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兩聲如放屁般的巨大悶響打斷了小孩的歌唱。
司馬北和大餅?zāi)樉瘑T幾乎同時砸落在鋪滿棉被的充氣床墊上,因為兩者的姿勢不同,所以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完全不一樣。
雙手枕在腦后降落的司馬北一臉放松與享受,就像是勞累了一整天,終于回到家里可以舒服躺平的上班族,身上的每一根毛發(fā)都是松弛的。
而臉朝地落下來的大餅?zāi)樉瘑T卻是滿面猙獰,像極了剛踏進(jìn)職場,第一天就遭到迎面痛擊的新人菜鳥,在軟綿綿的床墊上,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記。
直到他們被爛尾樓業(yè)主們護(hù)送出小區(qū),充氣床墊上的印記依舊存在,能非常清晰地看出一張臉的五官形狀。
看著走在前面的司馬北,大餅?zāi)樉瘑T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覺自己的臉?biāo)坪踅?jīng)過剛才那一遭,變得更大了一些,摳了摳腦門道,“司馬老師,您怎么知道那些爛尾樓業(yè)主會跑來幫忙?把那么大一張桌子搬到七棟樓下,顯然不是一兩分鐘就能搬到的事情,很可能在我們踏進(jìn)七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這么說來,其實他們知道那里面有個炸彈?”
“你很不錯,懂得自己動腦推理,而且邏輯基本沒什么問題,但你的觀察力還有待提高……”司馬北回頭深深地看了大餅?zāi)樉瘑T一眼,輕聲解釋道,“十九樓爆炸時,他們明顯驚慌了一陣,看到我們落下來了這才回過神,說明他們之前并不知道里面藏著炸彈,只是猜到咱倆可能會從上面掉落下來,于是把桌子搬到了七棟樓下,以防萬一。剛才我就是在十九樓上看到他們在搬桌子,所以才會讓你跟我一起跳下來的。”
“我還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大餅?zāi)樉瘑T摸著下巴道,“充氣床墊和棉被肯定是在我們?nèi)テ邨澮粏卧熬蜏?zhǔn)備好的,不然就算是用電動充氣泵也來不及!”
“你沒注意到充氣床墊上的灰塵嗎?”
“怎么會沒注意到,我是臉朝地的,現(xiàn)在我這臉上還有許多泥灰呢!”
“床墊在不充氣的狀態(tài)下,即便不折疊起來,也不會整個墊子上都落滿灰塵,至少那些有褶皺的地方會相對干凈一些,但現(xiàn)在它的表面都沾滿了泥灰,說明存放時一直保持著充氣狀態(tài)……你想一想,為什么他們要讓救生床墊一直保持充氣狀態(tài)?”
“那么大一張床墊,而且上面落滿了灰塵,肯定不會是拿來睡大通鋪……”大餅?zāi)樉瘑T歪了歪腦袋,問道,“莫非他們隔三岔五就要一起玩蹦蹦床?”
司馬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蹦個雞毛啊……住在這兒的每天疲于奔命,哪有什么閑情玩蹦蹦床!如果你來之前稍微在網(wǎng)上搜一搜這個小區(qū)的信息,就不會說出這么蠢的話!”
大餅?zāi)樉瘑T聞言立即掏出手機(jī),快速打開瀏覽器搜索藍(lán)桂圓爛尾樓項目相關(guān)信息,劃拉幾下屏幕,瞧見了幾條前幾年的社會新聞后,不由地瞪大眼睛道,“這里居然出過這么多條人命!我怎么完全沒聽說過!”
“很正常,這種負(fù)面新聞肯定會被壓下來的,影響社會和諧嘛!”司馬北面無表情道,“再加上大家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每天都會接觸到海量的信息,很快就會被新冒出來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從而忘記了之前的新聞,別說你沒聽過這些新聞,就算你知道有這回事也不會記住!當(dāng)然了,那些親身經(jīng)歷者除外,對我們來說很遙遠(yuǎn)的新聞事件,卻是真實發(fā)生在他們身邊的痛苦……”
“所以,這些充氣床墊是他們?yōu)榱朔乐乖儆朽従犹鴺亲詺⒍鴾?zhǔn)備的?”
司馬北點了點頭,吐出一口悶氣,低聲說道,“甚至有一段時間他們還故意刺激那些精神不太對勁的鄰居,騙別人從指定的天臺跳下去,自毀滅中新生……趙本山有個小品,里面就提到過這種治療手段,名字叫崩潰療法。”
大餅?zāi)樉瘑T輕輕地噢了一聲,側(cè)臉看向司馬北,眨了眨眼睛道,“難怪您愿意花那么多錢請他們吃一頓……生命無價,花錢能救下咱們的性命,這買賣不虧!”
“花的不是你的錢,你當(dāng)然說不虧了!”司馬北黑著臉道,“而且,我最開始也沒想到這方面,只是單純覺得這些人真的很可憐,想要請他們好好吃一頓而已,直到站在十九樓陽臺上才把這些東西串聯(lián)起來的。”
“這么說來,您當(dāng)時看到他們搬桌子,其實并不確定那桌子上還會再擺上充氣床墊和棉被?那你還敢讓我跟你一起跳,萬一他們只是想挪個地方吃飯,咱倆現(xiàn)在可就成一灘爛泥了!”大餅?zāi)樉瘑T一陣后怕,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司馬北卻是一臉平靜,豎起兩根手指,悠然道,“是兩灘……雖然我不確定哪些人是來救我們的,但我很確定只有跳下去才能獲救!”
“什么意思?”
“在中心廣場時,李云鵬設(shè)置了三個游戲,每個游戲都有隱藏的信息,比如第一個游戲里的零元購騙局和第二個游戲里的醫(yī)美高利貸,這兩者都是與案件有一定聯(lián)系卻不是非常明顯的線索……而第三個游戲里的爛尾樓正是指向這里,我一直在思考其中會不會還有什么沒留意到的信息線索,剛才站在十九樓天臺上那一刻,我終于想明白了……”
“您想明白了什么?”
司馬北深吸一口氣,冷然道,“我想明白了李云鵬重復(fù)過好幾次的那句話……當(dāng)時他惡狠狠地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根本就沒得選!現(xiàn)在想來,我還真是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完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就像他利用那個抱著孩子打算跳樓的女人逼我做出選擇一樣,無論我怎么做,都只有選擇他事先安排好的。”
大餅?zāi)樉瘑T緊皺眉頭問道,“這里的事情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司馬北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如此。第三個游戲里,他和那女人交流的暗號就是一二三跳,后來在審訊室又刻意向我提起那個抱著孩子打算跳樓的女人……所以,我們在爛尾樓這邊也只有選擇跳下去才能獲救。”
大餅?zāi)樉瘑T頓時恍然,咬牙道,“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這么會算計,咱就像提線木偶一樣被他戲耍,關(guān)鍵還找不到人家設(shè)計的罪證,太讓人憋屈了!”
司馬北忽然笑了笑,蹲下身子,盯著地上的一排腳印道,“那是之前……從現(xiàn)在開始,我這個木偶要走出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