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蘇澤命令蘇大執(zhí)行委托,去四通市尋找高歡,自己則牽著奔霄前往南郊練習(xí)騎射技藝。
田獵無論在中原還是草原,都是深受貴族喜愛的活動,北魏是鮮卑族的政權(quán),孝文帝雖然推行漢化,但是為了維持尚武風(fēng)氣,也將田獵保留下來,作為皇帝和貴族的重要活動。
孝文帝在位的時候,每年都會舉行田獵,他通過田獵來遴選身邊的親衛(wèi),當(dāng)年很多寒門基層軍官都是通過田獵而得到孝文帝欣賞,提拔為身邊的郎衛(wèi),蘇澤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等到先皇宣武帝登基后,這位從小接受漢化教育的皇帝,對于田獵毫無興趣,在位期間從沒有舉行過田獵,甚至連禁軍都沒有視察過。
而現(xiàn)在的皇帝年幼,太后又是女人,皇帝的田獵大典是不會舉行了,清河王的田獵就變成了洛陽武人爭相表現(xiàn)的舞臺。
清河王府的入幕選鋒,就是清河王舉行的一次田獵活動。
清河王本身比較喜歡文學(xué),他向太后進言舉行田獵是為了在軍中選拔良才,所以清河王的田獵從狩獵活動,變成了類似于精銳武將選拔的活動。
蘇澤的亞父打聽的消息,清河王府的入幕選鋒需要整整一日,分成兩個部分。
首先是“射”,射分成步射和騎射,步射是射箭垛,百步之外每人可以射三箭,射中兩箭的可才可以參加下一步的騎射。
騎射是在馬上射箭,需要在移動的馬背上開弓,射中五十步外的箭垛,同樣也只給三箭,射中一箭者才能參加下一步的“獵”。
在舉行田獵之前,清河王府的府衛(wèi)侍從們會將整個獵場圍起來,他們還會套上鹿角,用特質(zhì)的木笛來模仿雄鹿的叫聲,來吸引周圍的求偶的雌鹿進入獵場。
通過“射”的武人,才能參加“獵”的活動,他們要自己攜帶干糧和弓箭,進行為期一日一夜的狩獵,最后按照獵物來計算成績。
當(dāng)然清河王的獵場中不僅僅有鹿,據(jù)說還有從北地專門運送過來的各種猛獸藏于其間,若是能夠獵得猛獸,可以得到更高的評價,得到清河王的召見。
清河王會親自向這些猛士交談,如果能得到清河王的賞識就可以加入王府了。
因為清河王是如今北魏朝廷最炙手可熱的大臣,所以每次他的田獵都會吸引其他宗王、公主駙馬、朝廷重臣來參加,能夠在田獵中取得好的成績,也是在洛陽揚名立萬的好機會。
也正是因為機會難得,清河王又是出了名的喜愛賢才,羽林軍中也有不少底層軍官和士卒都想要在入幕選鋒上一鳴驚人,能夠成為清河王的賓客屬臣。
最讓人羨慕的是清河王身邊的白衣秀士。
這些白衣秀士們,有滿腹經(jīng)綸的文士,也有驍勇善戰(zhàn)的勇士,他們就和入值禁中的郎衛(wèi)一樣,整日圍繞在清河王身邊。
文士們?yōu)榍搴油醭鲋\劃策,勇士們則拼死護衛(wèi)清河王,無論文武出行都身穿白衣,每次清河王出行白衣秀士都會前簇后擁,引起整個洛陽城的轟動。
蘇澤在宮城上也見過清河王出行,其實不僅僅是清河王出行,北魏當(dāng)權(quán)的宗王出行,哪一個都是這樣聲勢浩大。
清河王府邸內(nèi)那座不遜于永寧寺木塔的高樓,那座占據(jù)了一半里坊的龐大宅邸,恐怕就算是西晉石崇的金谷園,也都比不上吧。
南郊不遠處,就能看到清河王的私人獵場,這座占地面積極大,保留了森林、河流、草原的龐大區(qū)域,就是舉行清河王府入幕選鋒的地方。
清河王府的家奴們正在設(shè)置圍欄,將整個獵場圍起來,但是蘇澤卻聽到了前方有呼喊聲。
只見不遠處有一群鄉(xiāng)民,圍著管事模樣的男子,正在大聲的爭吵著。
蘇澤牽著馬湊過去,終于聽清了他們在爭吵什么。
鄉(xiāng)民說道:“陸管事!那塊地真的是我家的授田!不是王爺?shù)墨C場啊!那塊地剛剛播種,要是被圍就全毀了??!”
陸管事卻拿著竹簡說道:“好大膽的刁民!開荒開到王爺?shù)墨C場里來了!還敢說這是你家的授田!念在王爺正在籌辦大事,就不拿你去洛陽府了!還不速速退下!”
鄉(xiāng)民更激動的說道:“這是我家授田!我有洛陽府的地契!”
陸管事冷笑說道:“地契又如何?洛陽尹還能收回王爺?shù)耐恋夭怀桑磕闳羰窃傩鷩W,府中衛(wèi)士何在!”
幾名王府衛(wèi)士立刻抽出武器,這幾名鄉(xiāng)民恐懼的全身發(fā)抖,但想到剛剛播種的農(nóng)田,要是這些田被圍成獵場區(qū)域,那等到田獵結(jié)束,被馬踏野獸啃,春耕就徹底廢了。
鄉(xiāng)民還準(zhǔn)備繼續(xù)鬧,府中衛(wèi)士已經(jīng)沖了上來,這些手無寸鐵的鄉(xiāng)民作鳥獸散,只留下陸管事站在原地冷笑。
蘇澤握緊了拳頭,心中越發(fā)的厭惡,他看向洛陽周圍的土地,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那些授予百姓的土地就被權(quán)貴們用各種利用占去,也難怪姚氏連永業(yè)的桑田都保不住,都被官府收走,怕不是也成了洛陽某個權(quán)貴的獵場或者田莊了。
圍觀的人也紛紛散去,蘇澤先是練習(xí)了一會兒弓箭,緊接著又跨上奔霄,開始沿著洛水河灘奔馳起來。
洛水悠悠,蘇澤屏除全部雜念,將自己的身體和胯下的奔霄保持一致。
隨著馬身上下起伏,蘇澤終于感覺到了奔霄奔跑的節(jié)奏,他開始順著這個節(jié)奏擺動身體。
奔霄越跑越快,踏過河灘的細流,濺起了朵朵水花,而馬背上的蘇澤也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之意。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從穿越以來,自己總是瞻前顧后,實在是太謹小慎微了!
想要醫(yī)治這污濁世道,若不用上一劑猛藥,又怎么能有盛世隋唐的光輝?
蘇澤的念頭終于通達,只見到奔霄四蹄離地,跨過了一道距離不短的河溝,馬背上的蘇澤感覺自己解開了一道束縛,身體也變得輕快了不少。
奔霄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疑惑于馬背上的主人怎么輕了重量,再次撒開蹄子狂奔起來。
原來這就是亞父所說的“順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