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親、親愛的？
戰機駕駛艙中，已經完成對傷口簡單包扎的菱童癱坐在駕駛位上。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么？
在菱童印象中，王機玄一直是偏保守的性格，喊她要么是‘嗯’要么是‘哎’，頂多是那種時候喊一兩句‘長官’，也算是給了一定的情緒價值了。
他好像，還沒直接喊過……親愛的什么的。
菱童捂著傷口，將戰機切換為自動模式，牡丹已經在遠程為她保駕護航。
通信頻道響起了一聲聲問候，還有鄭士多他們幾個的疑惑與迷惑發言。
“菱童大姐頭你咋樣了？”
“菱童你怎么受的傷？”
“剛才是王哥在說話？王哥已經清醒了？”
“啊呀，在公共頻道喊親愛的，這是都不避人兒了啊！”
“啥年代了還這么保守呢？喊個親愛的咋了，又不是喊你個大男人家親愛的。”
“如果是咱們風暴老大的話，也不是不行。”
“滾蛋吧！”鄭士多笑罵，“王哥是菱童大姐頭的！就算王哥要出軌，還有一大堆美女排隊，跟你們這些家伙不可能有半點瓜葛。”
“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我覺得老鄭在暗示什么。”
吳滿有些虛弱的嗓音傳來：“不要閑聊，危險還未解除，小分隊歸隊集合，盡快恢復靈能，從后面跟上去。”
鄭士多等人立刻答應了一聲。
紀曉心有余悸地道了句：“希望今天我們是虛驚一場吧。”
“我們虛驚一場，刃獸可慘了。”
“我王哥一動怒，這些刃獸全都要死翹翹！王哥宇宙第一牛逼！”
滋。
菱童抬手摁下了按鈕，掛斷了通信。
她輕輕吐了口濁氣，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此刻才感受到身體的疼痛感。
“牡丹，他真沒問題了嗎？”
“嗯……腦電波來看，現在的長官忽然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頻段，很穩定，但介于平靜和激動之間……我從沒有在人類身上捕捉到過類似的頻段，哪怕近距離接觸過的幾個靈修者都沒有。”
牡丹的嗓音竟然帶著幾分興奮：
“長官進化了！
“呃，雖然用進化兩個字可能不夠準確，但事情應該是這樣。
“不過奇怪的是，長官這次提升，靈能沒有明顯變化，量的增多也是在與刃獸廝殺中逐步吸納來的力量，質的方面并沒有變化。
“以往長官每次提升實力，都是質與量同時提升。”
“嗯……”
菱童扭頭看向下方，那是王機玄此刻正沖擊刃獸巢穴的方向。
“幫我調配醫療團隊，我需要盡快回來。”
“好的。”
牡丹的嗓音頗為輕松。
只要牡丹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她此前張開雙手攔在王機玄前沖路徑上時，心底其實產生了一種全新的情緒。
那是恐懼；
類似生物體的恐懼。
牡丹現在的情緒是劫后余生，還挺高興的。
……
王機玄總算明白，什么叫‘洗白弱三分，黑化強無敵’了。
他從被魔念掌控的狀態，悟透道玄心境，轉而掌控魔念，自身與此前其實沒有任何不同，魔氣還是在增長的、體內法力也是在澎湃的；
可他清理刃獸的效率，就是比之前低了一截。
差了能有百分之二十！
當然，比起此前，王機玄現在屠殺刃獸之余，也在有意識地挖走將級以上刃獸的晶核，搞走偶然遇到的一些珍惜靈材。
此前還是單純殺戮；
現在就有點打家劫舍了。
當然這也有好處王機玄的儲物法寶正在迅速充盈。
他略微思考，殺穿了這處巢穴，而后就開始有意識用魔氣驅趕著一部分刃獸群，讓它們朝下個刃獸巢穴的方向逃竄。
他從后追趕，魔氣依舊在極速膨脹，身體的鼓脹感已經開始變成脹痛感。
機會難得。
當殺則殺！
王機玄手中開始輪流握持法寶長劍與長槍，有意識地釋放出靈識籠罩前路，避免自己陷入圍困。
可現在，誰能接近渾身包裹魔氣的自己？
甚至，王機玄已經聽到了，刃獸們在沉睡的支柱刃獸附近加強守備這樣的消息。
這里明明離著沉睡的支柱刃獸還十分遙遠。
打過去？
那就打過去！
王機玄提槍猛沖、提劍橫掃，魔氣肆掠、魔羅鎮妖，在這密密麻麻的地下通道中，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鉚準支柱刃獸所在大概方位，遇刃獸巢穴就停下剿滅，找不到刃獸巢穴就稍微轉半圈去殺最近的次王級刃獸。
人類監督刃獸的系統，有一張鋪滿了紅點的巨幅世界地圖。
此刻，這張按分鐘更新、基于衛星實時數據的大地圖上，一條清晰的、沒剩幾個紅點的白色通路，正緩緩向前蔓延。
恰如風暴過境。
【黑色風暴正在沖向第七支柱】。
這個消息很快在人類軍方內部傳開。
他們精神振奮。
而與此同時，這條消息自然也傳遞到了迦里喏的網絡，此刻只剩下七只迦里喏的聯絡網絡中，迦里喏們也在緊急商議著對策。
再次殺過來的黑色風暴；
無法抵擋的魔氣；
極難克制的遁法。
刃獸文明短暫的幾百年發展歷史中，很多時候都是在針對強大的種族不斷進化，在地球上的這波刃獸，也已經在針對人類機械文明的攻擊方式，進行不同程度的身體變異。
但面對王機玄的手段……
它們是真不懂如何加固自己的靈魂，以及如何抵消那種魔氣對刃獸靈魂的侵蝕。
以前的黑色風暴，就算本領‘古怪’，手段百出，自身體力起碼是有限的，一個王級刃獸群怎么也能把他耗死。
可今天；
黑色風暴真的成了黑色風暴；
續航無限、直接掠奪靈魂，十分鐘就能摧毀一個王級刃獸巢穴。
它們一時間竟然束手無策。
能正常活動的四頭支柱刃獸，迦里喏們根本不敢給出擊意見；
支柱刃獸體內的‘斗篷迦里喏’，也就是它們的獸神，都借著王級刃獸感知到了那股黑氣的可怕。
它們也在躲避。
躲避這種完全無法化解的威脅。
現在，黑色風暴甚至直接殺向了離他最近的那頭支柱刃獸……
【喚醒獸神大人吧】；
【喚醒獸神大人吧】；
【時間上來不及】；
【時間上來不及】……
它們極速交流，最后竟只能用出笨辦法。
跟黑色風暴打消耗戰。
迦里喏們聯合發出指令，王機玄前路上的刃獸群開始了互相吞噬。
低階互相吞噬成為中階，中階互相吞噬誕生高階……
很快，王機玄前沖的路徑上，多了一批批能夠在太空飛行、外骨摻雜了金色花紋的終階基礎刃獸。
它們瘋狂對王機玄發起起攻勢；
這起到了效果。
王機玄前進的速度開始減慢，因為他此前用一股魔氣干掉的刃獸，現在必須用七八股魔氣來回沖刷；
刃獸密度直線下降后，他魔氣帶回來的靈力和魂力變少，自身那已經接近百分之三百的法力總量開始降低。
殺戮和掠奪的平衡點出現了偏倚。
正當迦里喏們想松一口氣，情況出現了變化。
發覺刃獸改變策略的王機玄，嘴角扯出了少許冷笑，身形忽然兜轉，直接從自己此前一直前沖的軌跡線上挪走。
原來是走直線，現在他開始走‘之’字形軌跡，在大地上畫下了一個又一個直徑超過三百公里的之字。
他前行的速度雖然降低了，但對刃獸的殺傷效率又漲回去了。
且依舊在堅挺的逼近沉睡中的第七支柱。
迦里喏們無奈之下，只能開啟第七支柱附近的獻祭儀式，大批大批的刃獸獻祭自身，化作第七支柱抵抗自身沉睡回路的靈能。
第七支柱的蘇醒程度開始直線飆升！
因王機玄在走【之】字，直線前進效率降低，第七支柱有了蘇醒的程度。
經過人類超算集群詳細計算，王機玄沖到它面前時，它應該已能蘇醒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九十二。
王機玄自然接到了這個推斷。
他此刻絲毫不急；
他就要等第七支柱蘇醒。
上次沒能親手干掉那個斗篷迦里喏，王道長為此可是深感遺憾。
至于，他如此施壓，會不會導致全體沉睡支柱刃獸開始蘇醒，提前來一場對人類的剿滅戰……
關他何事？
除妖不過順手而為，殺獸不過順心而行。
且殺！
殺他個天翻地覆再說其他！
大道本無義，庸人自擾之。
王機玄身形一晃，忽地用出了自己前世最喜歡的踏蓮劍歌。
滾滾黑氣之中，王機玄腳下多了一朵朵潔白的蓮花，面容清雅脫俗、不類凡塵。
當然；
王道長的氣勢忽然矮了三寸。
他這具道軀底子還是不足，稍后還是要悠著點，不能真去拼命，也要注意不能讓魔氣撐破了自己的道軀。
至于道境會不會折損，他此刻卻是毫不掛心。
此刻他心底泛起的種種感悟，怎一個妙字可言，本心純凈無物，只余一二佳人。
……
“他竟然蛻變了。”
尼爾達他蒙抱著胳膊坐在木舟尖端，眼底帶著幾分贊嘆。
“蛻變？”
薩賓娜不明所以：
“他的力量出現變化了嗎？為什么我沒能感知到？”
“不是力量，而是心態。”
尼爾達他蒙簡單解釋道：
“在我眼里，原本的黑色風暴實際上是比不過傅堅的，黑色風暴沒有一顆強者之心，做事也容易瞻前顧后。
“他本就不屬于這個文明，卻總把那些責任粉飾成華美的衣物，穿戴在自己身上。
“而現在他像是忽然醒悟了。
“他的追求應該是自身超脫，文明生死存亡不該成為他掛心的事務……我大概是能理解他的。
“當他掙脫自身桎梏，真正的強者之路，也會對他打開大門。
“強者，是不該有軟肋的。”
薩賓娜輕輕搖頭：“我始終是不相信他能放下這里的人類。”
“放不下是因為同情，而不是因為責任。”
尼爾達他蒙道：
“我此前沒關注過他，但我相信，他應該有一個融入當前人類社會的過程。
“只是他融入進去后，漸漸有些無法脫離了。
“所以當他跟我們面對面時，我能感覺到，他又強大又軟弱，而他自身卻渾然不覺。”
“現在呢？”
“他有資格成為我的強敵了，”尼爾達他蒙的雙眼多了幾分興奮，隨手在一旁出現的漩渦中抓出了一只華美的瓶子。
里面是類似酒水之物，可以讓靈修者暫時麻痹自己的核心回路。
薩賓娜欲言又止，扭頭看向了木舟下方掛著的迦里喏。
“怎么處理它？”
“送給黑色風暴作為禮物，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
尼爾達他蒙輕輕哈了口氣：
“殺死迦里喏只會讓它的思維挪走，不如一直封禁和鎮壓。”
“嗯，”薩賓娜點點頭，眼底多了幾分思索。
與此同時；
在遠離戰場的一處峽谷中。
一股強橫的靈氣噴涌而出，艾米娜的身影就包裹在其中。
她有些狼狽地在空中轉了幾圈，勉強穩住身形懸空站穩，眼底多了幾分惱怒和震驚。
艾米娜剛要沖回去，又想到了什么，克制住了意氣用事的沖動。
她已經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個卑鄙的遠古文明守護者算計了王征！
該死的！
明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她竟然還沒能做好防備……
也不對，云上之都——那個遠古文明遺跡有著匪夷所思的力量，在那里，那個高花婷的前世殘靈就是無敵的。
什么叫拯救黑色風暴的辦法，就是讓高花婷跟黑色風暴結合，讓高花婷分走黑色風暴的法力，也成為一名修仙者。
哼！
她也想成為修仙者！
當然，是要用黑色風暴傳授修行方法的方式成為修仙者！自然不是對黑色風暴的身體有任何企圖。
“必須快點聯系上他們。”
“如果實在沒辦法，為了救王征，也只能讓小花婷占便宜了。”
“我的聯絡器呢……糟了，亞空間被干擾，暫時無法打開石板。”
艾米娜蓬的一聲化作小號模樣，有些焦急的飛向天空。
——她信息是滯后的，完全不知道王機玄現在已經進入了全新的狀態。
她剛要趕去最近的人類堡壘，忽然看到了天邊的異象。
那里有一頭巨獸正在蘇醒，大地不斷震動，地縫透出了璀璨的光柱，地表和淺地層的靈能朝著光柱的源頭瘋狂匯聚。
支柱蘇醒！
咕咕、咕咕咕！
咦？
艾米娜忽然聽到了，那強大靈能源頭發出的急促呼喊。
呼喊者是那頭已經蘇醒的支柱刃獸；
用的是廣泛的靈能震動傳播，和他們靈修文明的標準用語；
而這個喊話，翻譯成本地人類文明的語言，應該是……
“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