那么疲倦了,但是他卻那么清醒,外面仿佛傳來汽笛聲吵嚷聲,這是一個不夜城,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白天與黑夜的區別,從前所執著擁有的榮華富貴,名利地位,都好像成了過眼云煙。
他們什么都沒有了,他有她,所以清醒過來,努力掙扎,但是她呢?她還沉浸在往日的舊夢里,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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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千古一帝》,難得多了一些空余的時間,溫懷光一大清早起來,就開始打掃衛生,公寓里的家具很少,他做得很快,在廚房里切水果的時候,她遲疑著推門出來了,溫懷光立刻放下刀走過去:“怎么了?”
她搖了搖頭,按著額角:“懷光,我覺得我又記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不要緊?!彼鏊谏嘲l上坐下,給她把電視機打開,里面正在播溫懷光之前的《情劫》,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懷光,那是你?!?
“是我?!彼昧藟K毯子替她蓋住雙腿,然后去廚房端了一碟子切好的水果遞給她,“我打掃一下衛生,你坐在這里,好嗎?”
她點了點頭,對電視里的內容很好奇,在那里專心看了起來,溫懷光見此,對她心中憐愛更勝,從前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怎么會流落到這樣的地步呢?
門鈴忽然響起,溫懷光一驚,走到門邊看了看,才發覺居然是秦香,他把門打開了一條縫:“秦小姐?”
“樓下遇到安娜姐,她叫我轉告你一個消息。”秦香顯然也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她說她走了,以后讓你多小心?!?
秦香顯然是個聰明的人,因此她沒有多問別的,見溫懷光沒有迎客的樣子,她也就識趣地告辭了。
溫懷光關上了門,他大概能夠想象得出來那個小心是什么意思。
“公主。”他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