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四周皆是形形色色、嘈雜紛亂的人聲。
有的朝天哭訴,如喪考妣般跪在地上,再也無法起身。
有的坐在殘垣斷壁的墻角,望著那彌漫著紅色血霧的保護(hù)罩,表情木然空洞,宛如行尸走肉。
有的則手拿鋤頭開始刨地,妄想以這種方式逃離洛陽城!
“我要出去!我不要死!我要出去!”
“我還沒有娶妻生子,我還不想死啊!”
“娘……我不想死啊!”
……
聲聲悲號,響徹云霄。
大家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如墜無底深淵,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跟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在地面。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噬著無盡的恐懼。
宇文泰手中握著一把通體墨黑的長劍,身上的殺意如火山般徹底爆發(fā)!
而他身后的趙貴和元欣,一人手持長槍,宛如蛟龍出海。
一人緊握大刀,恰似猛虎下山。
面對四周的慘狀,他們的眼里卻是漠然。
平民死活,不能主導(dǎo)朝代更迭,更不能左右世家強弱。
雖然大家都是從尸山血海中存活下來的,見過無數(shù)死人的戰(zhàn)場。
可相較之下,楊堅此為,以犧牲普通人命為代價,讓他們坐等死亡,卻是讓平民有了用處。
宇文泰也不禁感嘆:“不愧是大隋開國者,氣魄如虹,不過他注定了失敗。”
“首先原本支持他的我們就不許他成功,其次各大皇朝的軍隊?wèi)?yīng)該也在向大隋趕來。楊堅還是太急了。”
如今,第一波的天罰已經(jīng)擋住,倘若不能將楊堅斬殺,平民死多少無所謂,但宇文泰也害怕那法陣威力變強,傷及他們的人。
他可不想成為這里的祭品。
此時,這些年楊堅三人培養(yǎng)的大隋死士,也早悄悄來到洛陽城,將城中心包圍。
他們身披黑衣,手執(zhí)黑鐵長槍,沒有絲毫退縮之意,透著凌冽殺意。
他們目睹了整個洛陽城的慘狀。
但他們無動于衷。
如果不是楊堅、高熲、楊素,他們早死在過去。
誓為君主者死!
重活一世,既然選擇了,那便永遠(yuǎn)不會后退。
完全堅定楊堅命令!
噠噠噠……
馬蹄聲疾馳響起,鄒然停止,騎馬奔襲城中心的宇文泰等人,被一群黑衣死士攔截。
宇文泰凝視著這群死士,臉上露出一抹如餓狼般嗜血的猙獰笑意。
而后,他以渾厚的內(nèi)力,將聲音無限放大,傳響于整個洛陽城。
“諸位,開創(chuàng)大隋的文帝楊堅還活著。如今他已經(jīng)墮入魔道,要將整個洛陽城甚至大隋毀滅!”
趙貴隨后高聲道:“看到那魔道法陣了嗎?剛才已經(jīng)殺死上萬百姓,之后還會殺死更多人,直到把整個洛陽城所有人殺滅!”
“楊堅就是魔道!是大隋的叛徒!他不顧百姓性命,肆意妄為,我八柱國為國為民,為了大隋的未來,我們要討伐楊堅!”
元欣高喊:“討伐危害洛陽的楊堅!為了大隋!”
三人都是以強大的內(nèi)力推波,使得聲音傳響非常之遠(yuǎn)。
即使,城中已經(jīng)混亂起來,洛陽城內(nèi)眾人依舊聽到了三人的聲音。
原本混亂的洛陽城,此刻更加混亂了。
“楊堅?那不是大隋上一位皇帝嗎?”
“大隋文帝竟然還活著?!”
“楊堅成為魔道了!”
“楊堅要殺整個洛陽所有人?”
“怎么辦?”
“我不想死??!”
……
接近城中心,宇文泰看著前方死士,冷笑道:“身為為國為民的大隋皇帝,卻培養(yǎng)出殺伐之氣如此重的死士,楊堅已經(jīng)拋棄了大隋?!?
“既然他拋棄了大隋,我八柱國自然不能讓他毀滅我們一同創(chuàng)建的大隋,我們一定要阻攔他。”
趙貴:“這些不過是前來送死的螻蟻罷了,即便將所有人禁錮于此又有何用?”
元欣冷漠道:“很多年未曾酣暢淋漓地殺人了。”
“楊堅引起天怒,如今天罰已至,他又引起人罰,葬送如此多人命,這些死士全都該殺!”
“再向前,殺!”
一位身穿黑衣,帶著黑鐵面具的死士冷漠開口。
隨后,他身后死士,踏前一步,紛紛列陣,透出了強大的殺氣
今日楊堅所為,那是讓大隋走上更大的輝煌。
但若是失敗,大隋可能國滅!
如今他們踏上的,正是當(dāng)年傅采林所堅守的護(hù)國之路!
有死士手執(zhí)大刀與盾牌,穿過人群,高高舉起手中的遁甲。
轟!
所有盾牌之中涌現(xiàn)出黑色氣勁,凝聚成類似于龜甲的巨大的遁甲,如同筑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城墻,落在前方!
畢竟面對的是八柱國其中三位家主,這可是三位老牌大宗師,實力恐怖無比。
而死士一方,雖然多達(dá)上千人,但最強不過宗師,多數(shù)也只是二流高手。
雙方頂尖實力天差地別,唯有防守才能稍稍拖延時間!
宇文泰望著眼前嚴(yán)陣以待的死士們,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
“楊堅啊楊堅?!?
“你難道天真地以為,僅憑這些蝦兵蟹將就能阻擋本王的步伐?”
“簡直是癡人說夢!??!”
下一刻,宇文泰猛地?fù)P起手中那墨色長劍,仿佛要將虛空刺破!
他那凌厲兇狠的眼眸,猶如餓狼一般,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兵卒!
那殘忍至極的眸光,令人不寒而栗!
“這一次,跟隨本王的腳步,殺死所有攔路者,斬殺叛國者楊堅,拯救大隋!!”
話音未落,他身后的世家高手們,如餓虎撲食般紛紛沖出。
而宇文泰手中那墨色長劍,也朝著遠(yuǎn)方形成的巨大遁甲,狠狠一斬而下!
黑色的劍芒如閃電般一閃而過,橫掃千軍,直擊這龜甲巨盾之上!
砰!
嘹亮的劍鳴響徹四方!
眼前這龜甲巨盾最前面的遁甲,猶如紙糊一般,直接被打穿!
巨盾的死士雙臂斷折身體倒飛,后面的死士快速往前補,繼續(xù)巨盾抗衡!
宇文泰看著這又迅速后補的死士,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嗤笑。
對他來說,這不過就是在做困獸之斗罷了!
“這種普通的兵陣陣,也妄圖與本王抗衡?!”
“做夢!”
“本王只需一招,便可將你們盡數(shù)殲滅!”
此陣法形成后,四周的遁甲宛如大龜身上堅不可摧的殼,防御能力瞬間飆升至巔峰,但攻擊力卻近乎于零。
普遍而言,此兵陣多用于死守防線,以拖延時間。
在宇文泰再一次揮動起手中長劍的瞬間,他的身上爆發(fā)出的殺意也更加的濃烈!
作為大宗師的存在,他身上的氣血如奔騰的江河,盡數(shù)凝聚在了手上的長劍上!
墨色的光芒在他四周如漣漪般泛起,頭頂上出現(xiàn)了一道黑色的陣法圖案,像星辰般不停流轉(zhuǎn)。
隨后,宇文泰的法相化成了一匹威風(fēng)凜凜的巨狼,身形長達(dá)幾十丈,渾身彌漫著如墨玉般的黑色光澤,雙眸猶如燃燒的火焰,泛著令人心悸的紅色光芒。
吼!
法相巨狼朝著前方發(fā)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
緊接著,它如同疾馳飛出的箭雨,極速撲了過去!
兵陣中,所有的死士全都認(rèn)真的盯著前方。
他們在法相巨狼的猛撲之下,手中持著遁甲,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好幾步。
“挺住!”
“必須挺住!”
宇文泰看著那些苦苦支撐的兵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贊賞的笑容!
“能夠抗住大宗師的攻擊,還是有點本事?!?
他手中的劍,宛如一條靈動的蛟龍,直接對著兵陣狠狠刺出一劍!
這是極致的攻擊之劍,巨劍成型,橫沖直撞,撞上了兵陣!
轟!
幾十位死士當(dāng)場生死,不過再次有死士沖前,頂在了前方。
隨著巨大劍氣消散,那巨大的龜甲兵陣依然沒有散開。
巨浪法相再次沖撞那巨盾。
就在這時,天上的九顆星星中,有一顆星辰突然散發(fā)出了耀眼奪目的光芒。
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種奇特的沉默狀態(tài),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那匹不停沖撞著遁甲的巨狼,在此時竟然不受控制地停了下來,只能對著眼前的兵陣發(fā)出憤怒的嚎叫聲!
宇文泰的眉頭瞬間皺成川字!
他深切地感受到了那股詭異、強大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正重重地壓在自己的法相之上。
這股力量似曾相識,卻又難以言喻……
難道是高長生早就精心布置在此的陣法?!
想到這里,他開始全神貫注地審視著眼前這看著平凡無奇的兵陣。
然而,無論他如何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依舊一無所獲。
陣中的死士們皆面露驚愕之色。
這股力量對他們來說是熟悉的。
可以說,開隋九老其他六位不一定熟悉他們,但是他們對所有九人都很熟悉。
因為,從他們跟隨楊堅后,不論楊堅在時,還是后來假死,他們之中不少人,都暗中跟蹤保護(hù)過其他六位,以及他們的家人。
他們面面相覷,都不禁微微一顫!
“是那位將軍?”
“好像是……”
“不可能吧……”
“這種刀道氣息我熟悉,是魚俱羅將軍!”
“不……不可能吧,也可能是武王高長生……”
……
畢竟高長生的紫雷七刀乃是魚俱羅所傳授。
雖說如今高長生已練就出,與魚俱羅截然不同的紫雷七刀,但若非親身感受過,雙方給人的感覺還是很相似的。
此刻,宇文泰這一方一眾高手也紛紛退后,不再攻擊那巨盾。
因為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壓力從天穹落下,有種自己再繼續(xù)攻擊,下一秒會被殺死的危機感。
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疑惑。
正當(dāng)眾人陷入沉默之時,一道紫色的刀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巨盾兵陣中央!
紫色的雷電如靈蛇般,在這突然現(xiàn)身的刀上纏繞、流淌……
幾乎是剎那間!一道紫色的陣圖在兵陣下如畫卷般徐徐展開!
在這神秘的陣圖中,九顆星辰宛如璀璨的寶石,與天空中那九顆兇星遙相呼應(yīng)。
而其中最為閃耀的那顆星辰,宛如眾星捧月般居于最中點!
陣法開始如夢幻般虛實輪轉(zhuǎn),強弱交替變化著……
只見在陣法之上,兵陣中竟浮現(xiàn)出了陣魂!
一柄高達(dá)百丈的紫色雷刀在他們頭頂懸浮,刀刃面向宇文泰的法相巨狼!
刀氣縱橫交錯于巨刀周圍,甚至將整個兵陣都保護(hù)其中。
這股強大的刀氣,讓眾人都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宇文泰眉頭緊皺,不過卻是沒有猶豫太多。
他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雙指如閃電般劃過手中長劍,朝著虛空猛力一指。
那匹巨狼瞬間化作一道暗色的氣云,被吸入他那墨色長劍之中!
緊接著,他一手持劍,朝著巨刀的位置狠狠一斬!
“本王倒是想看看,這故弄玄虛的紫雷刀意到底是何方神圣??!”
“別妄想用這種雕蟲小技能夠欺騙本王?。。 ?
砰!劍光如煙花般散落。
余波如炮彈般猛地打在四周的空房里!
瞬間!好幾處木屋被炸得粉碎!
而巨刀卻毫發(fā)無損,依舊穩(wěn)穩(wěn)地位于這兵陣的中間!
堅如磐石的絕對防御,宛如銅墻鐵壁,又豈是能夠輕易攻破的!
前方宇文泰的手下,紛紛將目光投向宇文泰,等待他的指令。
此刻的宇文泰,不敢貿(mào)然發(fā)招!
本以為能夠手到擒來、輕松解決,沒曾想……
其他的旁觀者也都對這突如其來的紫雷刀意驚愕不已!
“高長生?!”
“難道高長生來了?!”
“不可能吧……若是高長生來,應(yīng)該早就應(yīng)敵了!”
“難道這是魚俱羅!?。 ?
“不可能吧!曾經(jīng)我感受過魚俱羅的刀意,跟這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我看只有高長生了,只有高長生才會未雨綢繆、早早布局,想必是早就料到今日之局面了吧!”……
而在下一刻,一道裹挾著肅殺之氣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哦?”
“老夫倒要瞧瞧,你有何能耐!”
不知何時,那紫色的刀意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宇文泰的頭頂上方。
那霸道強勢的刀意,猶如泰山壓卵,讓宇文泰瞬間回憶起當(dāng)年與魚俱羅激戰(zhàn)的場景……
魚俱羅的紫雷七刀簡直是恐怖至極!
當(dāng)時的戰(zhàn)斗,堪稱震撼人心!
如今,那股熟悉的刀意再度襲來,宇文泰霍然持刀而起,然而,他剛剛那狂妄的神態(tài)卻因為這道聲音而收斂了許多。
他環(huán)顧四周,眼神中充滿了謹(jǐn)慎。
“魚俱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