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翁婿相得
又是一天清晨，李泰仍作昨日裝扮，不待獨孤信遣員來請，簡單的吃過早飯之后，便帶著隨從們出了門，沿著昨天道路往東坡獨孤信家莊園走去。
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朝陽較之昨天明顯的更加明媚和煦。雖然獨孤信還未作明確表態(tài)，但昨天下午在山坡下沒有給自己太甩臉子看，可見這個老傲嬌心里也是默認(rèn)了自己這個女婿。
所以今天那是真的要去刷BUFF，順便討論一下嫁妝該要怎么給。他跟小娘子誠是兩情相悅，但獨孤信想做他堂堂隴西李氏子弟的丈人，如果不放點血彌補(bǔ)一下門第差距，就有點不當(dāng)人了……
撲通！
他這里還在考慮嫁妝該要怎么要，卻不料腳下路面突然松垮塌陷，猝不及防下頓時栽了一個狗啃屎。幸在這土坑不算太深，且里面還鋪了一層厚氈，身上倒也不算摔得太疼，但姿態(tài)狼狽自是免不了的。
隨從們七手八腳的將李泰扶出土坑，李泰低頭拍打著身上的砂土，臉上卻不由得泛起苦笑，想想也知這土坑是什么來路，昨天僥幸避開了，今天則樂極生悲。
眼下這灰頭土臉的樣子，顯然是不適合繼續(xù)前往拜訪了，李泰留下幾人再搜查一下左近山道是否還有類似布置，自己則又匆匆返回莊上洗沐一番又換上新衣袍，再出門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的上午時分。
莊園里，獨孤信負(fù)手徘徊于庭中，瞧著日頭越升越高，神態(tài)也是越發(fā)的不悅，口中忿忿言道：“這小兒輕我！昨日就該厲訓(xùn)一番……”
侍立在廊下的崔氏神情不復(fù)昨晚的凄楚忐忑，眉眼都舒展開來，顯得明艷嫵媚，瞧著夫主在堂前徘徊忿聲，那小娘子則在堂后不斷的探頭張望，一時間也是不免莞爾，同時也不由得一嘆，那李伯山還未正式成為門中婿子，卻已經(jīng)給他們家庭氛圍帶來不小的改變。
“稟告主公，李大都督已經(jīng)抵達(dá)莊前求見！”
終于，一名莊丁闊步行入，向著獨孤信插手匯報道。
獨孤信聞言后只是點點頭、哼了一聲，垂眼瞧了瞧陽光垂灑下來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什么也沒做交代，便轉(zhuǎn)身回了堂中坐定下來。
那莊丁眼見此幕，自是有些不知所措，僵立在原地不知該要怎么做。
此時的莊園門外，昨日鋪設(shè)的地毯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莊人遠(yuǎn)出相迎的熱情招待自然也沒了，李泰倒也沒有因此感到失落，可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兒都不被請入，心里就漸漸覺得情況有點不對。
“請問獨孤開府是否還在莊中？還是已經(jīng)歸返州城？”
他耐著性子又向門仆問了一遍，但那門仆只是干笑不答，倒也還是又入門中通稟一聲，不敢將李泰冷落的太嚴(yán)重。
又過一會兒，幾名壯丁才闊步行來，一臉熱情的將李泰請入莊中來，其中一個還小聲說道：“主公昨日歸城后又疾行入鄉(xiāng)，行途疲累，請李大都督體諒。”
李泰聞言后又是一樂，獨孤信為何匆匆入鄉(xiāng)，自然是為了他啊。這家伙雖然還端著架子，但行動上卻已經(jīng)把心思表露無遺。
在壯丁的導(dǎo)引下，李泰很快來到莊園的中堂，堂舍一如昨日，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待入堂中看了一眼端坐于上的獨孤信，李泰還未及作禮，獨孤信卻已經(jīng)皺眉沉聲說道：“之前索要的虎皮，備齊了沒有？”
李泰聞言又是一愣，然后便連忙拱手道：“開府囑咐，一直銘記在懷。本意取巧著家人就市訪買，又暗覺得心意不夠誠懇，便打算親為獵獲。只是內(nèi)州人煙稠密、城邑諸多，野中罕見大物，等到再返北州戍處，一定親自……”
“胡鬧！難道國中無事供你少壯使力建功，卻要輕赴荒野險處共禽獸逞強(qiáng)爭命？一次有得只是僥幸，臺府官爵授你，可不是為的飼養(yǎng)一個鷹犬獵奴！”
獨孤信聽到這話，眉頭皺的更深，所言雖是關(guān)心規(guī)勸，但語氣里卻是滿滿的老子不開心。
李泰自不跟他抬杠，聞言后連忙恭聲應(yīng)是，姿態(tài)可謂放得很低。
獨孤信見他這副模樣，心情才略有好轉(zhuǎn)，指了指側(cè)處閑席說道：“坐吧，我還道你今日無暇來訪。前已向大行臺辭行，伱再晚來片刻，便沒有時間再等你了。”
李泰剛剛坐定下來，聞言后又忙不迭站起身深揖道：“長輩召見竟然行遲，實在失禮。只因昨日別后心懷忐忑、夜不能寐，醒來時已經(jīng)秋日漸高，便連忙倉促來拜。”
獨孤信聽到這話后嘴角便微微一撇，繼而便笑語道：“究竟何事讓你這群眾盛贊的少壯才士都有失靜氣、竟然失眠？”
李泰早覺出這家伙今天情緒有點不太對，聽他明知故問也不見惱，只是嘆息一聲道：“情發(fā)乎心、意亂于懷，牽腸掛肚，安得靜氣？雖然方寸大失，人前尚需幾分遮掩，但在開府當(dāng)面，自然是要坦露懷抱、不敢矯飾！昨日此堂之中，心緒幾遭跌宕，只覺得世事刁鉆難理，幸在開府設(shè)席再請，懇請垂憐、以求慰藉……”
“我是聽說你向人雄言此生必要于故太師戶中分食祭胙？小子狂妄，太師恩你于生前猶不知足，仍要擾于身后！”
獨孤信聽到這話，眉頭自是舒展開來，但語氣仍作薄斥。
李泰聞言后，越發(fā)覺得妙音娘子嬌憨可愛，之前饞人老子的想法真是大謬，但在沒有得到確鑿應(yīng)許之前，終究還是得耐著性子應(yīng)付下去，只能再說道：“人間真善，群眾皆渴。小子榮幸略嘗此味，便不由自主的貪此難舍，但能得償所愿，無懼人言譏諷！”
“你既知群眾皆渴，又憑什么覺得自己能獨守此味？”
獨孤信視線灼灼的望著他，又作追問道。
“盡力而為，不負(fù)于人亦無愧于心，只要能守此二者則人間無可不守！”
李泰索性站起身來又作拜于獨孤信席前，申請語調(diào)俱誠懇至極：“開府歷經(jīng)世情磨練，自有觀人望事的明鑒，小子自知凡所思想無從隱匿，唯憑滿腔真情盼能感動。
我共妙音娘子雖然不謂歷經(jīng)悲喜的磨練，但兩心相印俱無懼?jǐn)y手長行于人間。彼此心意即定、雖大擾亂不能移志，唯今所困只是盼望能得到戶中親長的歡允！”
“大膽！放肆！”
獨孤信本來神情漸緩，但在聽到這番話后，突然拍案而起，一臉怒不可遏的指著李泰呵斥道：“你是在嘲笑我戶中有虧禮教？但凡能知順悖是非的兒女，豈敢隱瞞父母、共宵小私定終身！若是別家女子，你或可詐求、或可強(qiáng)取，但我門中卻不容你亂行！”
李泰聽獨孤信這忿聲，一時間也搞不動他是作態(tài)還是真的動了怒，但話都講到這一步，便也只能沉聲應(yīng)道：“伯山雖也不才，但絕非宵小。情動禮虧，自我而始，家君漂泊于江湖，不知何處請告。但一往情深，只怕癡守下去有負(fù)良緣，唯長拜開府膝前，懇請開府能為兩家決斷玉成。”
“前辭大行臺時，我已經(jīng)共大行臺商定兒女婚事。”
獨孤信聽完李泰的話又坐回席中，瞧見李泰臉上驚容乍現(xiàn)，卻又不無惡趣的笑了起來，轉(zhuǎn)又說道：“婚期暫定明年冬時，我戶中喜事未成之前，是無暇為你兩家主持大喜，你等不等得了？”
“等得了，等得了！”
李泰聽到這里，才長松了一口氣，這一把算是被獨孤信拿捏得有點狠，以至于略感心有余悸，差點就得準(zhǔn)備搭橋跑路了。
見李泰還作拜于案前，獨孤信站起身來將他扶起，并親自送入席中，深深打量李泰兩眼，才又驀地長嘆一聲道：“伯山不要怨我諸多作態(tài)詐言，我是真的欣賞你這少壯，也很愿意把我家娘子長付于你。但是人言可畏，讓人不能自安，你家世清高，或能一時的迷情癡就，是否能長久的共我兵家行徑混合融洽，仍在自我的把持。我不以勢欺你，只盼你能此心同我，為我珍惜贈你戶中的愛物！”
折騰這大半天，總算說起了人話，李泰一時間也是大感欣慰，連忙又垂首說道：“開府請放心，我一定謹(jǐn)記今日所囑。聲言雖然薄弱，幸有長年察望。我年少輕狂、自視甚高，但與娘子共為一體，便絕不會刻薄虧待！”
獨孤信聞言后便又笑起來：“這話我是相信的，也是欣賞你這一份少狂自期，所以樂意將我家娘子托付給你。從此以后，不只是自我的期許，還要擔(dān)負(fù)起此門中人對你的期望。我門中并無長丁當(dāng)戶，偶有時勢逼迫、短于調(diào)度的時候，從此以后便也不必再一人獨愁。”
講到這里，他又對李泰笑語道：“我知你想將楊忠招引于內(nèi)州可共呼應(yīng)，這件事我已經(jīng)做好了。但你要立足于北州長作經(jīng)營的籌謀，我卻有些別樣的看法，想不想聽？”
李泰聞言后連忙點頭，雖然說獨孤信當(dāng)局者迷、有乏自己的先知見識，但在此世道之內(nèi)也是浸淫年久，如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他也很想聽聽獨孤信對自己的籌劃有什么建議。
抱歉久等了，兩章一起更了。。。明天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