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已經(jīng)是第五批了。”
經(jīng)歷過分離之后莫澤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離別之苦總是在分離之初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離別愁緒就會漸漸消減,直到再難與人提起。
當然,這并不代表它徹底消失,只是它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相思之情,猶如深埋地下的老酒,旁人難以發(fā)覺,但味道卻愈加深遠。
不過至少,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可以不再表露絲毫。
扭頭朝著莫殤所指的方向看去,莫澤立刻發(fā)現(xiàn)幾個衣衫襤褸、渾身臟兮兮的身影,正在路邊朝著過往的行人乞討著。
看著對方那略顯生疏的乞討模樣,再加上那拖家?guī)Э诘年嚾荩獫珊苋菀拙团袛喑觯瑢Ψ讲⒉皇且孕衅驗樯呢统蓡T,而是因為災情而被迫行乞的災民。
與莫澤在汴都城中所見到的繁華不同,此時莫澤三人不過是離京幾日,就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看到數(shù)十名災民,但此地距離此次蝗災的中心冀州還有很遠的距離。
莫澤輕嘆一聲,對著莫殤說道:“還是和之前一樣,給他們一些盤纏吧,記住,勉強能夠保證他們到達目的地即可。”
“嗯,我明白。”
莫殤答應一聲后便朝著那幾人走去,遠遠望去,莫澤還能見到那幾人感激涕零的模樣,后來或許是莫殤說了些什么,對方還轉過身來朝著自己這邊三叩九拜。
而在這時,莫澤身旁的孔萱卻是有些不解,“你為什么不多給他們一些盤纏呢?以你家的情況,應該不至于心疼這點錢吧?”
這個疑惑其實早在莫澤第一次伸出援手之際,孔萱心中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只不過由于兩人的關系并不是那么密切,所以她才一直沒問。
如今脫口而出,也是因為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數(shù)次,所以才讓她一個沒忍住,問了出來。
孔萱的疑問并沒有讓莫澤感到不快,因為對方能夠問出這個問題,雖然有點道德綁架的嫌疑,但至少她的出發(fā)點是好的,所以對這樣的問題,莫澤也是樂于解答。
“錢不給太多,其實是為了他們好。”
莫澤扭過頭來看著孔萱說道:“這一路走來,孔姑娘應該也發(fā)現(xiàn)了,這路上的災民不少,而這人一多,尤其是在沒有有效監(jiān)管的情況下,就容易出岔子。”
說著,莫澤指著孔萱腰間別著的長劍說道:“孔姑娘手里有劍,所以尋常人不會覬覦我們身上的錢財,可若是這些手無寸鐵的災民身上出現(xiàn)一筆巨款,你覺得會不會有人覬覦?”
孔萱若有所思,隨即又皺眉說道:“如今世道還算太平,平日里也鮮少聽聞山賊強盜的消息,即便是他們身上有錢,也未必會遭到劫掠,更何況若是真的遇上山賊強盜,難道他們還會管這些人身上的錢多錢少嗎?”
聽完這話,莫澤略有些驚訝,孔萱雖然長年待在汴都,對外面的世界不算了解,但她的這一番話卻是說在了點子上。
不過莫澤隨即卻是搖頭笑道:“若是真的遇上強盜山賊,他們自然不會管錢多錢少,可我所說的會覬覦這筆巨款的人,可不僅僅是指他們。”
莫澤目光一轉,重新注視著那幾個衣衫襤褸之人,“這些人是災民,現(xiàn)在他們正口袋空空,餓著肚子,在這個時候,倘若他們發(fā)現(xiàn)身邊有和他們一樣受災的人,可對方卻富有余錢,孔姑娘覺得他們會不會產(chǎn)生一些本不該產(chǎn)生的想法?”
“甚至都不用考慮的那么長遠,就單說我們。我們送給他們很少的銀兩,這會讓他們以為我們只是有些錢財?shù)纳迫耍扇羰俏覀兂鍪珠熅b,那我們在他們眼中,也有可能變成一頭頭肥羊,而在那個時候,這好事就會變成壞事。”
莫澤說著,忽然想起了那個“升米恩,斗米仇”的典故,二者原理雖然不同,但結果卻是相同的。
聽著莫澤的話,孔萱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似乎此時莫澤所說的話和她以前接受的教育有所不同。
見孔萱如此,莫澤也沒多解釋。
因為很顯然,孔萱過早地被曹賀收養(yǎng),這也就導致哪怕她曾經(jīng)在軍營中生活過一段時間,也沒能真正體會到這個社會的人情冷暖,自然不會明白對于一個口袋空空肚也空空的人而言,一個饅頭一文錢,可能都會讓一個平日里老實巴交的良善百姓暴起殺人。
恰在這時,莫殤已經(jīng)從遠處走了回來,他來到莫澤身邊說道:“大哥,問清楚了,那些也是雍州人。”
聽見這話,莫澤眉頭微微皺起。
與前幾波相似,這些災民都來自此次的災情發(fā)生地雍州,這情況看似合情合理,但卻讓莫澤有些疑惑。
因為此處距離汴都還不算太遠,而在汴都和雍州之間,其實還有一個州府,按照常理而言,這些災民不應該前往更近的青州尋求幫助嗎?為何會來到這樣一個尷尬的位置。
要知道在汴都城內,通常情況下可是不會收納災民的。
“孔姑娘,若是稍微繞一下的話,我們應該可以經(jīng)過青州的吧?”
莫澤在說這話時,一旁的莫殤神色略微變了一下,隨后又恢復如常。
“嗯,”
孔萱點了點頭,隨后好奇的問道:“你準備去青州?”
“對,我想去那兒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