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艱難回過頭去。
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他直勾勾看著我的臉。
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整張臉都極為蒼白,尤其是眼睛看不見眼白,眼袋更是垂著極大一個。
“你在哪家住著?”他干巴巴的說了句。
老鎮(zhèn)里頭可沒個“正經(jīng)”人,這男人也是個“鬼”……
強(qiáng)忍著不安,我隨便抬手指了指鎮(zhèn)路西側(cè)深處。
他扭頭瞧了一眼,又毫無情緒的說了句:“你剛進(jìn)來?”
“……”
我一時間沒回答上來,心都在嗓子眼里跳著了!
我只想在這第三戶人家里頭,找米婆說很兇那個鬼,不想招惹是非……
結(jié)果這個在外游蕩的鬼,他把我當(dāng)成剛死的人了?
正當(dāng)我想怎么把他支走的時候。
院內(nèi)忽然傳出來一個冷冰冰的女人聲音:“賤蹄子又上門來了?!真不怕多死一次。”?那聲音冷的驚人,我打了個寒噤!
更怪異的是,我覺得身體都發(fā)麻了,想要動,居然都控制不住身體……
這男人的臉上都閃過一抹恐懼。
他忽然順手抓住我手臂,拉著我朝著前方走去!
我被他拽出去好幾步,到了旁邊的院子后,他徑直走入其中。
穿過院內(nèi)的花圈,紙?jiān)崎T帶我進(jìn)了屋。
一股濃烈的香燭味撲面而來。
我哆嗦了一下,頓時恢復(fù)了控制力,本能的,我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四掃一眼屋內(nèi)。
這屋子著實(shí)是漆黑,除了透進(jìn)來的月光,別的一點(diǎn)光源都沒有。
墻角擺著棺材,棺材上頭立著個黑白照,其上是個鵝臉的男人。
遺照前邊兒還有靈位,寫著董三之靈。
我眼皮狂跳,扭頭看我旁邊這人。
他和遺照上的人一模一樣……不正是這董三嗎!
董三剛好又看著我,他嘴唇微動,幽幽道:“好些個新來的不知道事兒,走到張雪家門口看,都沒出來過。”
“后半夜,她又要給自己男人下藥了,等她哭的時候,你再回自家吧。”
話語至此,他居然伸手掐著自己的脖子,露出一副極為猙獰的表情!
他這忽然的動作,又把我嚇了一跳!
我哆嗦了一下,縮著脖子往后躲了躲。
他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垂下手道:“你才剛來,連我都怕,她比我恐怖一百倍,你運(yùn)氣好,我把你拉走了。”?“趕回頭家里頭人來祭你,記得分我一些貢果。”?他說完就坐在了桌子旁邊,我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董三把我當(dāng)成死人,和我陰女命的陰氣,還有我在老鎮(zhèn)有關(guān),我想的清楚。
此時我也不再怕他,只是剛才他說的話,讓我思索和疑惑不少。
沉凝片刻,我問道:“他們家,不都早就死了很多年嗎,為什么她……還會給她男人下藥?”
?我說的這個她,就指的是張雪,她必定就是米婆說的那個很兇的鬼了。
董三沒抬頭,沒什么語氣的和我解釋了一番。
我這才明白了緣由……
在很多年前,張家的家境在老鎮(zhèn)上,算是不錯。
張雪嫁進(jìn)來之后,就給她男人張萬年生了個女兒。
只不過,之后兩三年,張雪的肚子都沒動靜。
張家就對她百般打罵,說什么不下蛋的雞,絕人后的破爛貨。
農(nóng)村里頭重男輕女,只是個女兒和斷后沒區(qū)別,張雪就開始到處找偏方,喝藥。
從那會兒開始,張萬年就開始不檢點(diǎn)了,和村里頭一些女人眉來眼去,甚至是打情罵俏。
促使張家一家暴斃的原因……是張萬年帶回來了鎮(zhèn)上一個寡婦。
那寡婦大了肚子,是張萬年的種。
鎮(zhèn)上的大夫看了,說寡婦的孕肚尖尖,肯定要生個男娃。
張家高興的不得了啊,不但讓寡婦住在了家里,甚至是讓張雪去伺候她,一家人將她當(dāng)牛做馬。
全家人對張雪更是打罵有加,連帶她女兒都遭到了不少折磨和侮辱,甚至被灌尿。
張雪逐漸就變得神經(jīng)質(zhì),甚至還開始發(fā)胖。
有一次,她被寡婦從門檻上推翻下去,流了不少血。
結(jié)果混雜在血液里頭的,還有一個都差不多成型的男嬰……
原來不是張雪發(fā)胖,而是她懷了孕……
那天晚上,張雪就給他全家人的飯菜里下了農(nóng)藥。
連帶著她男人張萬年,婆婆,寡婦,以及她自己女兒,全都中毒身亡!
張雪怨氣太重,死的太兇,被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就穿著血紅色的喪服!成了厲鬼!
沒人敢去管張家的喪事。
而從第二天開始,張家就開始鬧鬼,每天晚上,張雪都會逼著他男人,寡婦姘頭,婆婆喝農(nóng)藥!
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是無法散去的怨氣兇氣,讓他們無法離開去投胎,張雪不停的重復(fù)這一切,報(bào)復(fù)他們對她的所作所為……
再之后,鎮(zhèn)上的人逐漸搬出去了,有人將過世的人送回來。
一旦有些女鬼走到張家門口,都會被張雪當(dāng)成張萬年的姘頭,將其加害,魂飛魄散……
我聽完這些之后,只覺得格外的心悸和悲涼。
這張雪好是凄慘,被折磨成了那個樣子,結(jié)果腹中胎兒還生生流產(chǎn),流產(chǎn)的還是男嬰……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那么狠毒的下藥殺全家!
她這么深重的怨氣,還是披紅衣的厲鬼,我能將其收進(jìn)天乙貴牌嗎?
胸口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涼意,我順手按住了天乙貴牌,心知是申河有了反應(yīng)。
耳邊隱約能聽到幽幽的哭泣聲,格外的哀怨。
董三直勾勾的盯著屋門處,他喃喃道:“哭聲停下來,張雪就會逼他們喝藥,他們會被張雪弄的魂魄半散,張雪還會哭喪,那會兒她不會注意到外邊兒動靜,你就趕緊回去吧。”?說完,董三站起身來,他步伐僵硬的走到了那口棺材前頭,淡淡的霧氣縈繞下,董三就消失不見了。
反觀那遺照,里頭的人像多了幾分詭異冰冷。
我多看了他面前的盤子一眼,其中早就沒了貢品。
視線投向屋外,院里頭的紙?jiān)几杏X很陳舊,董三剛才問我要貢品分給他,是很多年沒人祭拜他了?
陰差陽錯,他給了我不少信息……
我記住了這件事兒。
不多久,那哀怨的哭聲忽然變小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的慘叫,謾罵。
我身上盡是雞皮疙瘩。
胸口的冰涼更重,耳邊隱隱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會兒去張家,快!”?聲音是申河的。
可他說的話,卻讓我驚疑不定。
這會兒張雪給家里頭下藥,發(fā)泄她日復(fù)一日的怨氣,不是最兇的時候嗎?!
我們這會兒進(jìn)去,豈不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