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年,杜彩娘搬去了收拾好的正院去,兩個宅子合一起只留一道門,原先住的地方改了改,杜彩娘打算以后讓牛芳芳住那里,上輩子她住了十幾年應(yīng)該舍不得離開吧。
一進(jìn)二月,杜彩娘立即發(fā)動,比預(yù)產(chǎn)期要早,折騰一天一夜產(chǎn)下一女。
蔡出全不免失望。
杜彩娘懷孕的日子,他趁著去外地的時候偷偷找了大夫瞧,無一例外都和黃老大夫說辭一致,說他子嗣上艱難,甚至有個直接說他這輩子別想要孩子了。
蔡出全氣,他當(dāng)然能生,不然杜彩娘怎么有的孕?
可心底里怎么想從他日夜祈禱杜彩娘生個兒子可見一斑。
現(xiàn)在,得了個女兒。心被分成兩半,一半狂喜,終于有了親生血脈。一半冰冷,難道自己注定沒兒子?
而杜彩娘情形不太好,大夫看過后說以后無法再懷上。
蔡出全又受一次打擊,心里卻生出無法言喻的詭異感,以后生不出孩子,別人不會想到自己的問題。
杜彩娘經(jīng)歷上輩子,能得這個孩子已經(jīng)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再沒什么不滿足。
蔡出全抱著厚厚襁褓里紅皺皺的小嬰兒,對杜彩娘笑得溫柔繾綣:“彩娘,今生我們有女兒足矣。”
血?dú)獯筇澋亩挪誓镱^裹兔皮帽,精疲力盡下心神不穩(wěn),聽得這話,看得他眼底的真心,一時又拉扯起來:他說的不像假的,是不是真能一心一意?
虛擬屏幕前三個吃瓜一個揀瓜皮。
鹽阿郎嘴巴最勤,吃得多說的也多:“不長記性,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轉(zhuǎn)頭看郝靈:“你不打算告訴她?”
告訴杜彩娘,蔡出全的情誼都是因?yàn)樗恍校们樯畎V情來做擋箭牌而已。
“你也說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在這個時代,女子能擺脫男人獨(dú)立而活?”郝靈道:“有時候,難得糊涂。”
衛(wèi)弋點(diǎn)點(diǎn)頭:“這個朝代對女子比大桑苛刻。自立女戶除了不免稅還要額外多交一份稅。沒有兒子,族里握有立嗣的權(quán)利,官府都支持。太難了。”
所以杜彩娘對蔡出全猶猶豫豫進(jìn)進(jìn)退退的根由是社會原因,不能全怪罪她的性格。
想起什么,鹽阿郎殷勤對郝靈說道:“我親自添加律法,除了寡婦,不愿出嫁的女子也可經(jīng)官府同意立女戶、做營生。他們都反對,我還是把這事辦成了。”夸我。
郝靈喲一聲:“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你這是想到你的生母有感而發(fā)?”
鹽阿郎臉一黑:“我是想到你——袁元那種情況。”
衛(wèi)弋轉(zhuǎn)頭臉來:“所以啊,咱們的陛下因?yàn)榇耸驴杀涣R慘了。寡婦好歹是出嫁了,未嫁女立女戶?這不是挑唆人家家庭失和嘛。”
鹽阿郎:“哼,父母不慈,兒女可以不孝。”
這句話也參照他自己的情況。
還有袁家那種情況,袁元有什么奉養(yǎng)的理由?
郝靈:“這可難操作了。至少,寡婦有嫁妝,未嫁女有什么?不是家里給的?能帶走?”
鹽阿郎輕描淡寫:“機(jī)會,我給了,她們能不能抓住端看自己本事,我是皇帝,又不是老媽子。”
接著衛(wèi)弋道:“有人就抓住機(jī)會了,大桑有了第一女巨富,感念這條律法,沒少給國庫捐錢。”
郝靈噗嗤一笑,鹽阿郎就是沖這錢才成人之美吧。做皇帝的才不做賠本買賣。
鹽阿郎冤枉:“真是為了你。”
郝靈:“為了我?你倒是立法讓女兒與兒子有同樣繼承權(quán)呀。”
鹽阿郎頭搖得撥浪鼓:“不是我說話難聽,女人嫁人有了孩子心全是夫家的了。”
郝靈笑下:“如果女子也能娶夫上門,孩子隨自己姓,心在哪?”
又道:“以后有機(jī)會的,帶你們?nèi)ハ詣e偏見的世界,看看男女間又是何等盛況。”
兩人發(fā)懵,男女間有什么盛況,還不是男歡女愛那點(diǎn)事。
靈靈靈可憐兮兮的拖著個大籮筐,今天它是蜥蜴,圍著三人打轉(zhuǎn),尾巴卷起瓜皮往大籮筐里丟。
“你們能不能少吃點(diǎn)?都是鬼了還貪吃,仗著肚子沒底嗎?”小東西現(xiàn)在可會生意見,反正三個都寵著它。
郝靈往它身后一指:“誰種的?”
后頭地里,只種了一角西瓜,三個人出去玩,只有它一個在空間里好寂寞,這個世界可沒有網(wǎng)給它浪,它便自己找樂子,翻了些種子種下,西瓜籽灑了攏共不到十粒。奈何這地太給力,一根藤牽出去老長,開出十幾朵花長出十幾個瓜,個頂個的大,全是沙瓤汁甜的巨大西瓜。
可不把他們?nèi)齻€吃壞了。
看著那片西瓜,靈靈靈自己也不懂:“我已經(jīng)分析過土壤了,特別也只是靈氣多一些,咱那里不是沒有靈氣足的星球,為什么這里西瓜長這么大,星際的西瓜就長不起來呢?”
土壤差不多,靈氣差不多,種子差不多,可星際就是長不出好瓜來。
郝靈憂傷,嘗到這么多美食,難以想象回到星際后她的舌頭該怎么安放。
“科學(xué)家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可能只能玄學(xué)來解讀吧。”不等他們反問,郝靈先自己承認(rèn):“以前是我坐井觀天。以為能植靈多了不起,現(xiàn)在才開始認(rèn)識到自己的短板,有些事,我真的不行。不是我不行,是星際大環(huán)境的玄學(xué)缺失。”她嘆一口長氣:“畢竟是科技盛行,玄學(xué)沒消失也被壓制,到底不如正統(tǒng)...”何況玄學(xué)上頭還有更強(qiáng)盛的文明。
說自己坐井觀天并不純?nèi)坏闹t虛。
衛(wèi)弋一直在看靈靈靈拿尾巴卷西瓜皮,蜥蜴的尾巴被它耍的蛇尾巴似的,猛不丁他問了句:“靈靈靈,你怎么不變成人?變成人用手很方便。”
靈靈靈一愣,呆在原地:“變成人——”
忽然空間響起滋滋滋的亂流聲,它一雙黑色小眼睛里閃過無數(shù)明亮的細(xì)小符號,那些符號像魚群樣唰唰閃過,嘭的一聲,蜥蜴沒了,似是一下炸開不留痕跡。
三人驚呆,一秒撲到靈靈靈站立的地方又摸又抓。
什么都沒有。
郝靈抬手按住額頭:“糟糕,靈靈靈現(xiàn)在有些不好,我閉個關(guān)。”
說完,她盤腿打坐,調(diào)集精神力往靈魂深處搜查而去,終于找到靈靈靈存在的地方,那是一片綠瑩瑩的空間,似無數(shù)綠螢石點(diǎn)綴,最中央緩緩漂浮著一團(tuán)似水似光的不成形物體。
此刻那團(tuán)物體劇烈抖動,似在遭受什么痛苦的襲擊。
精神力化成大手輕輕貼上那團(tuán)物體,另一只手覆蓋,郝靈靈魂深處響起奇妙的律動,那是她唱的撫靈曲。掌心里的顫抖漸漸停歇,大手仍為它搭建溫暖巢穴。
郝靈慢慢睜開眼睛,對上兩張緊張的臉。
她輕輕一笑:“沒事了,靈靈靈睡著了,醒來就沒事了。”
兩人不減擔(dān)憂:“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