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也就是2008年,那一年發生了許多大事,驀然回首,司馬北只覺得那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那一年,南方多個省份發生特大暴雪,冰封了無數游子歸家與親人團聚的路。
那一年,S省發生了八級大地震,省會A市震感強烈,B市、D市、F市、H市、M市為五大重災區,69227人遇難,17923人失蹤,374643人受傷,無數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突如其來的災難埋掉了人生。
那一年,第29屆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在首都舉行,參賽國家及地區總共204個,參賽運動員11438人,設302項運動,盛況非凡。
也是在那一年,毒奶粉事件再爆發,房價開始飛速上漲,一架飛機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突然爆炸,所有乘客盡數遇難……
那一年的司馬北剛剛從政法學院畢業,并且正式離開師父長弓難鳴,獨自一人負責偵探事務所的業務。
因為案子的委托人催得很急,再加上司馬北很想體驗一下坐飛機是什么感覺,所以他咬牙忍痛斥六百多塊巨資買了一張7月6號當日從A市到H市的機票。
航班是C7119,座位號033。
由于是第一次坐飛機,司馬北登機的整個過程都非常緊張,害怕哪里做得不對,別人不放他通行,更害怕因為自己的山野習性,被他人取笑,當眾出糗。
幸好他在取登機牌時,遇到了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姐姐,在對方的指導下順利登機,而且十分湊巧的是,這個小姐姐的座位就在他旁邊的034號,于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他便和對方閑聊了起來,還互相留了聯系方式。
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叫王多嬌,因為一笑起來就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所以司馬北給對方備注的名字就是小酒窩。
而司馬北彼時長相俊俏,打扮也非常帥氣,特別是那一雙撲閃撲閃的長睫毛,比許多女孩子的還要漂亮,故而王多嬌在備注司馬北姓名時填寫的是長睫毛。
“剛才真是多謝啦,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很多東西都搞不太懂,本來還想著登機后再當面謝謝你,沒想到咱們這么有緣,居然坐在同排……”司馬北沒話找話,撲閃著一雙長睫毛說道。
王多嬌輕笑道,“一點小事而已,不用這么客氣!”
司馬北抿了抿嘴唇,繼續道,“對了,你要到哪里去,說不定咱倆順路呢!”
“那肯定順路啊,咱倆乘坐同一個航班,目的地都是H市,飛機又不會中途停下來,要是不順路那才稀奇呢!”
“這樣嗎,哈哈哈哈……我還以為飛機可以中途停車呢,想著是在路過H市風沙鎮的時候,讓飛機師傅剎一腳,還是在剛剛越過A市邊界就告訴飛機師傅在風沙鎮那里剎一腳。”
王多嬌捂著嘴笑了笑,“你可真逗,飛機又沒裝剎車,怎么可能剎一腳。”
司馬北歪著腦袋道,“應該是裝了剎車的吧,不然飛機怎么在目的地停下來,這么大一架飛機,想要用腳剎住根本不可能!”
王多嬌臉上的笑容綻放得更加燦爛了,“用腳剎飛機,虧你說得出口……”
司馬北看著花枝亂顫的王多嬌,不由得有些癡了,大四畢業前這整整一年他都被師父困在某座山上苦修各種技能,平時哪里有機會見到女孩子,而且還是發育得這般成熟的美女姐姐。
王多嬌注意到司馬北的目光,羞紅了臉,嬌嗔道,“看什么看,再敢亂看,我就把你從飛機上扔下去!”
司馬北立刻收回目光,低著頭傻笑,嘀咕道,“生氣的樣子更好看!那句話說得真沒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這么漂亮的多嬌,我這個英雄很難不折腰啊!完了完了,這回怕是守不住我這童子之身,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精力旺盛的年輕小伙大多如是,倘若遇到給他好臉色的女子,必然會想入非非,總愛幻想著自己和對方可能會發生點什么,甚至有時還會在夢里與完全不認識的女子纏綿,然后在隔天清晨起床之時,不得不更換一條底褲。
王多嬌沒有聽清司馬北的騷言騷語,但就算聽清楚了,也不會太過在意,她與司馬北年紀相差不大,都處在荷爾蒙最為旺盛的階段,再加上司馬北與她平時接觸的那些男子很不一樣,因此其實她內心對于司馬北也是有些好感的,否則也不會跟對方閑聊這么久,還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正當王多嬌想開口詢問司馬北剛才說的是什么的時候,機艙的廣播響了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即將起飛,請再次確認安全帶已經系好,所有電子設備已經關閉,謝謝!”
王多嬌和司馬北立時不再閑聊,各自開始檢查安全帶是否系緊,以及偷偷關閉先前因為要互留聯系方式打開了的手機。
幾十秒之后,飛機緩緩滑行起飛。
司馬北感受著某一刻突然襲來的離心力,緊張地抓緊了座椅扶手。
也就在這時,坐在過道另一邊031號,從登機后便開始打盹的那個中年男人忽地挺直了腰板,左右橫掃一眼,盯著旁邊空落落的032號座位看了一小會,皺了皺眉,待到飛機平穩后,解開安全帶,朝著衛生間走去。
沒隔多久,那個中年男人又走了回來,站在過道中央,仔細掃視了一番機艙內的所有人,撓了撓頭,坐回自己的座位,隨后伸出右手,摁了一下座椅旁邊的呼叫鍵。
約莫過了一分鐘,一名笑容溫和的空姐來到了中年男人身旁,彎著腰,輕聲問道,“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中年男人指著旁邊的032號座位,“我老婆跟我一起登機的,她先前說是要去上廁所,但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剛才也去廁所查看了一下,里面沒有人,你可以幫我把她找回來嗎?”
空姐點了點頭,“好的,我這就幫您去其他機艙找一下,您可以跟我說說您妻子的特征嗎?”
中年男人余光瞟了一下滿臉好奇望向自己的司馬北和王多嬌,刻意壓低聲音道,“我老婆叫邱玉婷,跟你差不多高,鵝蛋臉,左邊耳朵上有顆小痣,身材比你稍微豐滿一點,穿著一件藍色碎花長裙……”
空姐笑著應了一聲,讓男人稍安勿躁,而后便轉身走向衛生間前面的商務艙。
等了許久,中年男人見空姐還沒有返回,內心漸漸焦躁起來,啪一下再次解開安全帶,陰沉著臉往商務艙的方向走去,但沒走幾步,又被剛才的那位空姐擋了回來,強壓著心頭怒火,冷冷問道,“找到我老婆了嗎?”
那名空姐搖了搖頭,“頭等艙和商務艙都找過了,并沒有發現您的妻子……馮先生,您確定您的妻子登機了嗎?”
姓馮的中年男人面色一寒,怒視著空姐,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嗎?又或者你覺得我是那種喜歡刁難別人的壞種?”
空姐急忙解釋道,“馮先生,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我真的找遍了飛機上的所有地方,也沒有發現您的妻子,我覺得您是不是記錯了,其實您的妻子并沒有跟著您一起上飛機……”
“我不要你覺得,我只要我覺得!”姓馮的眉毛一橫,惡聲惡氣道,“我不覺得你找遍所有地方,你們這種人怎么可能仔細尋找,肯定是敷衍了事!”
“說了您又不信……您到底想怎么樣啊?”
“我想怎么樣?應該是你們想要怎么樣才對,為什么要把我的老婆藏起來!你們這是綁架,是非法囚禁,是犯罪!”
空姐蛾眉微蹙,臉上的笑容頃刻消失,“馮先生,您不要亂說,我們怎么可能綁架或者非法囚禁您的妻子,您剛才的話已經構成毀謗了!”
姓馮的中年男人冷哼一聲,“怎么,你們敢做不敢認,現在還打算惡人先告狀?別以為我不懂法好欺負,實話告訴你,我朋友是知名律所的大狀,真要打官司,我可不怕你們!毀謗的構成條件是非事實的言論,而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我老婆跟著我一起登機,卻突然不知所蹤了,我懷疑你們把她藏起來是合情合理合法的!想要消除我對你們的懷疑,除非你讓我自己在機艙里找一遍!”
空姐咬了咬嘴唇,氣得說不出話來,讓被誣告者證明自己沒有做過,簡直就是欺負老實人,但考慮對方是和上帝一樣高貴的客人,她只能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張笑臉道,“馮先生,您看這樣行不行?讓您隨意去商務艙和頭等艙搜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先與地面取得聯系,查一查您的妻子是否真的已經登機,如果她真的登機了,我就用艙內的廣播幫您發一則尋人啟示,到時候您的妻子聽見了,肯定會回到經濟艙找您的!”
姓馮的中年男人想了想,知道自己沒有其他選擇,撅著嘴道,“行吧,但你跟地面聯系的時候,我必須在旁邊聽著,不然誰知道你們說的是什么!”
空姐無奈地嘆了口氣,指了指航班乘務工作人員休息的地方,輕聲道,“可以,那就麻煩您跟我過來吧,我們的休息室有一部衛星電話,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可以用它與地面取得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