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北沒有理會魏爍南的干嚎,徑直走了出去,因為他知道馬良并不會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能夠在A市坐穩刑偵隊長的位置,豈會手底下沒有分寸?
他之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快速離開審訊室,是因為聽到了蔣馨月死亡的消息,這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馬良的消息嚴重滯后了。
在旅館內,魏剛最終還是被司馬北撬開了嘴巴,不情不愿地繞著彎透露了些東西。
事情遠超他最初的設想。
現在,從他離開旅館到走進警局這段時間里,竟沒有人把蔣馨月的死訊傳達給他,而且馬良一直待在警局,也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側面證明了這案子有多麻煩。
局長趙利民和副局長郭進肯定不會故意隱瞞這些消息,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消息在傳達過程中出了問題。
想要揪出這個有問題的人并不難,只需去找局長趙利民和副局長郭進詢問一番即可,但不湊巧的是,這兩個大佬今日因為派出所門口車禍案和旅館槍戰事件被叫去省廳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眼下情況緊急,依照剛才魏爍南和某人的通話判斷,那幅畫應該就在警局,否則不會刻意將買家到了A市的消息傳遞過來。
會在哪里呢?飛機殘骸之中?還是哪個人的隨身行李里面?
對方不惜暴露一個人的風險,也要封閉司馬北和馬良消息一段時間,說明對方很可能就是要利用局長趙利民和副局長郭進都不在這段時間轉移那幅油畫。
或許,暴露的不止一個人,無論是派出所車禍,還是小旅館槍戰,一定有人會先通知警局,然后接到電話的警員到局長和副局長辦公室匯報,最后趙利民和郭進才會派人通知專案組的人。如果接電話的人有問題,也可能造成現在的結果。
也可能,警局內部沒有問題,對方使用了某種詭計,制造出了一個消息傳遞的時間差,就是想讓他和馬良在這種事情上面糾結,從而錯過了尋找名畫格爾尼卡的最佳時機。
又或者,消息傳遞問題和尋找油畫都不是對方的真實企圖,這一切都是為了司馬北和馬良忽略某樣關鍵物品,比如王多嬌的手機。
如今有三件非常緊要的事情擺在司馬北的面前。
一,尋找出消息傳遞過程中的問題,解除內憂。
二,搶在對方的前面找到那幅價值八億的油畫。
三,拿到王多嬌的手機,解開密碼,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關鍵的東西。
司馬北一邊朝著審訊室旁邊的監聽室走去,一邊面色凝重地思考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步子始終保持著同樣的速度,到達監聽室的門口,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推開監聽室的房門,瞟了一眼正忙得滿頭大汗的技偵科警員,雖然知道那人搶在90秒前掛斷了電話,警方多半無法追蹤到手機號碼的位置,但他還是問了一句,“追蹤到那手機號碼在哪里了嗎,不需要太精確,有個大概就行!”
技偵科的警員擦了擦額頭的汗,表情尷尬道,“對方太警覺了,手機號碼是網絡虛擬號碼,服務器在國外繞了三圈……但我們還是追蹤到了一個大概的位置,范圍有點大,不知道有沒有用。”
司馬北急忙追問道,“在哪里?”
“在A市高新區錦輝路……”技偵科警員有些沒底氣地答了一句。
司馬北沉吟片刻,拍了拍技偵科警員的肩膀,“辛苦了,有這個大概位置也算不錯……”將王多嬌的手機放在桌上,輕聲問道,“有辦法打開這個手機嗎?”
技偵科警員點點頭,“我們經常會遇到需要破解手機和電腦密碼的情況,所以相應的工具是齊全的,不管是水果機,還是安卓機,無論是麥殼系統,還是溫脫絲系統,都可以破解。”
司馬北雙眼一亮,接著問道,“需要多久?”
技偵科警員笑著答道,“不需要很久,今天下班前應該可以搞定。”
司馬北皺了皺眉,“不能再快一點嗎?”
技偵科警員苦著臉,說道,“司馬老師,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您知道六位數字密碼有多少種組合嗎?一百萬!從現在到下班沒幾個小時了,一個小時60分鐘,要保證下班前搞定,每分鐘破解軟件要嘗試三千多次!運氣好的話,可能很快,運氣差一點,真的需要嘗試幾十萬次之后才能解開。”
司馬北將手機拿了回來,抬眼看了一下墻上的掛鐘,搖搖頭道,“沒那么多時間慢慢嘗試了,警局到省廳大約需要一個小時,局長和副局長剛離開這里一個半小時,這會兒可能才開始匯報工作,但匯報的時間不會很長,最多兩個小時,然后回來需要一個小時,考慮到下午交通比較擁堵,會比其他時段多用半個小時左右,也就是說,我們最多還有三個半小時解開密碼。”
技偵科警員瞪大眼睛道,“三個半小時……那不可能!您別看影視劇那些個黑客好像入侵他人手機跟玩似的,隨便敲了幾行代碼就搞定了,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現實生活中確實有很厲害的黑客,但他們在完全不知道一個人任何相關信息的情況下,想要破解對方的手機密碼也是很難的。”
司馬北砸吧兩下嘴巴,“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能知道對方的相關信息,就能從生日,結婚紀念日等推測開機密碼,但老實跟你說,這些社會工程學的東西,我掌握得還是很熟練,在剛才走來這里的過程中,我已經嘗試過這些數字了……這個手機的主人叫王多嬌,我記得她的生日,陰歷也好,陽歷也罷,都不正確。”
技偵科警員歪了歪頭,“會不會是她親人的生日或者忌日?”
司馬北癟著嘴,“她父母早就過世了,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因為她而死,所以應該不會是她父母的生日和忌日。”
技偵科警員不死心地說道,“試試嘛,萬一你猜錯了呢!你說的這個王多嬌,我也知道一點,之前馬隊讓我們調查過,能查到的信息非常少,如果不是她父母的生日或者忌日,那就很難猜了!”
司馬北快速在手機上輸入了三次,毫無意外地全都顯示密碼錯誤,聳了聳肩膀道,“瞧見了吧,真的不是……她對父母的死一直深感愧疚,生活中從不跟人提及自己的父母,明顯是有意想要淡化忘記那些事情,怎么還會用她父母的生日或者忌日當作開機密碼呢?”
技偵科警員摳了摳腦門,忽然道,“有沒有可能是她男朋友的生日?”
司馬北搖頭答道,“她就沒有男朋友……”
話剛說到了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尖微微一皺,“等等,該不是那組數字吧!”
司馬北立刻在手機上輸入當年與王多嬌相遇的飛機航班號7119,又加了邱玉婷的座位號32兩個數字。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內容還是密碼錯誤幾個字。
至此機會只剩下最后一次,再想嘗試就得等待十分鐘,司馬北也不敢胡亂嘗試,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梳理所有與王多嬌關聯的信息。
墻上時鐘的兩根針滴答滴答地轉著圈兒。
司馬北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突然在某一刻,他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當即睜開了雙眼,快速在手機上輸入一組數字。
這一次,手機沒有再顯示密碼錯誤幾個字,順暢地進入了系統桌面。
技偵科警員驚奇道,“真解開了?這么神奇!您輸的是什么數字啊?”
司馬北神情復雜地嘆了口氣,什么話都沒有說。
因為王多嬌設置的手機密碼竟是他的生日。
以前,他一直都以為在那次短暫交集后,念念不忘的只有他自己,沒想到從頭到尾都并非一廂情愿。
難怪朱蕓會這么快就對他生出好感,雖然人格不同,但情感難免會受影響。
“司馬老師!”就在司馬北胡思亂想的時候,那技偵科警員突地開口問道,“密碼是哪幾個數字啊?”
司馬北頓時驚醒,淡淡地回了句“與你無關”,而后收拾了一下心情,認真地檢查手機里的內容。
通訊錄很干凈,任何人的號碼都沒有保存。
未接來電有13個,其中7個是先前與魏爍南通話那人打來的,剩下的六個不是詐騙,就是營銷騷擾電話。
短信只有一條,內容是一串看著像是胡亂打出來的英文數字組合。
司馬北讓技偵科警員查了一下發件人的手機號碼,有趣的是,那個手機號碼的機主居然也是王多嬌。
事情一下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不過,忙活了半天還是有收獲的,司馬北在手機相冊里找到了一張照片,拍攝日期是兩個月前,照片內容正是那幅價值八億美元的名畫。
畢加索的格爾尼卡。
他慢慢放大照片,目光從畫作的每一個細節上掃過,最終死死地盯著邊角某處,長舒一口氣,微微笑道,“我知道那幅畫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