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府衙大門后，李基不自覺地暗舒了一口氣，且心中再度萌生出一分摸魚的愧疚感。
對此，劉備自然是完全將李基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
不過，劉備自然不會呵斥李基。
又或者說，李基如今在府衙內(nèi)當值的悠閑本就是劉備給慣出來的，就是生怕李基像是初至吳郡那般沒日沒夜地忙碌把身體給弄垮了。
對于劉備而言，其余人材自然也是看重且珍惜，但唯獨李基是不可代替的。
故以，其余文吏累點忙點是沒關(guān)系，李基能夠閑暇一點更是好事，說明吳郡無甚重大變故發(fā)生，并且一直都在沿著李基的治政方針發(fā)展。
因此，即便剛剛當真是被簡雍等人發(fā)現(xiàn)李基的蹤跡，劉備的心中都做到了主動開口聲稱要帶李基外出處理一些重大事務(wù)的準備了。
而劉備與李基在府衙門口同上了一輛馬車，然后李基開口示意車夫前往仁德書院后。
馬車之內(nèi)，李基刻意地不去談?wù)撥娬拢钦勂鹬恍┘议L里短之事。
也不知是不是單純的巧合，劉備所納的小妾也是姓甘，且同樣也是徐州小沛人氏，由于流民大量途徑徐州引發(fā)了一些暴亂，繼而導(dǎo)致了本就家中貧寒的甘夫人也是淪為流民南逃吳郡意外與劉備結(jié)識。
這讓李基不得不懷疑此甘夫人正是原軌跡之中的阿斗生母，且有一次李基到劉備家中拜訪之時，曾遠遠看見甘夫人，也正與史書所記載的膚如白玉，容貌美艷一般無二。
更為巧合的是，蔡昭姬與甘夫人幾乎是不分先后被醫(yī)師檢查出喜脈。
談及此事，劉備的興致總算是徹底提了起來，甚至不忘與李基談?wù)撈鸶怪刑旱拿謫栴}。
對于數(shù)個月以來時刻心憂老師處境的劉備而言，此事算是最大的喜事了。
直至到了無墻之城，劉備依然是興致勃勃地談?wù)撝蟠膯栴}，聲稱自己的嫡子無論如何都要拜李基為亞父，由李基親自教導(dǎo)，且最好蔡昭姬所生的也是男丁。
如此一來，正好能讓雙方嫡子自幼就以兄弟相稱。
此事劉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向李基提及，李基此前其實是有意推辭“亞父”這個稱謂，明白這是劉備在刻意提高自己的地位。
畢竟劉關(guān)張三人桃園結(jié)義，劉備的嫡子是必然要尊稱關(guān)羽與張飛為叔父的。
可劉備與李基并沒有結(jié)義，因此李基始終就只能算是臣子。
就算雙方嫡子準備自小結(jié)拜，劉備依然擔憂今后嫡子輕慢了李基，故以一開始所生出的想法是讓嫡子拜李基為義父。
只是李基對于“義父”的稱謂尤為抗拒，且言及世無主君嫡子拜臣下為義父之事。
故以，劉備只能退而求次，請求李基成為嫡子的亞父。
以這個時代的觀念而言，亞父與義父是有區(qū)別的，義父所指的自然是毫無血緣關(guān)系所認的父輩，而亞父一般所指的是僅次于父親的父輩。
以關(guān)系親近而言，亞父是等同于叔父的。
眼看著劉備再一次開口請求，已經(jīng)推脫過兩次的李基，這一次也只能是答應(yīng)了下來。
“如此甚好！”
劉備頗有些興奮地說著，道。
“若甘夫人所生果真是男丁，那便是天意欲讓你我劉李是一家，甘夫人便是立下大功，備屆時便將甘夫人扶為正妻，那男丁便是嫡子無疑。”
聽到這里，李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劉備果真還是那個視兄弟如手足，妻兒如衣服的觀念，以至于潛臺詞都是誰先為劉備生下兒子拜李基為亞父，那誰就是正妻與嫡子的意思。
不過劉備的態(tài)度再如何重視信任，李基自然都不會產(chǎn)生類似于恃寵而驕的念頭，維持著臣下的本分，道。
“此乃主公家事，基不敢多言。”
“等備的嫡子拜子坤為亞父，那備與子坤那就是一家人了。”劉備滿臉欣喜地說道。
這沉甸甸的信任與看重，李基若是說心中沒有半分感動自是不可能的。
只是，李基不擅于寄情言語，只得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回應(yīng)劉備。
旋即，李基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已深入無墻之城一定距離后，開口道。
“去霧雨樓的后門。”
“是。”
馬夫應(yīng)了一聲，然后穩(wěn)穩(wěn)地趕著馬車往建在太湖邊上的一座四層高樓而去，最后停在了霧雨樓的后門處。
原本一個似乎百般無聊地守在后門處的小廝，正要上前驅(qū)趕馬車不準停在此處之時，看到劉備與李基一前一后地下了馬車，原本的神色頓時一變，連忙打開后門通道恭立在一側(cè)。
而下了馬車的劉備抬頭掃了掃眼前的四層高樓，頗為贊嘆地開口道。
“此處便是霧雨樓？果真是相當不錯。”
“霧雨樓本就是奔著成為無墻之城一處標志性建筑而建造的，自是不錯。”
李基笑著應(yīng)了一句，然后與劉備一前一后地從后門走了進去。
畢竟，李基可是深知一個地標建筑對于一片區(qū)域能夠起到多大的宣傳作用，故以為了打造霧雨樓，李基還是親自請自家老丈人蔡邕設(shè)計的圖紙。
并且，霧雨樓還是整個無墻之城的錦衣司的聯(lián)絡(luò)點。
而那守在后門的小廝，則是恭恭敬敬地領(lǐng)著劉備與李基從一處隱秘的通道而上，直達霧雨樓頂層最好的一個房間之中。
站在此處，可以將下方的仁德書院以及無墻之城盡收眼底。
尤其是如今有小雪飄飄落下，地處太湖邊緣，下方的無墻之城之中卻是人來人往，可堪熱鬧繁華之極，端是美景如畫。
這讓回想起初至吳郡之時那相對敗落景象的劉備，不自覺地生出濃濃的自豪感。
“子坤，且看，這便是你我辛勤一年的成果，如此熱鬧繁華，不知比之洛陽如何？但起碼縱觀幽燕之地難有與之一比！足矣！”
劉備大為暢快地說著，心中的苦郁之氣都似乎隨之散去了許多。
而李基同樣也是眉眼之間升起著幾分感慨，如今的無墻之城比之前的規(guī)模不知道大了多少。
不僅僅是士子，還有著大量的商賈也是從徐、揚、荊吸引了過來，其中甚至還不乏一部分可沿著長江而下的益州商賈。
尤其是無墻之城的建立本質(zhì)上沒有耗費吳郡府庫的任何錢糧，反倒是不足一年時間就給吳郡的財政帶來了源源不斷的收入。
在許多知曉內(nèi)情的吳郡官吏看來，這幾乎就是奇跡。
劉備更是產(chǎn)生過疑惑，為什么吳郡的攤子越鋪越大，糧食有些吃緊，但是錢財卻仿佛是越來越寬裕了。
隨即，心情大好的劉備也不再去想朝廷的那些骯臟之事，轉(zhuǎn)而是令小廝將霧雨樓的當?shù)靥厣信撇硕忌弦环荨?
這讓李基有心提醒一句，但看著劉備已經(jīng)下令也只能是作罷。
很快，當劉備品嘗到當?shù)靥厣信撇撕螅纯嗝婢呔碗S之戴了上去。
劉備也算是底層出身且歷經(jīng)軍旅，也曾吃糠咽菜，但明顯還是吃不慣這些正宗的吳會菜肴。
“主公，我一般到霧雨樓都會點些幽燕或者川蜀名菜。”
李基小聲地提醒了一句，道。
“子坤，何不早說？”
劉備有些無奈地道了一句，但秉承著勿要浪費糧食的念頭，還是硬著頭皮品嘗了起來。
而也就在這時，一陣劉備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樓梯通道處響起。
“諸位，這霧雨樓四樓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上來的。”
劉備的目光一動，看向了李基，輕聲道。
“這不是子坤的那個書童郭奉孝的聲音嗎？”
“確實是奉孝。”
李基點了點頭，手掌靠近手爐一邊烤著暖，一邊示意劉備可細聽之。
而房間之外的動靜可謂喧鬧，郭嘉似是足足領(lǐng)了十余人上樓，且就在與李基相鄰的房間入座。
盡管霧雨樓算得上是一座奇觀建筑，但結(jié)構(gòu)幾乎都是由木頭所打造，隔音上自然是等同于沒有。
因此旁邊房間之內(nèi)的對話，劉備與李基幾乎是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令劉備為之皺眉的是，本以為那郭嘉被李基收為書童，可以改一改那輕佻傲慢的性子，稍加磨煉之后未必不能重用之。
可此刻在旁邊房間內(nèi)的動靜，那卻是十來個士子正在不斷吹捧著郭嘉，郭嘉的回應(yīng)也是頗為自得享受。
“奉孝，昨日你與那夏侯蘭的沙盤推演可謂之精彩，同時也是首個戰(zhàn)果突破‘四渡紅水’第三階段之人，同為潁川人士，可當真是與榮有焉。”
“沒錯，遙想此前那李子坤公開宣揚只要戰(zhàn)果能達到第三階段者，那便可比留侯，且可為他的座上賓，何等不可一世，小視天下英雄？如今不足一年時間，奉孝便已輕松達成，當真是天縱奇才。”
“要我說，那李子坤也不過是自稱戰(zhàn)果達到第三階段罷了，如今奉孝同樣也是如此無二，以能力而言誰強誰弱，猶未可知。”
……
面對著周遭潁川士子們的吹捧，郭嘉的臉上似是浮現(xiàn)著濃濃的自傲之色，開口道。
“哼，只恨當初一時大意與李子坤定下了破山越之約，不想最終吾與李子坤俱未想出真正的破山越之策，亦算是在下告負，只能是遵守約定為其書童三年。”
“如今與李子坤接觸下來，依在下看之，那李子坤不過爾爾，徒有虛名罷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