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海深處。
那口亙古血棺,依舊懸停于識海中央。
紋絲不動,仿佛已與陸辰的這片神魂世界徹底交融,化為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遠處的‘彼岸’上,幾只蟲崽子早就停止了麻將,一個個的都緊張不安。
他們能感應到,陸辰此刻的危機。
“有什么好擔心的……”
“不過是一條已死的燭龍殘骸罷了,那小子的的‘血獄’中,可是關著一條完整的!”
當然,這些話他也只是自言自語。
看著外面那幾小只‘大恐怖’們的臉上,露出這種神色,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呢?
“算下來,已經八只了。”
“也不知將來的第九只,到底會是什么本源,亦或者……又是一類‘滅世劫因’。”
血棺中的無面叟,一邊隨意想著,也進行著日常任務。
立于那葉扁舟船頭,手中撐桿輕點。
在浩渺無垠的血色星海中穿梭,例行著日復一日的“保養”。
星骸飄蕩,寂滅無聲。
其中沉浮的巨尸,即使歷經了難以想象的漫長歲月,殘留的威壓依舊磅礴如淵。
若將其投入九域世界,恐怕瞬間便能將那片天地壓得支離破碎。
有些尸骸之巨,堪比星辰,橫陳星海,其體量甚至遠超九域數倍!
“又出現異化了……”
無面叟停靠在一具尸體跟前,輕聲自語。
接著,便熟練地清理起來,只見他掌心涌出粘稠似的活物,化作一層薄紗覆蓋尸體的創口區域。
陰影開始蠕動、吞噬、凈化……
就像是拭去明珠上的塵埃,一整套流程下來,倒也迅速。
處理完這頭尸骸后,無面叟也靠近了核心區域的那座小島,索性將纜繩拋出套在柱子上,停靠了過去。
“先休息休息,看看那小子表演……”
無面叟并沒有下船,而是直接坐在船頭,拿出小巧的煙桿點燃。
嗯,臉上雖然只有一層枯褶的皮膜,并無五官,但也并不影響來兩口,甚至還能頂級過肺。
“呼!”
煙絲冒出火星,化為一圈圈青煙。
無面叟臉上露出滿足感,調整了一下坐姿,更加舒坦了。
可就在他打算再來一口時,突然發現船頭竟然站著一道身影,看清楚后頓時嚇得一哆嗦,“四、四宮主,您怎么來了!”
那身影有些模糊。
層層疊疊,就像是水中倒影,完全看不真切。
“嗯,出來看看。”
那身影似是扭頭望來,聲音中帶著戲謔,“怎地如此緊張,小泱泱,是本座擾了你的雅興么?”
“不敢!”無面叟趕緊將煙桿掐滅收起,輕聲說道,“只是在這血棺中獨處慣了,乍見您降臨,一時驚詫失態。”
四宮主輕嗯一聲,發出一聲悠遠的嘆息:“是啊……的確太久,太久未曾踏足外界了。”
頓了頓后,祂又道,“如果陸辰,真的能得到‘那把鑰匙’,或許也能讓吾等、早些重見天日。”
無面叟沉吟著。
借機詢問道,“九域世界地底下,無非就是一條燭龍而已,真是您期待的東西么?”
四宮主口中的鑰匙,他并不知曉。
但燭龍嘛……
雖說不管在哪個宇宙紀元,都極其強大,而且很是稀少。
但對血棺中的幾位而言,不過爾爾。
甚至曾經,還活捉過一條,將神魂剝離熔煉為血妖,鎮壓在‘血獄’之中。
而且前不久——
那座血獄,也直接送給陸辰了。
現在就在小樹的‘混沌樹’旁邊,那入口石碑上刻著:鎮劫荒妖血獄。
“尚未可知,僅是推測……”
四宮主的聲音縹緲,“陸辰此子,身上巧合太多。于吾等眼中,那些……當真只是巧合么?”
“且不提那八只‘大恐怖’。”
“吾等本于時空亂流中沉眠,莫名被‘玄瀾宗’所得,又輾轉落入昔日紅月仙宗,與慕和光那小子結了交易……”
“而后,遭遇陸辰,被迫認其為主。”
“更巧的是……吾等曾煉化過一條燭龍,得其本源神魂核心。”
“而這九域地底,偏生就埋著一條燭龍遺骸……”
“此等因果牽連,便意味著……”
四宮主聲音微頓,繼而低語:“當陸辰以燭龍印記顯化真形,他將比那些所謂的‘純血種’更為純粹。甚至……能直接奪取那具龍骸,化為己身!”
無面叟默默聽著,心神亦不由泛起漣漪。
他雖參與其中,卻也未曾如此清晰地梳理過。
此刻細想,只覺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這未免……太巧合了吧?”
四宮主發出低沉的笑聲,透著洞悉一切的幽邃:“小泱泱啊,你還以為……這僅僅是巧合么?”
無面叟悚然一驚:“有人在布局?!這……這怎么可能!何等存在能有如此手段?莫非是……”
“噤念!”
四宮主驟然截斷了他的話頭。
望著身前的血色星海,平靜地道:“莫猜,莫想。若當真是那等存在落子,那么……”
“又是誰,在逼迫祂不得不布局?”
“當你思緒觸及之時,或許……便已驚動了某些存在。”
一股森寒徹骨的恐懼瞬間攫住了無面叟!
仿佛有無形的,源自太古洪荒的冰冷視線,穿透層層時空,落在了他的神魂中。
他毫不猶豫,瞬間斬斷那縷思緒。
連帶相關記憶也一并抹除!
那股令人窒息的心悸感,這才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四宮主,”
無面叟強壓著悸動。
終究按捺不住那份好奇,“九域地底這條燭龍,究竟是何來歷?您所說的‘鑰匙’,又……是何物?”
四宮主的目光,似乎望向外界——
在那離開地底世界的通道前方,陸辰等人正遭遇‘龍骸之壁’,從滿懷希望到步入絕望。
“小泱泱,宇宙紀元,都是一輪輪排序,你可知有些紀元,跳過了序列。就比如……大荒。”
“大荒?”
無面叟下意識地重復。
下一瞬,他神魂劇震!“大荒紀元!原本的第六紀元!!被無上偉力徹底抹除!不存因果,不涉時間,無有信息流傳!”
宇宙浩瀚,如同潮起潮落。
一個浪潮過去,或許就是一個紀元的起始到終結。
這其中,埋葬了太多的秘辛。
像「九峰」中那群存在,就是從上個紀元偷渡到這個新紀元。
而血棺,則比祂們更加古老……
正是這近乎永恒的沉浮,才讓祂們得以窺見、那被刻意抹去的斷章。
“縱是遮天之手,亦有指隙,掩蓋不了一切的……”
四宮主的目光,落在外界的陸辰臉上,語氣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期待,“大荒紀元……乃古炎黃一族所締!”
“彼時,他們君臨萬族,鑄就永恒圣庭——大荒天闕!”
“天闕之中,有圣山,名曰:鐘山。”
“而鎮守此山之靈,便是那‘大荒燭龍’!執掌天闕樞紐,睜目為晝,吐納成季!”
“大荒湮滅后,有殘破傳言……”
“那條燭龍的后裔血脈中,藏有開啟那段失落紀元的……鑰匙。”
“這,便是第六紀元之后,燭龍一脈現世……必遭諸天萬族追殺、斬盡殺絕的根源!”
轟!
聽完這段話,無面叟心神狂震。
他艱難地穩住心神,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激動:“莫非……九域地底這條燭龍,是那‘大荒燭龍’的后裔?!”
四宮主搖搖頭,“本座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