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夷族族地。
族長居住的木屋里。
擺夷族族長是一個穿著擺夷族服飾,頭戴一頂有幾種鳥雀尾羽,看上去色彩艷麗,手上拿著一根藤杖,須發花白,看上去六十多歲,但是目光十分凌厲的老者。
“你們之中誰是楚少俠……”
老者坐在藤椅上,環視著在場之人道。
“老族長,我是楚源。”
楚源看著眼前這位老者道。
這位老者名叫刀明,同時也是現任擺夷族的族長。
“不錯,的確如傳聞中那般,一表人才,小小年紀不說,還武功蓋世,做了不少英雄事跡。”
刀明另一只手撫著長須,他看著楚源,神情滿意道。
“族長聽說過我?”
坐在客座之首的楚源神情有些意外道。
他雖然在中原和大宋武林,聲名遠揚,沒想到連大理的擺夷族族長,竟然也知道他。
“當然聽說過,楚少俠被蕩婦康敏勾引,有悖倫理,和師娘私通,后為了救師父馬副幫主,和那蕩婦決裂,通過馬副幫主假死,讓那蕩婦欲要奪取丐幫幫主陰謀敗露的事跡,不僅中原武林知道,我們這些西南武林也知道此事。”
刀明看著楚源笑道。
聽聞此話,房間所有人看向楚源的目光,全都帶著笑意。
唯有阿碧看向楚源的目光,依舊明亮。
雖然楚源曾和她的師娘康敏有染,但是楚源卻有勇氣與那蕩婦決裂,與其師父馬副幫主合謀詐死,讓那蕩婦陰謀敗露,救了整個丐幫的事情,說明她這位楚大哥,是個不為美色誘惑,難得一見的忠孝之人。
被眾人的目光看著,楚源神色一囧。
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和康敏的那件事情,也成了一件烙印在他身上的丑事。
“楚少俠不要誤會,楚少俠之事天下之所以傳得如此之廣,完全是因為楚少俠在這件事情上重情重義,是難得一見的忠孝之人,在老夫看來,如今整個天下武林,能和楚少俠媲美的大概只有丐幫幫主喬峰了,老夫覺得只有兩位才稱得上“英雄”。”
擺夷族族長向楚源解釋。
“多謝老族長稱贊。”
楚源拱手道。
這位刀白鳳的父親,擺夷族族長,也還真是看得起他。
“不是還有一個慕容復嗎?”
聽到這里,身為女婿的段正淳插話道。
“區區一個徒有野心,卻毫無眼光和實力的蠢材,也配和楚少俠、喬幫主相比?”
擺夷族族長刀明一臉不屑道。
“老夫看你也差不多,若不是有個好出身,乃是大理王爺,你也與那慕容復無異。”
刀明隨后瞪了一眼段正淳道。
段正淳看出了自己老丈人眼中的不滿,被刀白鳳拉了一下后,不再繼續說話。
楚源在旁邊看到這一幕,覺得挺有意思的。
從剛剛進門他就看出來了,身為大理皇族的鎮南王,竟然不得他岳父的欣賞。
但是想想段正淳的德行,就知道身為段正淳岳父的刀明,為何對段正淳這副態度了。
換作楚源是段正淳的岳父,他都恨不得把段正淳給大卸八塊了。
“我若是他,就不想著復國了,以慕容家的產業,可以一輩子在江南衣食無憂,倚紅偎翠。”
段正淳依舊沒忍住,小聲說了一句。
刀明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怒意,他握著藤杖的右手微微顫抖,抬了放,放了又抬,反復數次。
若不是顧忌著段正淳大理王爺的身份,他手中的藤杖,已經抽打在段正淳身上了。
但是為了不讓女兒為難,也為了擺夷族不和大理國鬧翻。
這件事情他只能忍了。
刀明壓下心中的怒氣,握著藤杖的手臂不再顫抖,將藤杖收回,他指著木屋外面對段正淳道:“出去,老夫不想看見你。”
段正淳看到刀明的神色,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番話,惹怒了自己老丈人。
而自己平時的風流做派,本就為岳丈不喜,他也不待在這里礙眼了,什么話都沒說,就起身走了出去。
“正淳……”
眼看丈夫離開,刀白鳳也趕忙跟了出去。
看到緊跟而去的女兒刀白鳳,刀明臉上閃過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片刻之后,等調節好心中情緒,他才重新對楚源道:“楚少俠,讓你見笑了。”
楚源道:“老族長說哪里話,老族長一番苦心,也是為了自己女兒。”
刀明深有感觸:“誰不希望自己嫁出去的女兒,過得好一些呢!”
但這些話,他也只是點到為止,因為自己的外孫段譽也在這里。
“聽鳳兒說楚少俠在找長春不老谷?”
刀明接著才想起了正題,和楚源此行的目的。
“不錯,聽說老族長知道一些消息?”
楚源問。
刀明道:“老夫的確知道一些,但是準與不準就不知道了,畢竟楚少俠說的長春不老谷誰也沒有進去過,就連長春不老谷這個名字,也是老夫從鳳兒口中得知,鳳兒又是從楚少俠口中知曉。”
楚源拱手:“還請老族長明示。”
刀明道:“那是五十年前,鳳兒還沒出生,老夫還是一個少年,沒有成婚的時候,有一天老夫在白馬山腳下,親眼見過一個長生者……”
楚源:“長生者?”
“不錯,長生者”刀明臉上浮現追憶之色道:“那時候老夫還不是擺夷族的族長,只是擺夷族的一個普通少年,有一天去白馬雪山一座名叫貢巴峰山腳下放牧,我看到一個年齡二十歲左右的少年,從雪山走下。”
“我和那人搭話,那人說他今年一百零七歲了,還說他住的地方是一個山谷,那地方人人都能活過兩百歲,老夫還以為他是走失在雪山中的牧民,就準備把他帶回去。”
楚源問:“后來呢?”
刀明眼中瞳孔一縮,似乎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情:“后來就在我們說話的那么一會兒工夫,那個人就在老夫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老,只不過片刻時間,他就從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連正常走動一下都難,然后他倒在地上,就在老夫面前自然死亡了。”
楚源一愣:“就這樣死了!”
他心中推測思索,覺得很有可能,是那谷中出來的人,有什么限制。
不然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年,不會在短短一會兒工夫內,就自然死亡。
刀明繼續道:“那人死后,老夫搬了一些石頭把他埋了,當事人年輕,除了覺得好奇外,也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后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也越來越覺得此事的詭異和可怕,便著手調查起這件事情來。根據我的走訪詢問,和族中一些老人的講述,以及口口相傳的故事,據說那白馬雪山中,生存著一群長生者,他們擁有著不老的容顏和悠久的生命,他們會時不時地離開雪山谷內,從雪山走下。”
楚源道:“那群長生者就住在雪山上的山谷中?”
刀明道:“不錯。不過大部分人則把這則傳聞當成了一個謠言,也有一些人遇到了和老夫一樣的事情,他們說給同族人聽,同族人根本不相信,覺得是他們身上出現“寒瘴”,從而發生了幻覺。”
寒瘴!
楚源想起在上一個世界時,他和狄云等人一起去西域雪山,當地人或者草原牧民口罩所謂的寒瘴,其實就是高原反應。
西南地區處于高海拔地區,再加上這里的雪山高度都極高,時常有人在雪山腳下放牧,偶爾出現一次兩次高原反應,是很正常的事情。
楚源又問了一個問題:“那老族長后來有沒有,去那人埋骨的地方看過他的尸骨還在不在?”
如果哪里尸骨還在的話,這就能說明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而不是幻覺。
刀明看著楚源:“老夫極為確定自己的經歷,是真實發生過的,而不是什么幻覺,不過老夫當時也懷疑過自己,還真打開那人的墓穴去看了,里面的確有一具腐爛成白骨的尸體,這更加證明老夫當時的經歷都是真實的。”
楚源問:“老族長說的白馬雪山和貢巴峰在何處?”
刀明揚起藤杖指了指身后:“白馬雪山就是我們身后的這一座雪山,至于貢巴峰位于白馬雪山的東側,距離我們現在的位置有點遠,大概有二十里。”
刀明放下藤杖后又問道:“楚少俠想探索白馬雪山和貢巴峰?”
楚源道:“不錯,我要探索白馬雪山。”
刀明神色擔憂:“白馬雪山被我族認為是一座神山,面積極大,占據方圓幾十里,但同時也十分兇險,每年春秋之際都有族人進山,尋找一些雪山上才有的珍貴藥材,但是時常有人死在里面,楚少俠的武功是高,但是卻也無法和天地自然相比。”
楚源想了想道:“能否幫我安排幾個,熟悉白馬雪山的人當向導。”
刀明笑道:“這當然沒問題。”
段譽這時在旁邊道:“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外公也會幫這個忙的。”
刀明目光看向段譽:“不錯,你是譽兒的結拜兄弟,就是自己人,能幫的老夫自然會幫。”
楚源卻聽出了刀明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不能幫的他也不會幫。
不過刀明身為擺夷族族長,自然把擺夷族利益放在首位,的確該為自己的族人負責。
段譽繼續對刀明道:“不過外公,實在沒想到,你年輕時竟然經歷過這么有趣的事情。”
聽到段譽這么說,刀明胡子不由微微一翹:“那是當然,你也不看你外公我多大年紀了,經歷多著呢,你愛聽的老夫以后都講給你聽。”
說話間刀明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木婉清和鐘靈身上。
他身為擺夷族族長,觀察力自然不差,相比于目光一直落在楚源身上的阿碧,木婉清和鐘靈的目光一直圍繞著段譽,說他這外孫和另外兩個少女沒關系,他是一點都不相信。
見外公問到此事,段譽一時間慌了。
他知道自己外公,看不慣他爹的風流,若是覺得鐘靈和木婉清和自己有關系,那他可就慘了。
段譽忙道:“外公,她們都是我的妹妹,木婉清和鐘靈。”
“妹妹?”刀明神情一怔。
他眼皮微瞇,眼中泛出危險的光芒:“她們都是你爹外面那些女人的女兒?”
段譽點了點頭,搶先一步按住暴怒的外公刀明:“外公,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生氣也沒辦法,我看這件事情就不要追究我爹了。”
刀明心中怒火翻涌:“以前他在外面找女人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敢把他和那些女人生下的子女,帶到老夫面前來,他段正淳莫非是覺得我如今老了不中用了?”
段譽連忙道:“外公,我娘都不介意,你介意這件事情干嗎!”
段譽的一句話,讓刀明重新坐回木椅上,神情有些落寞和無奈。
刀明喃喃自語:“不錯,你娘她自己都不在乎,我這個老頭子在乎這些做什么。”
刀明回過神來后,卻又覺得不對,他用狐疑的眼神看著段譽:“不對,差點被你小子給糊弄過去了,你和她們兩個既是兄妹,她們兩個剛剛為什么看你的眼神會那樣,那眼神不像是看哥哥的眼神,分明是看情郎的眼神。”
刀明再次舉起藤杖,暴怒道:“難道你小子做了什么有悖倫理,侮辱家風的事情?”
段譽眼看事情要暴露,立即一個滑鏟,十分絲滑地跪在刀明面前,他抱著高明的大腿。
段譽苦笑:“外公,你聽我解釋!”
木婉清和鐘靈也神情擔憂地看著段譽,她們先后解釋和求饒道:
“其中另有緣由!”
“還請饒過段郎!”
眼看段譽如此識相,木婉清和鐘靈這兩個少女,也為段譽求情。
高明手中高舉的藤杖遲遲沒有落下,他緩緩坐下后,銳利的目光看著段譽:“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段譽當即,將之前他初出江湖,結識鐘靈,英雄救美木婉清,意外習得武功后,被四大惡人之首的段延慶抓住,要逼迫他們行有悖倫理之事,想讓大理段氏身敗名裂,遭到全天下人恥笑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高明聽完后,思索道:“段延慶……不是大理廢太子嗎?這大理皇族之人果然陰險。”
不過他語氣一轉:“這都怪你爹,是你爹如此風流,才讓那段延慶有了對付你的機會,幸好你們沒有鑄成大錯。”
段譽此時也不敢,在幫自己老爹說話,畢竟他自己如今還跪著呢!
“對對對,沒錯,都是我爹的錯。”
段譽將全部的過錯,都推到了他爹段正淳身上去。
“你從今以后不許跟她們兩個走得太近,少跟她們來往,不然鑄成大錯,別怪老夫清理門戶。”
高明想到剛剛木婉清鐘靈看段譽時,那脈脈含情的眼神,他對段譽警告道。
段延慶的陰謀是沒得逞,就怕段譽和他這兩個妹妹情不自禁。
木婉清聽高明讓段譽不要和她們走得太近,少跟她們來往,有些氣憤道:“憑什么!”
鐘靈也小聲道:“就是,憑什么!”
高明看到木婉清和鐘靈這副模樣,他一時間更氣了,覺得三人的關系十分危險。
“不憑什么,就憑我是擺夷族族長,他的外公。”
高明揚著脖子道。
木婉清和鐘靈想到老人的身份,也不好再說什么。
只是心中暗自打算,等離開這里后,就把這老頭的話,當作耳旁風過了。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的楚源,卻暗自搖了搖頭,其實擺夷族族長完全是白擔心了。
他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但對于擺夷族族長來說,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木婉清、鐘靈和段譽,并不是親兄妹。
壞消息是段譽,不是他女兒和段正淳的兒子,是他女兒和段延慶的兒子。
不知道老頭得知這個消息后,會不會不驚反喜。
因為他早看不慣段正淳這個風流女婿了。
……
楚源等人,在這擺夷族族地,停留了兩天時間。
身為擺夷族族長的高明德高望重,在這兩天的時間里,他召集了一隊大概兩百人,對于白馬雪山地形地勢十分熟悉的領隊。
段譽攙扶著高明,高明指著雪山腳下,這隊穿著厚厚野獸毛皮衣服,腰間挎著彎刀,皮膚黝黑的擺夷族族人。
楚源順著高明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這些擺夷族族人都是男子,且都是二十多歲最高不超過三十歲的青壯。
在隊伍的最后,他們牽了十幾匹毛發很長,顏色統一,體型極大,背上馱了諸多貨物的黑牛。
楚源穿越之前旅游時,在來的路上都見過這種黑牛,段譽向楚源解釋過。
這些黑牛是雪山腳下特有的牲畜,名叫牦牛。
“這些是我們雪山腳下才有的牲畜牦牛,在雪山上它要比其他任何牲畜都要好使,這次你們前往白馬雪山,就要靠這些牦牛來馱運物資了。”
看楚源目光看著那些牲畜,高明向楚源介紹。
楚源神情鄭重,向高明道謝:“這次麻煩族長和擺夷族了。”
擺夷族只是西南地區,大理國內諸多族裔中人數最多的一支而已。
這次幫忙湊齊了二百多名,進入雪山經驗豐富的青壯,十幾頭馱送物資的牦牛,耗費的物力人力不可謂不大。
高明道:“你是譽兒的結拜兄弟,只是幫你找些向導而已,這不是什么大事。”
“不過話要說在前面,雪山上高度越高寒瘴就越強,即便是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族人,到了一定高度,依舊會有生命危險。”
“所以他們只會帶你走他們有把握的路,如果實在沒有把握的話,他們就會自行返回,要找到那長春不老谷,需要楚少俠自己想辦法。”
楚源道:“這是應該的。”
段正淳身旁站著刀白鳳,在不遠處看著楚源:“楚少俠,我們就送你送到這里了,白馬山上過于兇險,就不陪你去了。”
楚源拱手:“伯父、伯母對我的幫助已經很大了,感激不盡。”
段譽卻道:“楚大哥,這次就由我跟你一起上山吧。”
楚源意外道:“伯父伯母和老族長會讓你去?”
段譽得意道:“我早就說服他們了。”
老族長道:“只是去白馬雪山沒那么危險,危險的是山中的雪崩和寒瘴。”
刀白鳳也道:“我會讓朱丹臣和傅思歸跟著一切,如果實在太過兇險的話,他們把譽兒帶回來的。”
楚源目光看向不遠處,見段正淳也沒反對。
楚源:……
怪不得今天的段譽,面對老族長這么殷勤。
原來是擒賊先擒王,先搞定了老族長,他爹和他娘就不再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