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搶在對方之前將話語打斷，此時的莫澤不禁苦笑連連。
雖然他對這人的性子也算了解，但他也沒有想到這樣一位大將軍竟然會出現在這種街邊面攤之中。
而在這之后，若他規規矩矩地吃完這碗面，或許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可他這突如其來的后撤舉動，卻是在告訴對方身邊的護衛，他這個人有問題。
無奈地搖了搖頭，莫澤看著老者說道：“曹帥，換個地方說話可好？那兩個字，也請您先別提。”
曹賀聞言，自是沒有半點異議。
在他心目中，本該去世的英才如今還能出現在他面前，這已經是天大的喜事。
“萱兒，回府。”
“是。”
此前那道破莫澤行蹤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也是出現在于洋面前。
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裹于盔甲之中，一雙美目正盯著莫澤，滿臉疑惑。
曹賀在她心目中，從來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會有絲毫色變的模樣，為何現在這個有著一副好皮囊的年輕人，卻是能夠讓他這般激動？
……
對于莫澤而言，莫家和蘇家已經夠大了，可當他走進這鎮國將軍府之后，方才明白什么叫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一行人直至走到府邸內側一間四處絕緣的屋子，方才停了下來。
曹賀看向少女說道：“萱兒，你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兩人一邊朝屋子里走去，曹賀一邊說道：“萱兒雖是我撿回來的孩子，但我一直以來都把她當孫女兒看待，你也不用擔心她會亂說話。”
莫澤微微頷首，此時的他倒沒有去注意那女子，因為當他看見曹賀之后，昔日的記憶就已經再次涌上心頭。
入屋落座，曹賀這才說道：“岳飛，這荒村一別已經數月，為何你在大戰結束之后，不來尋我？”
莫澤苦笑著搖頭：“沒這個臉。”
曹賀聞言一怔，仔細端詳莫澤一番后方才說道：“你變了。”
“荒村初見之時，你我雖然都是被匈奴兵卒追趕，但那時的你有一股豪氣在身上，也正是因為這股氣，我才會在素昧平生的情況下，調撥給你一千多名將士，可是現在的你，卻沒了這股氣。”
說著，曹賀心中一動：“岳飛，那一千多名將士……”
“都死了。”
莫澤的聲音有些低沉：“一千二百八十三名將士，如今除我之外，僅剩下一人。”
看著莫澤突然紅了的眼眶，曹賀頓時明白對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初入沙場，便執掌大軍，雖是功成而歸，但同袍盡死，如何心安？
回想起自己初上戰場時，看著死人都要嘔吐許久的表現，曹賀知道，這個年輕人已經做得很好了。
沉默片刻，曹賀還是開口說道：“戰士馬革裹尸，自古以來皆是如此，這一千多名將士能護得大光萬千百姓，相信他們九泉之下，也是心中無悔。”
“我知道，”
莫澤當然知道曹賀說的是對的，而且自古以來這打仗就沒有不死人的，正如他抄的那首詩一樣，“古來征戰幾人回？”可問題在于，莫澤心里過不去那道坎兒！
莫澤低聲道：“他們戰死的時候，大多都是笑著走的，我知道他們都覺得值了，但是我卻不這么覺得。若是我在指揮時能夠再注意一些細節，若是我能早點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或許他們都不會死。”
莫澤的后半句話曹賀有些沒聽明白，不過他還是開解道：“岳飛，你不能這么想，若是此番沒有你帶著他們去誅殺匈奴主帥，一旦大軍正面被攻破，不僅是這些將士，我大光的百姓也會跟著遭殃，到時候才真是罪過。況且此戰……”
曹賀想到自己查到的一些東西，欲言又止。
“我明白。”
莫澤沒有注意到曹賀的停頓，因為此時的他尚且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由于二人心思各異，這屋子再一次被沉默包裹，不過時間不長，莫澤卻是率先打破僵局：“曹帥，咱們不說這個可好？”
“好。”
曹賀也是清楚，若是再糾結這個話題，恐怕他們倆十天半月也聊不上幾句。
“你既已回京，那護國大將軍府想來你也應該清楚，不過看你這樣子，那府邸恐怕你也不會要。”
“嗯。”
莫澤點了點頭：“我不配。”
眼見話又要說死了，曹賀只得轉移話題道：“大戰結束之后，我讓兵部的人查過，此次參軍之人中名叫岳飛之人共二十五人，但他們都不是你。可當時我們相遇之時，你穿的又是軍中服飾，所以你本名應該也不叫岳飛吧？”
“沒錯，那確實是化名。”
莫澤對此也沒有否認，以對方的能量，既然今天撞上了，那這身份之類的東西，自然就沒有再隱藏的必要。
站起身來，莫澤朝著曹賀一拜：“小子莫澤，正式見過曹帥。”
“莫澤？”
聽見這個名字，曹賀眉頭一皺：“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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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賀年紀雖大，但這記憶卻不弱，不過片刻，他就回想起來：“前些日子陛下下旨，讓天下才子給護國大將軍寫悼詞，其中有兩首詩文名遠揚，似乎那作詩之人，就叫做莫澤？”
“正是小子，”
提起這件事情，莫澤心中的憂傷也是消散了一些，只見他笑著說道：“若是論起給自己寫悼詞還天下人皆知，我恐怕也是那古往今來第一人吧。”
曹賀聞言也是啞然一笑：“恐怕確實如此。”
笑著，曹賀驚覺道：“原本我以為你在同齡人中武略已屬第一，沒想到這詩才竟也是這般驚才絕艷，文武雙全到這般地步，歷史上恐怕都找不到第二個人來。”
“曹帥謬贊了。”
心情稍好一些，莫澤的思緒也是逐漸回轉：“曹帥，此番雖是偶然撞見，但小子還請曹帥幫忙保密。這岳飛二字，還請曹帥以后莫要再提。”
“相比于那浴血沙場的大將，我覺得還是這逍遙少年郎，更加合適。”
曹賀看著莫澤臉上的笑意，心中微微一嘆，隨后也是笑著說道：“好，這曹帥二字也太過生分，不如以后你管我叫一聲曹爺爺，如何？”
“好，曹爺爺。”
兩者對視一眼，隨后皆是哈哈大笑。
只不過兩人心中究竟是何滋味，恐怕除了他們自己以外，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