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城鎮之中,是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頭頂那片夜空,一朵朵‘煙花’綻放后、傳出的聲響。
陸辰右手拿著玫瑰糕,抵在嘴邊。
卻像是忘了咬下去。
目光直勾勾望著天上,眼眸中、倒映著各種煙花炸開后的形狀。
如果是其他人來看,一定會感慨一句好美。
可陸辰這些人卻是知道。
那些煙花,全是一個個宗師、大宗師級強者。
“三師姐,好可怕……”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像是一個小孩,拿著一把八十米長的砍刀。就像是婚禮現場,放著追悼亡人的哀樂……
那種違和感,讓人心里面發毛。
高挑的身形,復古的衣著,模樣上空靈如詩、溫婉如畫……
這樣一個女人,本該是知性優雅的大姐姐。
可實際上呢……
強的離譜也就算了,還為了吃糕點的環境,將宗師點天燈、炸成煙花。
嗯,不太正常。
陸辰的視線,不自覺轉移到三師姐玲瓏身上。
而正在這時,后者似有所感,轉頭望來。
嘴角處,還沾著一抹糕點的殘渣。
“小辰,你覺得我很殘忍么?哦不,或許不該用殘忍這個詞,用古怪更好。”
“啊!沒有沒有沒有!”
陸辰說著,立刻把糕點往嘴巴里塞。
耳邊,就聽到玲瓏輕聲笑著,繼續說道:“如果不加速或推遲死亡的到來,生命就會永遠枯萎。 盡管他們注定化為塵埃,但我可以讓祂們、達到新的高度。”
“唔……聽不明白么,不怪你,是我沒說清楚。”
陸辰瞪著眼睛,身體瞬間僵住了。
一只如玉般的手,伸到他臉上,擦拭著沾染在嘴邊的糕點碎屑。
看著他的神情,玲瓏臉上彌漫著笑意,雙眼如同月牙。
“簡單的說……”
“生命的隕落,屬于常態,它所有的痕跡也將會消失。”
“既如此,還不如讓它的價值更大一些,比如化為煙花綻放,將最后的余暉也發揮出來。”
陸辰點點頭,僵硬地道:“三師姐,你說的對!”
旁邊的毛芙見此,臉上憋著笑意。
而身后的孫琦等人,已經完全就像是雕塑,動都不敢動一下。
至于那些天才苗子,以及護行的宗師、大宗師,全都是不自覺縮著,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過了少許時間。
所有的灰霧異種炸完后,頭頂的百里夜空,也漸漸消散。
久違的光明,重新涌現出來。
陸辰也終于松了口氣。
可下一瞬,他忽然發現,身后的好友以及其他所有人,全部不見了!
“我送他們先回去了……”
“師傅召我回來,讓我給你打造一部功法,現在就開始吧。”
說著,玲瓏的目光忽然望向毛芙,“小矮子,你也先離開吧,你在這里、小師弟會害羞的。”
???
毛芙:“誰矮了,誰矮了啊!師妹,你出言不遜,我要找師傅告……”
她氣急敗壞。
可話還沒有說完。
身形就消失在原地,不知道被轉移去了哪里。
“好了。”
“現在這地方,只有我們了……”
陸辰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看著恬靜淡雅的三師姐,他忽然有種逃離的沖動。
正在此時,玲瓏忽然望了望四周,似乎在打量著什么。
緊接著,一株藤蔓伸展過來,變為了一棵梅樹,在微風中搖曳著,時不時飄落花瓣。
梅樹之下,有古色古香的案臺。
上面放著香爐、梅酒,正散發著幽幽清香。
“這幾天都得待在這里了,還是讓環境變好一些,才更加愉悅……”
視線望向小師弟,玲瓏輕聲說道:“心情好了,創出的功法、說不定質量更高呢!來,坐吧~”
陸辰依言。
坐在案臺另一側。
短時間的接觸下來,他雖然還有些不適應,但也能接受了。
“唔,先把你的天賦,以及掌握的高階武技等等,都說一說吧……”
“算了!”
“言語的冗余,交流的限制……對我來說,聽起來就像空洞的噪音。”
朝著陸辰伸出手,玲瓏輕聲說道:“小可愛,把手給我~”
握住之后。
她閉著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幾分鐘后,睜開眼眸時、明顯帶著一絲異色:“有趣,有趣……師弟,你可真是個怪物呀!”
陸辰尷尬回道:“師姐,有需要我補充的么?”
玲瓏搖搖頭,“你的神魂內,有兩層保護機制,一個來自咱們師傅,而另一個、我分辨不出,是為了藏匿那些蟲子么?”
“竟然連我的「解構」,都能抵御住……”
“小師弟,你身上秘密很多嘛~”
陸辰尷尬笑笑。
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隱匿蟲崽子的保護機制……也只能是系統所激發的吧!
難怪連師傅那種存在,都無法知道蟲崽子們的底細。
目前為止,也只知道噬血蟲。
畢竟天驕營動亂時,自己就在大師兄眼皮底下動用了蟲崽子……
至于其它三類,還隱藏的很好。
好在玲瓏也沒有多問什么,而是自語般說道:“讓我想想,該怎么給你創功法呢……”
陸辰心中很疑惑,三師姐真的徹底了解自己的情況了么?
還有!
「解構」又是什么能力?
而接下來,玲瓏說的話、讓他頓時頭皮發麻!
“天階一品的儲能秘術,真是巧妙絕倫啊,連優化的余地都沒有了呢~”
“還有那個天階二品的瞳術,應該有三個階段吧,第一段可以窺破隱匿,還算正常范疇……后兩段可真是了不起呢。”
望著目瞪口呆的陸辰。
玲瓏眼神中光芒閃爍,繼續說道:“第二段能窺視‘氣運’,第三段能窺視‘因果’……雖然很好奇這瞳術,你從何而來。”
“但你三師姐我,不是小毛毛那種好奇寶寶。”
“放心吧,不會多問的。”
簡單說了幾句后,玲瓏再次閉上眼睛。
而案臺旁邊的陸辰,只覺得芒刺在背。那種全身被剝光的感覺,讓他很是不自在……
腦海中,幾只本源母蟲正在交流。
雖然沒有暴露的風險,可在玲瓏跟前、小家伙們都有些小心翼翼。
紅霜:“主主……這個女人好可怕!”
小藍:“+1”
金蟬:“她剛剛過來的時候,好像感應到我了。一個淡淡的眼神,差點將貧僧嚇死。”
一向沉默寡言的彩衣,也冒泡說道:“主人,姐姐身上好香,如果待在她身邊,我感覺能繁衍加速。”
紅霜:“老二,你長反骨了吼~!小心主主兇你吼~唔,我有個法子,同樣讓你加速繁衍!”
彩衣:“啊?”
紅霜:“把這個香香女人當成材料,喂給你吃……”
聽到這里。
陸辰嚇了一哆嗦。
趕緊制止腦海內的‘群聊’,讓蟲崽子們都閉嘴。
剛剛回過神來,就發現玲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
正似笑非笑望著自己。
“師弟,你在和誰說話呢,怎么嚇成這樣子?”
“啊?我……”
“無妨,我只是隨便猜猜罷了~唔,是那只噬血蟲母體吧,看來她就在你身上,真是奇怪的依附模式……”
玲瓏收回手,端起溫熱的青梅酒。
淺笑著繼續說道:“你一身所學,非常龐雜,而且沒有體系。除了儲能秘術和瞳術外,余者之中、也就那身法和箭術比較出眾了。”
“而其余的,還有兩者——”
“元磁之軀!”
“輪回劍意!”
沉吟了半晌之后,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正式。
繼續說道:“你的「輪回劍意」目前還不算強,需要在【天元秘境】走一遭之后,才會有質的飛躍……”
“所以!”
“我將以「元磁」和「輪回」兩大基本點,為你打造一部功法!”
說到這里,她忽然話鋒一轉:“師弟,師傅召我回來,創功只是附帶的,還有一件事、更加重要。”
陸辰端坐,沉聲道:“師姐請說!”
后者忽然站起身。
從梅樹枝丫上面摘落一朵梅花。
一邊端詳著,一邊輕聲說道:“師弟你可知,蟲群天災、絕不是這么好誕生的,需要天時地利,而且基本爆發在紀元末期,天人五衰……”
“而這炎黃域中,野外雖然到處都是血食,但也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
“有些植魔,連我都不是對手。”
“更何況……”
“要養出天災級的噬血蟲,靠野外的兇獸是不可能夠的!”
陸辰的心跳,驟然加速。
就見到眼前的三師姐轉過頭來,望著自己繼續道:“但灰霧海中,卻完全足夠了!”
自從天地異變后。
不僅是大夏的疆域,擴大了上千倍。
確切地說……
是整顆藍星,都瘋漲了上千倍!
除了大夏之外,其余的國家全部被灰霧海籠罩,里面的生靈何止萬萬億?
而強大的灰霧異種數量,也絕對比大夏多。
陸辰脫口而出道:“師姐的意思是,帶我去灰霧海吞噬?”
“不不不……”
玲瓏搖搖頭,“‘灰霧異種’是受污染而成,你的噬血蟲吞噬了,也會被污染。而這個問題,便是師傅召我回來的緣由……”
“真是一個美麗的課題呀~”
感慨一句后。
她忽然走到陸辰面前,用手指挑起陸辰的下巴。
臉上的表情帶著笑意,可說出來的話,卻很嚴肅。
“師弟!”
“你千萬要記住!”
“這世間從來都是平衡的,不管你有什么奇遇,有什么底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都不要過于寄托!”
“你能掌握噬血蟲,已經是萬古紀元以來的奇跡。”
“但你一個凡人之軀、卻擁有讓神明恐懼的力量,這是不平衡的。”
“當你號令蟲潮吞噬生靈時,其實也是在吞噬你自己,吞噬你的理性、吞噬你的底線、吞噬你的堅守……”
“不管是人還是神,一旦被欲念支配,都會自取滅亡。”
聽完這番話。
陸辰久久無言。
無數的念頭在腦海中涌出……
以往那些被忽視的東西,似乎被翻了出來。
每一次吞噬帶來的快感、反哺帶來的強大、蟲群暴增帶來的野望……
陸辰心中,悚然一驚。
沉吟良久后,他問道:“師姐,我該如何?”
“無法。”
玲瓏嘆息道:“連神明都有欲望,更何況是普通武者呢?”
陸辰又道:“師姐,如果我的欲念能被切割呢?”
玲瓏笑了笑,“這不可能。”
人活著。
就不可能斬斷欲望。
普通人為了錢,為了生存,為了一口吃的……都是欲。
而成為武者后,欲望更是會翻倍。
為修為,為功法,為寶物……
不進則退!
也只有死亡,才能帶來無念無妄。
陸辰也沒有再多說,而是在腦海中問到:“金蟬,你能吃我的欲念么?唔,也不用全部吃,就針對性的吃,懂?”
“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盤寂滅為樂!”
說了一句佛號后,金蟬喜道:“世尊,您的欲念可是上等貨啊!等我再強大一些,就能針對性享用了。”
陸辰:“善。”
金蟬:“?”
……
問心閣。
以往的繁榮,已經徹底不在。
隨著贏家老祖將至,生活在這小世界中強者們,幾乎全部搬走了。
就連少數幾個,仗著自己有實力想觀戰的人。
也在收到一些震撼的消息后,驚恐撤離。
大桃樹下,麻將聲依舊。
張遠山走了過來,還沒有開口說話,小桃桃精極為敏感地站起身。
驚恐地道:“先別說!等我走了再說!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啊!你們神仙打架,別讓脆弱的我受到波及啊!”
話音未落……
直接融入桃樹中后,開始瘋狂遠離。
至于逃離問心閣,她是不敢的……只能盡可能保全自己。
而此刻,慕絕仙見到這一幕,也見怪不怪了。
嘴角甚至還帶著笑意。
“小姐,我剛剛看見小毛毛了,在外面的竹林里面,和一群猴子們罵架,很是精彩。”張遠山笑呵呵地道。
“她啊,肯定是被玲瓏氣成這樣。”
“還有件事兒……”
張遠山沉吟著,繼續說道:“小姐,九域中的佛域那邊,有個老禿驢忽然蘇醒,想要進入炎黃域,說是佛門圣子誕生,就在大夏。”
慕絕仙笑了笑,若有所思地道:“和小辰有關吧?”
“正是……”
“不知怎地,小辰的命格中,前不久、忽然多了一層至上佛光。”
張遠山得表情有些古怪,“可那佛光,偏偏是黑色的。具體的,我也感應不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
“黑色至上佛光?”
慕絕仙似乎想起了什么,輕聲笑道:“這并非是佛門圣子,而是佛門終焉,難怪佛域那邊急了,無需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