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急聲詢問司馬北所在具體位置,摸出褲兜里的手機,準備通知其他警員出動,這才瞧見幾分鐘前司馬北發來的短信。
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老馬,我要死了,快來幫我……”
馬良血壓立時升高,顧不得跟局長和副局長打聲招呼,轉身便走。
警員所說的事發位置是在奎星街,距離警局并不遠,僅僅隔著一條街道,因此馬良并沒有開車前往,而是帶著一大幫子警員快步跑過去的。
時間就是生命,去停車場開車需要浪費好幾分鐘,他現在可是連一分鐘都耽擱不起,腦中浮現出各種司馬北被人殺害的凄慘場面,內心極度焦灼煎熬。
然而,馬良還是晚了一步,等到他趕到奎星街的時候,街道四周已經圍滿了人,都在議論著剛剛發生的慘事。
“欸,黃老頭,這兒出啥子事了,咋突然圍了這么多人?”
“嗐!還能是啥子事,死人了……”
“啊?咋回事喃?奎星街不是有財神保佑的嘛,咋個還鬧出人命了?”
“閻王要收人的命,財神老爺也擋不住……可惜了,這男的才三十來歲,該是風華正茂,但就這么沒了,所以說建娃兒你一天少上點網,不要當啥子鍵盤俠,嘴巴上積點德,萬一也害死了人,我看你一天怎么睡得著!”
“好端端地扯到我身上做啥……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這人是被鍵盤俠害死的?”
“嗯吶,這個人還有點名氣,好像是啥子名偵探,結果這兩天被人誣陷害死了一個警察,還被黑心記者算計,惡意剪輯了一段錄音放到網上,名聲搞得滂臭……這小伙子受不了,所以就跳樓自殺咯!”
“不可能哦……咋有人這么脆弱,被人說了兩句就自殺?”
“啥不可能,現在的人壓力山大,你完全不知道人家這一天都經歷了啥子,在網上被人一帶節奏就張嘴胡說,那些攻擊性的言論很可能就是壓垮別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句話咋個說的來著,長肉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肥牛是無辜的!”
馬良聽著圍觀群眾的七嘴八舌,一顆心像是墜落到冰窖里,慌張地扒開人群,走到街道中央,望向那具肢體扭曲著躺在地上的尸體,瞬間如遭雷擊。
臟兮兮的夾克,皮子龜裂的休閑鞋,還有那一股從尸體襪子上散發出來的酸菜味……都在向馬良證明,躺在地上的就是司馬北!
“啊哈!天殺的無良記者!竟害得哥你英年早逝!”
一聲悲號從尸體左側傳出。
李山河跪坐在地上,抱著尸體,閉著眼凄慘地號叫。
“啊哈!沒品的傻逼鍵盤俠!竟害得弟弟你自戕于此!”
另外一聲悲號從尸體右側響起。
柳如影趴伏在地,淚流滿面。
“啊哈哈……不講武德的惡賊,竟在咖啡里下了安眠藥,害得我呼呼大睡,錯過了拯救北哥的最佳時機!”
劉星撥開圍觀人群,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而后撲通一聲跪下,用膝蓋走到尸體旁邊,捶著胸膛,嚎啕大哭!
“我必須要抓到那王八蛋,為哥報仇!”李山河咬牙切齒地保證道。
“我必須要讓那些鍵盤俠誠懇懺悔,對著弟弟你的遺像默哀認錯!”柳如影仰天長嘯道。
劉星看了看李山河,又看了看柳如影,憋了半天,憤憤吐出一句,“俺也一樣!”
馬良撓了撓頭,總覺得這三人的表現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里有問題,而眼下司馬北尸體就擺在地上,他也沒什么心情思考這些東西,滿腔悲傷地走了過去,淚水終究還是奪眶而出,“司馬北,對不起……我來晚了!”
跟在馬良身后的那些刑警也是眼眶紅紅的,他們當中有的人曾與司馬北接觸過,有的人只是聽說過司馬北的故事,但心底都對司馬北充滿了敬佩,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敬佩之人居然就這么死了!
馬良揮了揮手,讓警員們散開維持現場秩序,該做的事情不能不做,一切都要按規矩來辦。
就在警員們剛剛勸走那些圍觀者的時候,一輛白色救護車急停在奎星街路邊,長弓落紅帶著幾名法醫快速來到尸體旁邊,冷冷瞥了馬良一眼,“退后一點……我們法醫要進行初步驗尸和勘查案發現場了,其他閑雜人等不要留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馬良想要張嘴辯駁自己不是閑雜人等,卻終究還是什么話都沒說,默默地跟著李山河三人退了出去,只是在長弓落紅指揮兩名法醫將尸體抬上擔架的時候,特地瞟了一眼尸體的左手手背。
李山河瞧見馬良直勾勾地望著擔架,輕咳兩聲,“馬隊,你是知道的……落紅姐對哥有點那種意思,現在哥突然死了,她肯定很難過,態度也就不會太好,并不是針對你……”
馬良搖了搖頭,吐出三個字,“有問題。”
柳如影摸了摸鼻子,“當然有問題……我也覺得小北不可能自殺,他那么豁達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會自殺呢!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劉星適時地插話道,“你們瞧見地上的那些碎玻璃沒有?北哥尸體上也有一些玻璃碎渣,完整地拼湊起來,應該是一扇窗戶……誰自殺會先撞碎窗戶?這兒樓房至少有十幾棟,哪個天臺不能跳!”
李山河點頭附和道,“肯定是有人把哥從樓上推下來的,就像先前醫院那起案子一樣……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哥臨走之前說是要回警局,怎么會跑來奎星街呢?”
馬良盯著李山河身上沾染的血跡看了一小會,終于知道是哪里不對了,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笑,“奎星街距離你們偵探社旁邊的美食街很近,許是他約了人吃火鍋,恰好從這里路過吧!”
李山河摸著下巴道,“這么說來……跟哥約著一起吃火鍋的那人就是嫌犯!”
柳如影眨了兩下眼睛,“我記得小北說他約了朱蕓一起吃火鍋,只是這天還沒黑呢,難道是他倆提前去吃了?”
馬良冷哼一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也不遠……”
說罷,馬良當即轉身朝著美食街走去,步子比之前趕來奎星街時輕緩了許多,悠然地穿過小巷,踏進司馬北常去的一家火鍋店。
李山河幾人緊跟其后,一起邁進了火鍋店大門,很自然地走到坐在邊角落的一張桌子旁邊坐下,對著正在涮鴨腸的一名黑衣男子說道,“玩砸啦!”
黑衣男子一回頭,露出司馬北那張有些猥瑣的笑臉,朝面色鐵青的馬良繞了繞手,“老馬!你來啦,別愣著,快過來坐下幫我……”捏著筷子指了指鍋里上下浮沉的鴨腸和肥牛,又補充了半句,“一不小心點多了,我吃得都快撐死了,你快來幫我一起吃!”
馬良黑著臉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司馬北對面,表情猙獰道,“孫子,玩得挺花的啊……你不是要死了嗎?合著是快要撐死了啊!”
司馬北訕訕笑道,“少打了幾個字,你別動氣,來來來……多吃點鴨腸,算是給你的補償。”
馬良面色陰沉道,“司馬北,你有點過分了啊,現在是什么局勢了,你還有心情玩自殺?浪費警力資源,也是違法犯罪!”
司馬北撩起左手袖管,現出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解釋道,“老馬,不是我想玩,而是有人想玩死我……剛才我回警局的路上,總共遭遇了三場謀殺,一場比一場驚險,一場比一場過分……路過奎星街這一次,他們竟然肆無忌憚地架著我上高樓,想要把我從十幾樓上面直接扔下來!既然他們這么希望我死,那我就只能死給他們看咯!”
馬良愣了一下,看著司馬北手臂上那一條條筷子粗細的豁口,皺眉道,“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