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縣衙大堂。
吳獻(xiàn)坐在縣衙公案之后,身下是專屬縣太爺?shù)囊巫印?
此時吳獻(xiàn)造型煥然一新,身上穿著寬松的綠袍,卷毛上蓋著一頂烏紗帽,這是人門里縣丞的行頭,因為要斷案所以吳獻(xiàn)特意借來用一用。
公案的位置,比正常靠前許多,身后就是兇神廟,離太近吳獻(xiàn)會覺得后背涼颼颼。
人偶狀態(tài)的蘇賢清,則跪在公案前方大堂中央的地面上。
六個新人分別站在蘇賢清兩側(cè),cos審案時的衙役,八面捕快則站在蘇賢清之后。
說是審案,其實也沒有什么好審的。
蘇賢清的作案經(jīng)歷,都記載在《奇案實錄》上,所謂的升堂斷案只是走一個形式上的過場,為囚女蘇戚氏舉辦一個她想要的儀式。
嘭!
驚堂木重重拍下,吳獻(xiàn)拿起依照《奇案實錄》內(nèi)容所寫的判詞,清了清嗓子,大聲宣讀:
“經(jīng)查,宣伶縣四族滅門之案,乃蘇氏子蘇賢清所為!”
“大朙武宏十七年,賢清因卜筮不驗,遷怒于人憑邪術(shù)禍亂宣伶。”
“十七年八月,賢清偽稱卜者,唆使林氏子林虎,偽裝高僧行詐,致宣伶縣多戶破家殞命?!?
“十七年九月,葉氏子葉顏開,欲拯民于水火,賢清遂遣邪祟‘噴水老太太’屠葉氏滿門?!?
“九月初五,葉氏既滅,賢清復(fù)為蘇家眾卜,皆得兇兆?!?
“九月初七,蕭氏蕭公擒林虎,找上賢清,賢清遂為蕭公卜,妄言‘君三日必亡!’。”
“初七至初十,林氏滅門,林虎于牢獄暴斃而亡?!?
“九月初十夜,賢清驅(qū)邪物與蕭公斗,蕭氏闔門俱歿。”
“九月十一,蘇府遭滅門,唯賢清妻蘇戚氏幸存?!?
“后宣伶縣誤判兇案乃蘇戚氏所為,致使蘇戚氏冤死獄中,今日方昭雪冤屈。”
“罪人賢清,惡貫滿盈,禍亂一方,殺人害命,其心惡愈鬼,其行兇似魔,其人豬狗亦不如,如今罪證確鑿,且嫌犯已驗明正身……”
吳獻(xiàn)的判詞說的很大聲,近似于叫喊,說完之后狠拍驚堂木。
嘭!
“判,當(dāng)堂斬立決!”
說完吳獻(xiàn)便將寫著‘殺’字的紅頭簽,扔到了地面上。
竹簽落地的瞬間,八面捕快就按下了蘇賢清的腦袋,接著手臂探入胸口,竟從自己的胸膛中,抽出了一把附著黑色脈絡(luò)的猙獰大刀。
接著,他雙手握刀,朝著蘇賢清的頭顱砍去!
咔!
大刀砍在蘇賢清的脖子上,竟火星四濺且發(fā)出金鐵交鳴的聲響,絲毫砍不進(jìn)蘇賢清的脖子,甚至就連八面捕快本身,都被某種莫名的力量定在原地,保持著舉刀的姿勢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蘇賢清依舊有保護(hù)自己的力量。
盡管他在下方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吳獻(xiàn)也看不清他的臉,但總覺得從下方傳來某種嘲諷的意味。
于是吳獻(xiàn)仰頭看向天花板。
此時天花板上已經(jīng)泛起紅光,扭曲的光芒像是血潮翻涌,一條條白綾無聲垂落,像是吊死鬼的繩索,又像是送葬的魂幡,在無風(fēng)的空氣里詭異地飄蕩。
原本就被掛在天花上的十一個新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好似自己正在從上至下被寒冬冰冷的湖水浸透!
吳獻(xiàn)剛剛的判詞,喊得很大聲。
但他卻不是喊給蘇賢清聽的,而是說給樓上的囚女聽的!
囚女蘇戚氏想要的沉冤昭雪,是斬殺蘇賢清,也是證明她無罪,但不止是這樣而已,她要這一切都在公堂上光明正大的進(jìn)行!
嘩啦,嘩啦……
樓上傳來陣陣密集的非人腳步聲,然后一個接著一個動作僵硬的人偶,從二樓左右兩側(cè)的樓梯分別走出來。
這些人偶都是宣伶縣的縣民,他們被囚女變成人偶,也都和囚女一起等著她解脫的這一天。
因為只有囚女獲得解脫,人偶們才能解脫。
人偶們排成整齊的隊列,從蘇賢清左右兩側(cè)走過,走到正堂后方兩道儀門之間才停下站好。
他們的每一步,都讓跪著的蘇賢清止不住的顫抖。
值得一提的是,右面的人偶群要比左面的先走完,不是數(shù)量差異,而是左面的人偶,在規(guī)規(guī)矩矩通過電動扶梯。
當(dāng)所有人偶,都在儀門處站好后。
呼!
一具女尸突兀被吊在天花板上!
吳獻(xiàn)和新人們,齊齊看向囚女,只見她依舊是那猙獰丑陋的模樣,身體正面有無數(shù)鎖鏈長出。
“啊,我能說話了!”
“我,我好像變回人了?!?
“你摸摸我,我的肉是軟的!”
接著眾人就聽到一聲聲驚呼,原來是儀門處的人偶們,時隔數(shù)百年后,再度恢復(fù)了血肉之軀,并站在儀門之外。
就像當(dāng)初,囚女被審判的那一天。
縣民們喜極而泣,相互擁抱,說著一聲聲對普通人離譜,但對他們十分合理的話,光是能像猴子一樣亂叫就已經(jīng)是不可想象的美事了。
囚女用沙啞且充滿憎惡的聲音說:
“接下來,請你們見證!”
聽到囚女的聲音,宣伶縣民們頓時安靜下來,齊齊站在儀門口,靜觀下一步的發(fā)展。
囚女解除了他們身上的詛咒,也解除了蘇賢清身上的詛咒。
恢復(fù)人身的蘇賢清,面色驟變,臉上寫滿了驚恐,他意識到這次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但還不等他說什么,便有一道白綾從天而降,吊住了他的脖子,并將他硬生生的往上拉。
囚女想讓蘇賢清被吊起來,就像她在牢獄中做的那樣。
而蘇賢清的脖子上,正有一把用來斬首的大刀!
“啊,好痛,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刀刃割破了蘇賢清的皮膚,他用力的掙扎叫嚷,但卻無法喚起任何人的同情。
但用來上吊的力量,畢竟不如用來斬首的力量,所以蘇賢清上升的很慢,能感受到刀刃和自己脖子的每一次摩擦。
“我錯了,夫人我錯了!”
“但你不該恨我,因為我畢竟沒有對你下手?!?
“啊,啊……”
“我還是愛你的……啊啊啊啊。”
蘇賢清的話,沒有打動任何人。
誰都知道這只是他臨死前的丑陋掙扎,而不止是真正的懺悔。
就這樣在數(shù)百個宣伶縣民的見證下,蘇賢清以一種極度痛苦的姿勢,進(jìn)行了一場漫長的斬首。
最終,尸首分離。
蘇賢清的頭顱,倒置著慢慢升高,血水覆蓋了整張臉,臉上還保持著驚恐痛苦的表情,白綾停下后人頭自左至右飄蕩,像是晃動的鐘擺……
啪!
吳獻(xiàn)再度拍下驚堂木。
“本官宣布,此案告破!”
吳獻(xiàn)的嗓子因剛剛喊的太大聲有些沙啞,但最重要的是,四大家族滅門奇案結(jié)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