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又鎮(zhèn)定下來一些,扭頭再瞅了一眼那尸體。
他額頭上的釘子正在緩慢銹蝕。
我用封棺錘,銅釘,這類風水先生的法器將尸體制服,這就叫做鎮(zhèn)?
我有種感覺,“他”并沒有“死”。
其實,申河也從未吞過鬼,倒是張雪吞了不少。
要是張雪來對付這尸體,她應該就會吞了其魂魄,讓他魂飛魄散。
“何爺爺,這里沒事了,我想先再進去看看,還有沒有麻煩。”我沒有接何千嶼上一句話,而是說了別的。
何千嶼頓了頓,他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才道:“剛才那徐快腳又說了一些。
當初那批人,用他引出來了這尸,又給尸體貼了符,他們也鎮(zhèn)尸,并沒有將尸體滅掉。”
“再之后,那批人就進了山洞,最后一個,還將尸體帶上了洞內(nèi)。”
?“這是你爺爺?shù)牧晳T,他過山不破山,進墓不壞墓。”?我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聽明白何千嶼的話。
思索后,我才稍微懂了一絲。
爺爺他們當年,只是讓這尸體無法阻攔他們,不破壞的原因,是他們不想其他人能進這里?
我剛思索到這里,何千嶼又說了句:“既然他們之后沒有再用人探路,我們可以直接進去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何千嶼是這個意思。
我立即點了點頭,說了個好字。
何千嶼轉(zhuǎn)身,朝著洞口下方,干脆利落地說了四個字:”無礙,上來。”
我則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尸體搬動了一下,挪到了緊貼著山壁的位置放著。
此時,我發(fā)現(xiàn)銅釘?shù)匿P蝕更多了,甚至還有一絲絲外推的跡象。
要不了多久,這釘子就會完全生銹,還會被推出尸體的頭,那時候,這尸體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能守著這山洞?!
我思緒間,何千嶼用長棍杵著地面,發(fā)出叮叮的聲響,走到了我近前。
他的右手,在墻上探尋摸著。
下一刻,他就碰到了那尸體的頭。
緊跟著,他就快速在其臉上摸索,一直到了頭頂?shù)奈恢猛O聛怼?
何千嶼的身體怔住了一下,垂下頭,嘆了一口氣。
“很久沒碰到過封棺錘和鎮(zhèn)煞釘了,姜琳,你天賦異稟。”何千嶼這話,卻無比悵然。
我曉得,他是想到了我爺爺。
只是,他說我天賦異稟,我內(nèi)心卻有幾分茫然。
我真天賦異稟么?
山經(jīng)我看了那么久都看不懂,很多東西,都要學很久才能弄明白。
山洞那邊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
婆婆先探身進來,急匆匆地朝著我們走來。
見了那尸體,她顯然被驚住了一下,之后,她的眼眶同樣泛紅。
不過婆婆沒多說話。
她后方緊跟著的,是全神戒備的鄧九刀。
最后邊兒才是于通。
只是于通太胖了,半米多的山洞,堪堪能讓他“擠”進來,但凡他穿厚點兒,恐怕都只能望而卻步……
饒是如此,于通還是滿臉通紅,顯得很不自在。
一直往山洞里面走了幾米,才稍微寬敞了一點兒,能讓于通活動胳膊了。
他也到了近前,定定看著那尸體,舔了舔嘴角,道:”師姐,猛!”
我尷尬地笑了笑,又看向何千嶼。
我正想問,現(xiàn)在可以繼續(xù)往里了么?
可何千嶼卻探出長棍,從我身側(cè)走過,直接過了那尸體旁側(cè),進了山洞更里頭……
“何爺爺……”我略驚疑,想要走他前邊兒。
“姜琳,莫要逞強,我同你爺爺去過不少地方,看過不少窮兇險惡之地,若非那年壞了這雙眼睛,當年,我也會同他一起來這里。”
“或許那樣的話,他就不會被留在此地了。”何千嶼的話,透著濃郁的傷感和遺憾。
我身體又是一僵,手放下來,只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稍微停頓了幾秒鐘,何千嶼又道:“勘風水,算命數(shù)的先生,往來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打頭陣,以后,你會明白的。你也需要一個人,為你賣命。”
這句話說完,何千嶼就不開口了。
狹窄的山洞里,只剩下我們的呼吸,腳步,以及長棍杵在地面的碰撞聲。
光線,越來越暗。
我們走了一段路之后,這洞道里頭,就徹底沒了光……
我心底升起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感,感覺不只是前后有我們自己的人,就連洞道上方,可能都有人在盯著我們……
摸出來手機,我本來想用手機電筒。
可按了兩下,除了晦暗的屏幕,什么都沒有……
我現(xiàn)在用的就是一個老年機,哪兒有那個功能……
內(nèi)心煩躁起來,我咬著唇,心想著出去之后,肯定立刻買個更好的手機。
恰逢此時,后方傳來了“啪”的一聲輕響。
淡淡的白色光源照亮了洞壁。
我回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是于通摸出來了一個小手電筒,正在最后邊兒打光。
他額頭上還不少汗水,就像是剛才跑過來的一樣。
我和于通對視了一下,他訕笑著,似是有些閃躲。
我愣了愣,一時間沒明白,于通躲什么?
好端端走著,他怎么會冒汗?!
腳下忽然一個趔趄,是碰到了東西,我悶哼一聲,險些沒摔倒。
婆婆探手抓住了我肩頭,我這才穩(wěn)住身體。
“妮子,小心看路。你怎么老看于通?”婆婆小聲說了句。
我:“……”?我沒多言,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這條洞道,我們走了很長,很久……
我都在想,難道這往下通的,是一個山體里頭的陰宅?也就是山中的墳墓。
可這也和我夢里頭的不貼合……
還是說,夢里頭的爺爺在碎石山,只是預兆這座山快死了?!
正當我內(nèi)心思索不斷的時候,光,忽然變得多了許多。
不,不是多了,而是從前面也進來了光源……
長棍觸碰地面的叮當聲不再在耳邊回響,而是完全散了出去。
何千嶼先從前方走出了洞道。
我們幾人緊隨其后走出。
我心跳頓時加快了不少。
因為,我們居然從這座山走出來了!
這洞道,是橫穿山體的一條“隧道”!
現(xiàn)今,我們站在一塊空曠的草皮地上,皎潔的月光下,眼前又是幾座略矮小的山。
更往前,過了草皮地,就是樹林子。
草皮林木之間,有一條石磚鋪成的路,路兩側(cè)有一些石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