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現在的心情，很難形容。
當然，心情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嗯，以‘意識體’的形態活得好好的。
他仿佛是被流放了，這片空間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日月星辰，只有無垠的枯寂。
唯一存在的事物，大概只有他自己。
以及……
下方，那層綿延無盡的‘水幕’。
它就像是隔絕兩個世界的界限，橫亙在那里，散發著某種古老的氣息。
陸辰的意識體，好似無根浮萍，就在那水幕上方漂浮著。
透過‘水幕’，他能以一種詭異的視角，看到下方的場景——
昏暗的鐘山，冰冷的石階。
一頭身高五米的紅毛怪物，正麻木地跟隨著前方的身影。
那身影，和陸辰自己一模一樣，正嘴角含笑，閑庭信步似的朝著山頂前行。
“能看，能聽，卻無法感知。”
在這種割裂之下，陸辰仿佛在觀看一部與自己相關，卻又無法參與的默劇。
在自己的身體，徹底成為紅毛怪的時候，他就被剝離了。
以‘意識體’的存在，被隔絕出來。
陸辰眉頭緊鎖，咀嚼著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所說過的話：
「以記憶中的創傷為柴，以記憶中的怒火為引……」
「燃盡人性，鑄就獸心。」
「重生儀式的第一步【破心】，完成的非常順利。」
“所以……”
“它是在通過某種‘儀式’重生，或者說是……徹底取代我。”
結合這部分信息。
陸辰回想著方才的經歷若有所悟。
“所有的‘記憶殺境’，都是基于我記憶中最深的遺憾、憤怒與創傷……”
“可我剛剛經歷的那些，‘班級秋游’、‘山頂分手’、‘員工培訓’，全部都是我前世的記憶！”
被忽視，被分手，被壓迫……
嗯，主要戾氣嘛，肯定來自于996。
“也就是說……”
意識體陸辰，猛地想到，“我穿越之后的記憶，因為沒有形成足夠強烈的負面情緒，所以……無法構成‘殺境’！”
“正是因為這樣，才導致我的意識被剝離出來。”
穿越之后，系統傍身。
簡直就是前世那些網絡小說中，典型的爽文男主模板。
有白衛州的關愛，有師傅師姐的護佑，有相親相愛的八只蟲崽子，當然、還有自己不可忽視的努力……
在武道之路上，陸辰完全就是一路橫推，高歌猛進。
哪來的什么挫折，哪來的什么遺憾，哪來的什么憤怒，哪來的什么創傷！！
霸天會，講究的就是：念頭通達，以殺止殺。
唯一的一次險死還生——
是當初大夏八大世家之一的齊家老祖齊正言，在「蜃樓幻境」把陸辰陰了。
可結果呢？
在大夏綿延六百年，嫡系旁系血脈兩百七十六萬余的齊家，全被三師姐玲瓏噶了。
再到后面——
兩大天災蟲群崛起，陸辰甚至親自屠過不少神境！
他穿越后的‘記憶’中，壓根就沒有憤怒，沒有遺憾。
那么，問題來了。
“我存在著兩個‘記憶體’。”
“一個屬于前世的996社畜，一個屬于今生的平平無奇武道小天驕陸辰。”
“前世的記憶體，充滿了戾氣與不甘，它被‘鐘山’的法則捕捉，與我的肉身結合，最終在【破心】儀式下，異化成了那頭紅毛怪物。”
“可我穿越后的『記憶體』，因其『完美無瑕』，無法被儀式所影響。但因為失去了肉身的承載，也無法與神魂識海建立連接，最終被剝離出來，成為了現在這個無根浮萍般的純粹意識體。”
儀式、重生、宴席、賓客、候選人……
一個個關鍵詞，在陸辰的腦海中串聯起來。
鐘山上的層層迷霧，似乎掀開了一個細小的角落。
他，連同其他所有踏入此地的強者，都只是某場“宴席”上的“菜肴”！
而那些所謂的“賓客”，正準備享用他們這些新鮮的“食材”，完成一場重生！
“媽的，想吃我？也不怕崩了你們的牙！”
陸辰的意識體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與不甘，可那情緒轉瞬就被壓制。
“不能憤怒，萬一又形成‘記憶殺境’了。”
我清高，我孤傲，我看破紅塵，我不生氣……
陸辰摒棄雜念后，繼續望著水幕下方。
就等著從那‘賓客陸辰’口中，聽到更多的信息。
可后面等待中，對方始終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著山頂踏步，而且越來越近。
“不行！”
“再這樣下去，處境只會越來越難！”
“必須在它抵達山頂之前，想想破局的辦法。”
陸辰愈發急切。
可他現在只是‘意識體’，無法連接神魂，和幾只蟲崽子也完全斷聯。
望著那層‘水幕’，他忽然自語道：“這東西，能穿過去么？”
先前，感受到那股古老的氣息后——
陸辰下意識，就把水幕當成不可逾越的屏障。
可到了現在這種局面，也只能試試了。
他屏氣凝神，小心翼翼靠近，本來也只是試探，并未抱有太大希望。
然而，當他的意識體觸碰到水幕的剎那，臉上卻浮現出一抹極為古怪的神色。
“嗯？似乎……能滲透過去？”
陸辰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意識體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在接觸到那層看似隔絕一切的水幕時，完全沒有收到絲毫的阻礙。
仿佛這水幕，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這東西，肯定是‘儀式’構成的……”
“可創造‘儀式’的存在，肯定也沒有預料到我這種情形，出現bUg了！？”
陸辰不再多想，意識體順勢而下。
如魚得水般，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那層水幕，進入了下方的世界！
那下方，正是他曾經的身軀！
當意識體重新回歸肉身的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能量，瞬間充斥了他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嘶！！”
“好……好強！！”
陸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紅毛怪身軀之中，正在發生著某種轉變！
就像是嫁接似的——
自己原本的肉身，是‘基礎體’。
在此基礎上，通過儀式的過程后，在孕育成新的生命體。
“這肉身的質量……哪怕還沒孕育完，也已經和尋常神境媲美了！這‘儀式’有點東西啊！”
“丑是丑了點，但……猛啊！紅毛怪就紅毛怪吧！”
進入到自己原本的肉身后——
陸辰發現，自己的意識體暢通無阻，沒有絲毫排斥。
他甚至感覺到，只要一個念頭，就能立刻重新奪回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將‘儀式’停止！
“畢竟這具身體，原本就是屬于我的。”
“哪怕在進行著‘嫁接’，但根子上的東西卻不會變化。”
陸辰思忖著，沒有立刻行動。
那個所謂的‘賓客’，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正等著山頂的最后儀式。
如果現在暴露，肯定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引來‘鐘山’背后那個恐怖存在的直接干預。
“敵在明，我在暗！這才是我翻盤的最大機會！”
“更何況，還得等我這具肉身徹底孕育結束，再摘取果實，不然就都浪費了。”
紅毛身軀太強了！
這種東西不拿下，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陸辰的意識體不再停留，壓下立刻奪回身體的沖動后，進入神魂中。
“尊上！！”
“老板！！”
“飼主大人！！”
流螢，青羽，云織三小只立刻迎了過來，臉上都有些慌亂。
彩衣雖然沒有說話，卻也動作極快，扇動著夢幻般的蝴蝶翅膀就飛了過來。
“基操勿慌，待會兒咱們玩大的！”
能進入神魂識海，很多問題便不叫問題了……
最基本的——
陸辰先前布下的兩枚‘溯光錨點’，也能感應上了。
若事不可為，也能直接激發后，無視任何空間界限，傳送到地表去，或是17173號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