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民見到陳凌略顯郁悶的表情，卻是笑了起來：“我估摸著是你之前的想法，就是想讓慶文跟著去，還拖家帶口的，對面知道后，把人家嚇到了。
你自己的話，我覺得人家說什么多開一條支線的話，不是糊弄你的。
但你要是仗著人家這種寬待，想往里邊隨便塞人，人家就覺得為難了。”
還有一點梁越民沒說。
那就是人家導演也會覺得自己被挑釁了。
陳凌說讓誰進劇組誰就進，那最后這個電視項目聽誰的？
而且還都塞一些親朋好友沒有演藝經驗的小白，到時候還要指導拍攝，不僅耗費心力，也會耗費很多錢的。
畢竟這個時候拍攝成本比后世高太多了。
NG多了，會產生大量的誤工費。
更別說主旋律這種，帶有政治任務的特性。
誰跟你鬧著玩啊。
“好嘛，敢情他們之前也是說大話的，我還以為咱們紅燒牛肉面的臉面現在很金貴呢。”
“是很金貴啊，不過北亰爺們嘛，你懂的，不這么吹牛逼都不算北亰人，之前剛認識你，覺得你年輕有為，就愿意吹吹牛唄。”
梁越民哈哈一笑，他從小在那里長大的，可是太了解了。
北亰爺們一旦上頭，都是拍胸脯大包大攬，事后覺得后悔了，找借口也會帶著混不吝的勁頭。
說起來還是很搞笑的。
惟一一點，就是事后別較真。
對于這一點，連趙大海都無力吐槽，他顯然是從自己老頭子那里經歷過不少這種事。
聽到梁越民說起，就滿臉的無語。
……
幾人掃著雪，吐槽完之后，梁越民就撥回去電話約了見面的時間。
這個年月里，工作時間確實是不早。
大部分真的就到正月初十到正月十五了。
在正月十五之前，頻繁的走親戚那是常態。
誰有心情這么快工作啊。
但《榮歸》劇組這邊呢，屬于比較特殊的情況。
他們要早點過去港島。
這種劇需要真實取景。
特殊的地標建筑都要出鏡的。
一切安排都要真實出鏡。
所以和梁越民商量之后，就把日期定在了正月十二。
想要盡早過來見一面，見一面之后，他們就立即去港島了。
來這邊見面，屬于是順路，和中轉站休息的意思。
畢竟這年代的長途也是很累的。
“見一下就見一下吧，在市里見哈？”
“那倒不是，他們來村里，說是跟著陳小二老師一起過來……”
梁越民說到這里也奇怪的道：“不是都說陳老師不合群嘛，我在北亰就聽人說過多次，沒想到跟《榮歸》劇組關系還挺好的。”
“哦？”
陳凌也沒想到，陳小二竟然會跟這些人認識。
但轉念一想，他爹陳強老爺子那是什么身份啊，盡管《榮歸》里面大佬很多，但他們不一樣，有這層關系也不奇怪的。
“好吧，來村里就來村里，正好有小二帶路，咱們也不用操心了。”
說實話，《榮歸》劇組來這么一出，陳凌心里有了落差，進組的心思立馬就淡了。
雖說人家為難也是對的，但誰讓他們之前說話說那么滿的。
什么大開方便之門。
再通情達理的人，遇到這種落差也是會有不舒服的。
但是沒想到。
等到正月十二的晚上，這群人跟著陳小二趕到藤河鄉的時候。
梁越民和趙大海、山貓趕著爬犁去接的。
雙方見到后才知道是誤會了。
原因也是很簡單。
上面提要求了，要精簡劇情。
因為這種帶有政治任務的主旋律電視劇，不僅僅是給國人老百姓看的，也是給外國人，以及國外那些海外同胞們看的。
這個是真的不能亂來啊。
不然拍砸了。
明面上沒事，但早晚還要出一部質量過關的劇。
也就是說，港島回歸題材的劇，早晚要拍出來一部好的，作為紀念，以及拿得出手的門面。
那為什么不能是這一部呢？
何況這一部還糾集來那么多老前輩，港島的實力派。
里面又加了國內新秀企業，紅燒牛肉面的劇情。
紅燒牛肉面現在是國內扛旗的。
壓得日企灣島那邊抬不起頭來，是國內的驕傲。
可以說有政治因素，也有人文因素，還要考慮到國民人心等等。
這么多綜合因素之下，大家肯定要慎重。
所以……
到了農莊，見到陳凌的第一面。
副導演就直接道歉：
“陳兄弟，實在對不住，這件事怪我們，是我們之前說了大話……”
意思是只能讓陳凌自己出鏡，他之外的例如大舅哥王慶文這類的人，當個司機或者沒啥臺詞的小配角還行。
有臺詞的角色實在不能給。
“原來是這樣啊。”
陳凌聽完前因后果，又看了副導演拿出來的相關蓋章文件，心中恍然。
那點小小的不舒服和不愉快也隨之煙消云散。
“我就說嘛，有些事還得是你們當面溝通，面對面說才能把事情說清。”
陳小二這時候穿著軍大衣，帶著狗屁帽子在后面探出腦袋，“富貴，這就是人家一定想要上門來見你的原因啊，可不是單純要考察你的演技，算有誠意了吧。”
說完眨眨眼。
意思是他們不是來看你演技的，是來借這個機會看你生沒生氣的。
態度有啥變化沒。
畢竟紅燒牛肉面用陳凌的富貴農莊做品牌名，已經說明了一切。
陳凌聞言打了個哈哈，沒多說什么話，也沒去解釋什么。
估計是這些人見到他沒有去藤河鄉接他們。
這才一見面就道歉的吧。
這是以為他生氣了？
他心里即便是明白，也沒有戳破。
這幾天雪斷斷續續的下，山里不平靜，他晚上是要守在村里不出門的。
他在村里，家人們安心，村民們也安心。
家里的狗、牛、鷹、馬，也都有主心骨。
碰上什么事，那也能及時處理，完全不怕突發情況。
梁越民和趙大海三人自然也不會去多解釋什么。
都是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老爺們了，自然是知道，人有時候還是要拿捏一下，不能顯得太好說話的。
《榮歸》劇組的一幫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到了農莊后，去了廚房吃飯時，脫下衣服陳凌才發現今天來的不僅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大陸這邊的主演焦晃也在。
“我靠，焦老師？”
陳凌都驚呆了，康熙那張臉誰不認識啊，太有辨識度了。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這時候的演員都這么低調和簡樸的嘛，這都低調到極致了吧。
穿著就不說了，關鍵是啥人也不帶，就自己跟著劇組顛顛的跑山溝里來了？
“咦，陳老板認識我？”
焦晃也是一愣，這年頭老師這個稱呼還沒爛大街，聽陳凌這么喊他，他就滿臉好奇。
覺得這小伙子叫得好親熱。
但他明顯看得出來，陳凌不是那種圓滑的人啊。
“認識，認識，太認識了。”
陳凌笑著迎上前去，別人就不說了，這位可是他的偶像之一，或者說偶像都是侮辱焦大爺了。
“我看過您的話劇和電影。”
“哦？那怪不得，哈哈，我其實很奇怪，咱們國家的人，現在不怎么認演員的。”
焦晃笑了笑，心說看過我的作品也不該上來就叫老師啊。
但這個念頭只是來回翻過兩下，就熱情地和陳凌握起手來。
畢竟這位年輕有為的陳老板是這里的主人，叫個尊稱也是對自己莫大的尊重。
“焦老師怎么也跟著來了？我聽說您不是在盛海定居嗎？”
“嗐，我父親在北亰住呢，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頻繁的住院出院，過年就在那邊陪了陪……另外，咱們劇組也要趕進度，我自己也有任務，這明年還有一部歷史劇要拍，我就跟著來了，到時候趕緊把我該拍的拍完，我心里也好輕松一點。”
焦晃是演藝界的老前輩，是以話劇封神的，功力深厚，他拍電視劇屬于下凡了。
那真的是，拍什么角色都游刃有余，而且極其用功。
別人一心二用，或許會影響拍攝質量，他就不用擔心了。
“歷史劇？”
陳凌一聽這個立時來精神了，這個時間點，肯定是雍正王朝沒錯了。
沒想到這么早就找到焦老師了啊。
“對，歷史劇，讓我演皇帝呢，也就二十集，說起來工作量不大的，但也要提前準備，畢竟答應了人家，咱們這邊上面領導也重視。”
焦晃態度認真，但話語說出來很溫和，讓人聽起來很舒服。
“是這樣啊……看我，光顧著跟焦老師說話了，來來來，大家都快坐，趕了這么長時間的路，咱們趕緊吃個飯，就去休息吧。”
陳凌邀請眾人坐下。
焦晃也跟著坐下。
晚上的飯菜，是以野味為主的。
野雞、鹿肉等。
這倒不是陳凌故意擺的這些。
而是這幾天下雪，狗子們捕獲獵物的難度降低太多了。
天天都有許多收獲。
陳凌拿過來開膛破肚，拔毛處理干凈后，就趕緊燉上了。
這些野味得趕緊吃。
不吃不行，等雪化了，氣溫回升，這東西吃不完就壞掉了。
而且小水塔也裝滿了，放不下太多。
“嚯，這野雞，這鹿肉，也太好吃了吧。”
“太感謝陳老板招待了，這頓飯在北亰，絕對下不了一千塊。”
這話一點也不夸張。
雖然是這個年代，物價沒有飛漲起來，但在北亰，吃這么量大的肉，還是野味的話，那依然價格不低的。
關鍵是他們人也多啊。
“這個是什么肉？老鼠嗎？看著好像老鼠啊，但是很好吃。”
“不是老鼠，是松鼠，這小玩意兒也下山來偷吃的，娃娃們逮了很多。”
陳凌解釋，松鼠這東西雖然會儲存糧食，但是架不住這兩年種群泛濫了，數量太多的話。
每個個體的存貨自然大幅度降低，那不用多說，大雪后它們自己就會下山來找吃的了。
“啊？不是吧，松鼠居然也能吃？還這么好吃？”
眾人驚訝，而后大快朵頤。
他們一天一夜的遠路，又累又餓，只談論吃喝，以及圍繞陳凌談論關于他的那些傳聞。
畢竟陳凌除了現在在紅燒牛肉面這邊是個二老板，之前頻繁的上電視，什么老虎、千年老鱉的。
眾人都是好奇得很。
填飽肚子后，自然而然就有很多想問的。
果然。
聊到最后也沒有說過什么時候看一下陳凌的表演狀態。
這還真就是來看他態度變化，有沒有生氣的。
唉，國人的文化環境就是這樣，太多彎彎繞了。
陳凌也沒說啥，對于副導演說的住宿費用在演出費里一并給他，也只是擺擺手連說不用。
吃了這么多好的，再白住一晚，他們也有點不好意思。
倒是焦晃，年紀雖然也大了，但精神頭很足。
吃過飯后也不休息，捧著茶缸就去拜訪趙玉寶和鐘教授兩人了。
確實。
陳凌把他當偶像，他是把趙玉寶兩人當偶像，搞藝術的，有些是共通的，那聊起天來才是真正的相談甚歡。
別看趙玉寶在陳凌他們跟前搞怪不正經，在外人面前那也是很有派頭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說上話的。
他們談興很高的時候。
陳凌他們這些年輕的則是早帶著狗群出去巡夜去了。
下雪的夜晚適合小獵一把，這是其次的，更主要的是，害怕山里野獸下山摸進村里，禍害牲口，或是傷人。
巡夜，放炮，在土地廟和打麥場點燃篝火。
起碼給予野獸們警示。
正月里，下雪天，巡夜，小獵。
回來后，村里的年輕人就聚集到陳凌家農莊里。
然后鍋子里燉上打到的獵物的肉，年輕人就這樣喝酒打牌到半宿。
即便是不為了防備野獸，也是很爽的。
或許是準備工作充足，狗群也不斷來回巡視。
陳凌他們玩到后半夜，外面也沒啥動靜。
就是剛要散去的時候，后院突然有人驚叫。
陳凌他們走過去才知道，原來劇組有人上廁所，瞧見了樹上的金絲猴，大晚上樹上影影綽綽的，還都是人形。
直接把人嚇尿褲子了。
整個人都摔了個狗吃屎。
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
第二天起來后，那哥們覺得被猴子嚇到了，大感丟人。
忍不住說：
“陳老板，你這是農莊還是動物園啊，怎么養了這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連猴子都有？”
“就是啊，昨天晚上天黑過來的也沒注意到，陳老板怎么養了這么多狗，那些灰色的，看著還以為是狼呢，確實有點嚇人啊。”
“樹上有猴子，那邊還有老鷹呢，那老鷹也特別大，外面還有牛有馬，真的跟動物園一樣了。”
“……你們來晚了，富貴這里之前還能看到老虎呢，山上還有丹頂鶴，外面還有大雁呢，不要大驚小怪哈。”
這是陳小二說的。
他剛說完不久。
像是捧場一樣，這大早上的，還沒吃早飯，村里也有人過來喊陳凌了：“富貴，富貴，快來幫幫俺們吧，昨晚母豬生了崽子，天太冷了，小崽子快給凍死了，老母豬還在護著，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