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多變,沒有人能預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么。
就像沒人會預料到在距離會議開始只剩下十秒鐘的時候,馬良和李云鵬突然出現在了會議室門口。
馬良一身血污,衣服破了好幾個洞,臉頰也擦出了好幾個口子,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仿佛每一步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
很難想象他經歷怎樣恐怖的變故。
與之相比,李云鵬倒顯得干凈許多,只有喉嚨上的那一根微微輕顫的銀針,表明他的狀況其實也不太好。
他們二人剛出現在會議室門口,就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所有媒體記者猶如潮水般涌了過去。
副局長郭進瞧見馬良那大肚腩上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當即沖了過去,撥開人群,急切地問道,“小馬,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搞成這樣?”
馬良慘然地笑了笑,姿勢標準地朝著郭進敬了一個禮,聲音洪亮道,“A市刑偵大隊隊長馬良……圓滿完成任務!”
局長趙利民慌忙上前,一手抓著馬良的臂膀,暗暗用力將其扶住,沉聲道,“都傻愣著干嘛,快叫救護車,省廳的急救員也趕緊叫過來!”
馬良肩膀一松,嘿嘿笑道,“領導,咱這回可沒給警隊丟臉吧,說幾點到,就幾點到,我可掐著秒呢!”
郭進眼眶有些微熱,點頭道,“好樣的,老子就知道沒看錯人……老子當初頂著多大的壓力,把你從D市調過來啊,就是知道你小子平時雖然吊兒郎當的,但是關鍵時刻肯定不會掉鏈子!”
“別說這些了,先找個地方讓他坐下來……”趙利民瞥了郭進一眼,拉著馬良走到會議室邊角落坐下,呵斥那些媒體記者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別擋著馬良呼吸。
馬良癱在椅子上喘了幾口氣,整個人忽然萎靡下去,抬手指著李云鵬,虛弱無力地說道,“我沒事,一時半會死不了,趕緊開會吧,他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郭進聞言看了看李云鵬,這才注意到對方喉嚨上的銀針,以為馬良說的意思是李云鵬只剩下一口氣,震驚地張大了嘴巴,“這、這、這……也太壯烈了吧!”
馬良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副局,他也死不了,但是五分鐘后必須要接受治療,否則就要成啞巴了!”
郭進輕輕哦了兩聲,眨了眨眼睛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沒有,趕緊都講出來,千萬別大喘氣!”
馬良知道郭進是故意逗趣,緩和一下沉重的氣氛,嘆了口氣,朝著會議室外努了努嘴,“外面有一個真正可能要壯烈了的,等下急救員來了,先給他治一治……這回我們警方欠了一鳴偵探社很大的人情啊!”
趙利民聽了這話,快步走到會議室外,左右橫掃一眼,瞧見影爺靠著墻壁席地坐在過道盡頭,湊過去關切地問道,“你怎么坐在這兒,為什么不進去呢?”
影爺耷拉著腦袋,咧著嘴笑了笑,“我們只是來幫忙的,不能喧賓奪主,這是一鳴社的規矩,只查案,不當顯眼包!”
趙利民蹲下身子,細細察看影爺身上的傷勢,越看越心驚,特別是瞧見影爺血乎乎的右手有一整塊皮肉被削了去,差點就要叫出聲來,終于明白了馬良說的欠了偵探社一個很大人情是什么意思,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低聲問道,“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影爺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以后啊……你們出發之前一定要好好檢查警車的車況,別特么被人動了手腳都不知道!”
趙利民雙眼一瞇,壓低聲音問道,“追蹤器?”
“不只是追蹤器……”影爺啐了一口血沫,面色慘白道,“還有剎車盤,輪胎……很多地方都有問題!車子上了高架就被人截停,想逃都沒辦法,只能正面硬剛!”
正當趙利民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劉星忽然從走廊窗口跳了進來,粗粗掃了眼影爺的傷勢,皺了皺眉,一把推開趙利民,“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們的人,我們自己會照顧……”將影爺駝在背上,快速奔向省廳外面,癟了癟嘴,“影爺,你又不是負責A市片區的,一個月就四千五,玩什么命啊!”
影爺趴在劉星的背上,感嘆道,“我也是看在司馬北情面上,咱們哥幾個之間的情誼怎么能用錢衡量呢!就像前兩年你拼了命幫我對付那些走私犯一樣,那會你不也是一分酬勞沒有,純屬白干!”
劉星吸了吸鼻子道,“也不是白干,臨走你不送我了兩瓶老白干嗎……再說了,我在暴力城區拼命拼習慣了,你們平常都不怎么運動的,哪能和我比!”
影爺望著天上有些泛白的太陽,“確實不能和你們年輕人比……不服老不行啊!可惜,我該早點領養個孩子,也好把這如影隨形的外號傳下去,薪火相傳,總有照亮世界的一天!嗐,說這些干嘛,還是跟你講個有趣的事情吧,大概十三年前,那一年我在綠藤市下面的一個小縣城調查工廠污水問題……”
“行了行了!”劉星撅著嘴打斷影爺的話,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誰不是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不要總是追憶往昔,只有那些老得快躺進棺材的才喜歡回憶過去!特么的,也不知這A市是什么情況,咋比綠藤市還要惡心,比我那暴力城區還要無法無天!”
影爺腦袋啪嗒一下落在劉星的肩頭,“好好好,你不喜歡聽這些,我就不說了,但是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在心里!”
“除了那天跟李山河交手的大胖子,還有三個人很難搞……一個應該是職業拳擊手,一拳砸過來直接弄斷了我兩根肋骨,還有一個擅長用刀的,使的是兩把刺身尖刀,可以從A市的日料店入手調查,我右手那一塊肉就是被他切了去……”
“最后這一個不得了,可能是國外退下來的雇傭兵,動作干脆狠辣,他奪了我的細鐵棒,但是沒有對我下死手,還讓我給司馬北帶一句話……烏鴉喝了水,穿山甲被掛在了樹梢上!”
“阿星,都記清楚了嗎?”
劉星停了腳步,搖頭道,“這么多句話,我怎么可能記得住!要不然,你待會跟司馬北再說一遍?”
影爺嘆了口氣,“你個憨貨,腦子咋這么笨哩,記下多少算多少吧……也不知現在他們那個會議進行到哪一步了,來省廳的路上,我看了眼手機,熱度相當高,基本上算是全民關注了……哎哎,我還想說等這些事情結束,跟司馬北一起喝頓酒呢,那小子也不知死了沒有,他可千萬要挺住啊,一座橋同時過兩個人,那也太擠了……”
劉星撲通跪了下去,淚流滿面道,“影爺,我還是決定不拿那幅畫賺錢了,你借我點錢唄,我不多要,就七八十萬……我分三十年還給你,每年還你三萬,你算算,是不是你賺大發了……”
便在這時,劉星手機突地響了一聲,是銀行到賬提醒短信。
金額一百萬,轉賬人是影爺,轉賬時間是一個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