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監(jiān)控視頻中,司馬北在馬良帶著申戚離開后,又打了一個電話,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字,但因為光線的原因,監(jiān)控并沒有將名字拍清楚。
司馬北在與那人交談的過程中,臉色漸漸變得難看,原本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烤魚,后來卻是站起身來,唾沫星子亂飛,與之前的云淡風(fēng)輕形成了鮮明對比,簡直判若兩人。
通話進行了五分十三秒,大部分時間都是司馬北在發(fā)飆,等他心情平復(fù)之后就立馬掛斷了電話,接著司馬北便離開了燒烤店,鎖門的時候還特地看了看監(jiān)控器的方向,顯然他早就知道這店里藏著一個監(jiān)控設(shè)備。
果茶看完視頻之后,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程小雨微微蹙起眉頭,“他知道那里放著監(jiān)控器……那他在視頻里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就不是真實的反應(yīng),多半是演給我們看的!”
果茶搖了搖頭,“我大概猜到電話那頭是誰了……他剛才是真的在發(fā)飆,那些微表情是騙不了人的,他知道那里有監(jiān)控還這樣做,只是不介意我們看見他做了什么而已,甚至是希望我們看見他做了什么……他很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背后的故事,現(xiàn)在是有意推動事情發(fā)展,幫我們把這個故事講述給更多人聽?!?
程小雨愣了愣,輕聲問道,“那我們要不要跟李云鵬講一講……”
果茶又搖了搖頭,“從我離開警局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和李云鵬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他不需要我們傳達任何消息,我們也不需要他做出什么配合,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把這水?dāng)嚨迷綔喸胶谩@樣才能釣到更大的魚!”
“最大的魚不是已經(jīng)擺上桌了嗎?”
“事實與我們當(dāng)初設(shè)想的完全不一樣,今晚對方的這些行動明顯不是雜亂無章的,單憑那人的老婆是搞不出這么大的動靜……而且華武集團的那條大魚也還沒落網(wǎng),這個時候那條大魚非但不像我們設(shè)想中那樣潛藏起來,反而蹦噠得很歡實,這很不對勁!只有把水?dāng)嚨迷贉啙嵋恍拍茏屗嫦碌臇|西露頭?!?
“可現(xiàn)在申戚被抓了,猴子也……我們?nèi)耸侄疾粔?,怎么把水?dāng)嚋啺?!?
就在這時,傅右的聲音再次從車廂中傳了出來。
“楊叔醒了,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今晚發(fā)生的事情……他讓我們?nèi)ツg(shù)團,那個人或許愿意幫我們,楊叔說朱蕓就是那個人派去刻意接近司馬北的?!?
果茶聞言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一個戴著卡通面具的男人身影,緊皺眉頭道,“那人是瘋的……我們真要求他幫忙?”
傅右冰寒的聲音透過車廂鐵皮,“侯計出了事,申戚又被抓,我現(xiàn)在也是瘋的!”
果茶咬了咬嘴唇,不再多說什么,立刻發(fā)動小型廂式貨車,往A市繁華喧鬧的夜市街區(qū)開去。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在果茶等人匆匆趕往藏在夜市街區(qū)中的魔術(shù)大劇院時,司馬北正坐在一片狼藉的咖啡廳里面,悠閑地品著自己做的摩卡,時不時地望一眼對面那個從十幾樓的高空一層層往下跳的身影。
一分三十七秒后,那身影自商場一樓的頂棚飛躍而下,穿過漆黑的夜色,慢慢顯露出劉星那疲憊的臉龐。
司馬北看了看劉星空落落的后背,輕輕推開旁邊椅子上的玻璃碴,淡淡道,“坐吧?!?
劉星一屁股坐了下去,看著桌上僅有的一杯咖啡,癟了癟嘴,“就一杯?”
司馬北輕咳一聲,“你想喝自己做去,我又不知道你的口味?!?
劉星嘆了一口氣,“那算了,我不會……哥,嫂子已經(jīng)被落紅姐藏在你下午裝死的那具尸體擔(dān)架上抬走了,不過你真放心讓落紅姐照顧嫂子?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司馬北白了劉星一眼,一邊翻看手機上的消息,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別瞎叫,什么嫂子,我又沒娶人家,不要平白污人清譽……還有啊,落紅是專業(yè)的,至少比影爺專業(yè),朱蕓只有交給她照料,我才能放心,而且我跟落紅大姐頭是很純潔的朋友情誼,不是你想的那什么……”
劉星不以為然地嘖嘖兩聲,嘀咕道,“偵探社里誰看不出落紅姐對你有意思啊,就你跟個大傻帽一樣?!?
司馬北沒有聽清劉星說的什么,收起手機,抿了一口咖啡,“嘀咕什么呢……剛才你把朱蕓交給落紅的時候,屁股后面沒帶著尾巴吧?”
劉星輕輕哼了一聲,“那幾個垃圾怎么可能跟得上我!商場里面摔殘了兩個,后面巷子里撞暈了三個,還剩下的幾個困在商場左邊居民樓的天臺上,估計這會兒還在找怎么下來的法子呢!”
司馬北面無表情地噢了一聲,站起身來,“那你留在這里跟警方一起善后吧,我先回警局了,那邊還有一堆破事……”
劉星一把拉住司馬北的胳膊,歪著脖子道,“哥,沒你這樣的,使喚完人就溜……怎么也得給我個說法啊!”
司馬北皺眉道,“你還要我給個說法?”
劉星咬牙道,“是你把我叫來的,不然我現(xiàn)在還在參加比賽,贏取百萬獎金呢!那幅畫……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我可聽說局里的那幅是假的,這么一看,真畫指定還在飛機上,可現(xiàn)在飛機已經(jīng)炸了……”
“阿星,這我不得不說你兩句了,你是個偵探,要有正義感,不要整天都只想著掙錢!”司馬北瞪了劉星一眼,滿臉嚴(yán)肅道,“我看你就是在暴力城區(qū)的大染缸里待久了,什么時候該給你調(diào)換個地方,咱們偵探社也該實行輪崗制,這樣就能避免大家產(chǎn)生其他的心思?!?
劉星苦著臉,“哥,我也要生活的……這幾年結(jié)婚的人少了,離婚的也就不多,找咱們調(diào)查另一半出軌的幾乎縮減了九成……我每個月房貸就是八千,還有水電物業(yè),偶爾吃個火鍋什么的,偵探社的底薪真的不夠使??!你是知道的,我家里還有個病秧子……”
司馬北盯著劉星的眼睛,問道,“說到這個,我之前太忙了忘記問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這么著急想要掙到一百萬,居然連那種死亡比賽都參加!”
劉星輕嘆道,“我那大侄子不是先天性心臟病嗎……現(xiàn)在醫(yī)院通知我們,說是找到了合適的心臟,手術(shù)費、醫(yī)藥費和后期的康復(fù)費大概一百多萬,我這些年攢了一點,但也只夠零頭……”
司馬北砸吧一下嘴巴,沉吟片刻,輕拍幾下劉星的肩膀,“知道了,這事我心里有數(shù)了……局里的畫確實是假的,但好在被炸了的飛機也不是真的U3576,所以大概率畫還在!”
劉星雙眼一亮,興奮道,“真的嗎?”
司馬北點點頭,“放心吧,我指定能找到那架飛機,也一定會把那幅畫帶回來……你的問題到時候肯定不是問題,我用老頭子的人格擔(dān)保!”
說完,司馬北簡單地和劉星又交代了幾句,隨即不再耽擱,轉(zhuǎn)身離開咖啡廳,跨進路邊的一輛警車內(nèi),跟著幾名專案組警員一起回到警局。
剛踏進警局,司馬北就看到了魏剛等人大模大樣地坐在正廳的辦公桌邊上喝茶,這才想起之前跟對方的約定,掃視四周,完全沒有看見半點馬良的蹤影,就連專案組的成員也刻意離那幾人遠(yuǎn)遠(yuǎn)的。
司馬北苦笑著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哈哈……剛子,今晚的火鍋怎么樣,我本來說過去跟你一起喝兩杯的,但實在太忙了……”
魏剛冷笑兩聲,斜眼看向司馬北,“打住!別跟我來這套!老子吃了四個小時的火鍋,算是給足了你面子,現(xiàn)在你也該給我點面子了!案子破了沒,如果還沒有的話,就該把所有人和相關(guān)資料都轉(zhuǎn)交給我了!”
正當(dāng)司馬北思考著要怎么再拖延一下的時候,馬良忽然捏著一張單子,興沖沖地從辦公室跑了出來,“回去吧,魏剛……這里沒你什么事了!”
魏剛雙眼一瞇,寒聲道,“馬胖子,你什么意思?”
馬良揚了揚手中的單子,“瞧見這是什么沒有……批捕令!老子剛剛審問趙大有那渾蛋有了重大收獲,這案子已經(jīng)不只是飛機上發(fā)生的那點事了,還牽扯到我們A市的一家龍頭企業(yè),這案子只能由我們A市警方調(diào)查,所以只能請你回去了!不過,路費和吃火鍋的錢,我可以給你報銷!”
魏剛瞟了一下那張批捕令,皺著眉頭,猶豫了一小會,大有深意地看著馬良,說道,“我們可以不再插手,但我想在離開A市之前跟那個趙大有聊聊,他這個人以前在H市的某家藥企待過,可能知道一些我準(zhǔn)備調(diào)查的東西……如果你不答應(yīng)這個要求,那我就只能跟你撕破臉了!”
馬良面色一沉,“行……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審問趙大有,但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要離開!”
魏剛點了點頭,沉默地帶著H市的警員朝審訊室方向走去。
司馬北長出一口氣,扭頭看向馬良,笑道,“可以啊,馬胖子,挺有效率的,這么快就把批捕令搞下來了!走吧,我跟你一起會不會趙大有背后的大老板!是華武集團吧?我早就想去見識一下號稱全國最牛逼的安保系統(tǒng)了,今天可算逮著機會了……”
馬良卻是站在原地不動,左右搖晃幾下腦袋,聲音低沉道,“你不能去……司馬北,你忙活了一天挺累的,快去睡一覺吧!”
司馬北怔了一下,直視著馬良的眼睛,等待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
然而,馬良卻并沒有解釋什么,只是面色凝重地扔下一句話,而后便帶著幾名專案組成員走出了警局。
“司馬北,不管任何人問起,你都要說不知道我今晚的行動……畢竟你今天從一下飛機就忙個不停,實在太累了,所以就在我辦公室里睡了一覺,睡得非常沉,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司馬北看著馬良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摳了摳腦門,忽然覺得困意襲來,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呵欠連天地走進馬良的辦公室,在電腦前呆坐了一小會,而后脫了鞋子,縮在沙發(fā)上呼呼睡了起來,只是眉頭一直都是緊緊皺著,像是在夢里碰見了什么不太順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