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溟派的貨船,要比尋常客船大了三分之一,宛如一艘龐然大物,緩緩靠近揚州城外的碼頭岸邊,距離碼頭還有二三十丈左右的距離。
楚源站在船首,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碼頭人群中央,那對宛如姐妹,風華絕代的女子。
她們兩人身上,好像有種天然的氣場。
能夠讓人在極遠的地方,在眾多人群中,就一眼注意到她們。
其中一人,正是綰綰。
另外一人,臉上戴著半掩的紗巾,頭結高髻,身材婀娜,雖看不出全貌,卻能從對方的長相、氣質、體態,看出對方是一個絕世美人。
“是“陰后”祝玉妍,和她的傳人綰綰!”
楚源身后的單婉晶,也注意到了站在揚州城外碼頭,那兩個魅力驚人的女子。
其中年齡稍大的那個,正是她的外祖母。
作為被她母親從小養大的女兒,單婉晶對于陰葵派和自己的外祖母祝玉妍,一直抱著矛盾糾結的心態。
而在楚源目光落在綰綰,及其身旁那魅力無限的女子身上時,那女子同樣也似有所感,將目光看向了楚源。
“你們先在船上等著。”
楚源對身旁的單婉晶和傅君婥道。
說完,他站在船邊,目光遙遙看著綰綰和祝玉妍二人:“綰綰姑娘,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話音剛落,楚源就從船上一躍而下,身體如柳葉般飄飄蕩蕩,落在了運河河面上。
楚源雙腳踩著河面,如履平地,踏水而行,閑庭信步,神態從容,一步步向揚州碼頭岸邊走去。
每走一步,都在河面上,踏出一圈圈漣漪。
“你們看!”
“河里有仙人!”
“踏水而行,這應該不是輕功能做到的吧?”
而這一幕,正好被揚州城外,停靠在碼頭里船上的船工,外加碼頭上不少游人百姓看到。
他們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從河面上走到岸邊的楚源,宛如見到了仙人,眾人手指指著河中,不少人驚呼。
再加上楚源身穿道袍,束發結髻,一副道士打扮,很多人甚至將楚源當作了仙人。
他們跪在地上,朝著楚源不斷磕頭,把楚源當成了仙人一樣頂禮膜拜。
本來一開始,看到楚源從河面往碼頭走來的船工,以及游人百姓,只有少數一部分。
但是隨著船上以及碼頭上磕頭的人越來越多,引起了轟動,岸邊的船工和百姓,幾乎都注意到了楚源,所以跪下來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占據了碼頭人數的一多半。
“師父……”
綰綰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同樣從未見過有人能夠踏水而行,如履平地,目光看向身邊的師父祝玉妍,想問問她的意見。
“此人就是青陽道人嗎?”
祝玉妍問綰綰。
“不錯。”
綰綰點頭。
她用有些驚疑的目光看著楚源,上一次她見到楚源的時候,可沒見到楚源顯露過這樣的本領。
綰綰接著問身旁的師父祝玉妍:“師父,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是輕功能做到的范疇嗎?”
無論是她師父祝玉妍,還是她以前見過的所有高手,從來還沒見過竟然有人能在河面上,做到像這樣踏水而行,如履平地的。
世上。
大部分輕功和輕功高手,最多只能在岸邊借力的情況下,疾速而行而已。
但那也是有極限的。
就像此時此刻,楚源雙腳就像是踩在地面上,正一步步向岸邊走來。
祝玉妍看著從貨船上一躍而上,踏水而行向岸邊走來的楚源,稱贊道:“不愧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青陽道人,竟然身懷如此不可思議的輕功。”
接著祝玉妍又向弟子綰綰解釋:“普通輕功做不到,不代表《長生訣》做不到,要知道《長生訣》本就是上古時期黃帝之師,仙人廣成子傳下的奇功。”
事實上,也正如祝玉妍所猜測。
楚源之所以能做到像此時這般,直接踏水而行,如履平地,完全超越了輕功的范疇,就是因為《長生訣》。
就像原本各自練成一副《長生訣》圖譜的雙龍,他們就擁有輕功加成、快速回氣、長時間水下閉氣的特殊能力。
同時修練了《長生訣》七幅人體圖譜的楚源,所擁有的特殊能力,比雙龍只多不少。
其中就包括,此時這直接在水面上踏水而行的能力。
甚至楚源在水下,還擁有和雙龍一樣長時間在水下閉氣的能力不說,還會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這能力是楚源最近武功大進后,坐船南下時,在船上發現的。
楚源之前趁著無人的時候,自己從船上一躍而下,跳到運河中,踏水而行嘗試過。
另外,他還嘗試著進入水下,發現自己只要在水里,竟然就跟魚兒一樣如魚得水。
楚源只能將這一切異常,歸結于《長生訣》利害。
畢竟《長生訣》,是廣成子留下的功法。
楚源就這樣一路踏水而行,走到了揚州碼頭岸邊。
“青陽道長,我們又見面了。”
綰綰看著從水面上走到岸邊的楚源展顏一笑,有意無意地釋放著魅惑。
盡管師父祝玉妍馬上就要動手截殺楚源,但是陰葵派的門人就是這樣,她們的功法本就與提升自身魅力有關,不會將自己惡意顯露出來,等對方放下戒備心后,就會發出致命一擊。
之前綰綰也想過用自己的魅力,獲取楚源信任,讓楚源愛上自己。
但是……
一來,有師妃暄一直跟在旁邊攪局,二來,楚源之前在破廟中曾說過,他精通雙修功法。
這讓她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害怕楚源說的是真的,自己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那自己可就虧大了。
楚源直接忽視綰綰,目光落在祝玉妍身上:“這位是……”
綰綰還沒有說話,祝玉妍便直言道:“我是祝玉妍,綰綰的師父。”
“原來是陰后駕臨。”楚源目光平靜,臉上看上去也沒什么意外之色:“只是不知道陰后此來,是為了《長生訣》,還是想要殺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楚源見到陰后祝玉妍的一瞬間,他就從祝玉妍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陰冷之意。
這股陰冷之意,讓自己汗毛倒立,好似有什么天大的災禍,將要降臨一樣。
楚源覺得,這應該是陰后祝玉妍針對自己的強烈殺意。
“都有。”
祝玉妍眉目看著楚源:“《長生訣》我們陰葵派要,你的存在也影響了我陰葵派和魔門的諸多計劃,你的命我們也要。”
楚源道:“陰后親自出手,看來是沒得談了?”
祝玉妍搖頭,聲音從面紗后傳來:“今日你非死不可。”
楚源深吸一口氣道:“那如此看來,真是可惜,你陰葵派和我注定就是仇敵。”
話音剛落,楚源五竅齊開,周圍海量的先天五行靈氣,向他身體聚集而來,被他源源不斷地吸納進體內,轉變成先天真氣,歸于五臟。
以至于胸中,胸中五氣,若隱若現。
下一刻,楚源消失在原地。
在消失的瞬間,楚源出現在兩丈開外的祝玉妍身前,右拳自衣袖中探出,攜帶著無堅不摧的拳勁,向祝玉妍胸口撞去。
迎面手!
這是楚源自創《百步神拳》中的第一式。
楚源之前自創的《百步神拳》,為了易于他人習練,所以招式十分簡單。
只有六招,分別是迎面手、栽把錘、虎撲食、熊撈底、雙月封天、仙人舉鼎。
此種拳法簡單易學,即便是不怎么聰明,從來沒學過武功,上了年齡的老百姓,學上一段時間,也能學得個七七八八。
但是此種拳法,易學難精。
學會容易,想要練出火候,難度極高。
而楚源作為這門拳法的創立者,他對于這門拳法的契合度百分百,隨手一擊就打出了《百步神拳》的精髓和神韻。
頗有種上個世界,《太祖長拳》在喬峰手中,威力卻堪比神功絕技一樣的感覺。
但是眼前的祝玉妍卻也非庸手,對方乃是如今天下,除三大宗師外武功最強的高手,和邪王石之軒同為如今魔門武功最高強,名聲最響亮的兩位高手。
是宗師以下的最強者。
祝玉妍目光平靜地看著楚源向自己出手,以不動應萬動,然后下一瞬間,祝玉妍一聲厲喝,在楚源耳中響起。
以楚源的武功,竟然覺得自己雙耳,如針扎一樣刺疼。
祝玉妍驀地在原地消失不見,楚源耳內同時響起呼呼風暴的狂嘯聲。
風嘯像浪潮般擴大開去,剎那間整個天地,似乎都陰暗了下來,盡是狂風怒號的可怕聲音。
偏偏四周寧靜如昔,令楚源知道這定是祝玉妍弄出來的手腳。
當風聲變成雷雨聲時,猶若置身于狂風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覺,讓楚源遍體生寒,腳步不穩,要以無上的堅定意志,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如此魔功,確是聞所未聞。
驚濤裂岸,洶涌澎湃。
若是普通的武林高手,此時恐怕早已經被眼前的異象奪去心神,但是楚源卻絲毫不受影響。
就在剛剛,他腦海中泥丸宮中的元神力量,源源不斷地涌出,抵消著祝玉妍魔功對他的影響。
楚源右拳繼續落下,這威力驚人,足以裂金碎石的一拳,打在祝玉妍原本消失的地方,楚源覺得自己的拳頭,如同打在了一塊柔若無物的蜘蛛網上,將自己的拳力給卸去了不說,還反彈回來了一部分力道。
楚源心中暗自一凜,連忙以自身的《長生訣》真氣化解。
一化解楚源才發現,那分明是一股詭異無比,帶著螺旋氣勁,能夠緩慢侵蝕自身真氣的詭異真氣,在自己體內橫沖直撞。
幸好,楚源的《長生訣》真氣也不弱,他體內百脈相通,瞬間楚源便調來海量的《長生訣》真氣鎮壓。
很快那些鉆入楚源體內的詭異真氣,就被抵消化解,逼出了體外。
楚源還來不及高興,便關注起祝玉妍的動靜來。
剛剛在他鎮壓體內詭異真氣的時候,祝玉妍已經消失了。
下一刻,楚源身旁升起一股警兆,楚源來不及做任何思考,他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轟!
在楚源消失的同時,一道漆黑如墨的詭異螺旋真氣,打在了楚源剛剛站立的位置。
楚源臉色一變,因為祝玉妍剛剛這一擊威力驚人,光是螺旋真氣的余波,就卷起了周圍一丈之地碼頭上的木板。
若是打在自己身上,那還了得?
關鍵是這碼頭上的普通百姓居多,原本還在把楚源當成仙人膜拜的他們,眼見楚源和祝玉妍交手,他們才察覺到此地的兇險,紛紛向岸邊逃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如果他和祝玉妍直接在碼頭上開戰的話,將有很多人會因為他們交手的余波死傷。
楚源終究做不到像魔門那樣草菅人命。
他身形消失出現,連續數次,出現在運河的河面上。
楚源想讓自己和祝玉妍的戰斗,在運河河面上進行,這樣能避免普通百姓死傷。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有俠義心腸的。”
楚源剛剛出現在河面上,祝玉妍的聲音,如影隨形般同樣也在運河河面上響起,楚源轉過身去,才發現祝玉妍也跟著他來到了河面上。
她雖然無法做到像自己一樣,在河面上踏水而行,如履平地。
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用自己的真氣,操控了一艘停靠在岸邊的小舟,使其如離弦之箭,激起滾滾浪花,來到了運河中央,自身站在小舟上,隨著運河河面上河水起伏。
楚源看著祝玉妍道:“知道白道和你們魔門的區別是什么嗎?區別就在于白道有底線,而你們魔門沒有。”
楚源雖然看不起慈航靜齋那群道貌岸然,因為身懷皇帝的一件玉璽,就妄想要替全天下的百姓,選出一位賢君的那群白道。
但是魔門這種將各種品行惡劣之人收入其中,甚至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和外域國家合作的行事方法,讓楚源更不認可魔門,覺得魔門是江湖上的混亂源頭。
“說得好。”
就在這時,一個有些熟悉的女子聲音,從岸邊傳來。
讓楚源的目光,不由向岸邊看了過去。
楚源這才發現,就在他和祝玉妍交手的時候,一個身穿青色衣衫,背負一柄古劍,宛如清水芙蓉,如真似幻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魔女綰綰身旁,綰綰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女子一臉無奈。
女子正是慈航靜齋的當代傳人,兼圣女師妃暄。
“青陽道長,你放心和陰后交手,她就交給我了。”
師妃暄遠遠喊道。
“咯咯,沒想到妹妹你也來了,看來上次一別,你很是想我呢!”
綰綰也沒想到師妃暄會突然出現,她神情一愣后妖媚一笑。
“是啊,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師妃暄如往日一樣,情緒依舊十分穩定。
“你攔我也沒用,這次由我師父出手,這位青陽道長怕是要死定了。”
綰綰隨后笑道。
師妃暄聞言沉默了,她接到師父的命令后,就隨身帶著《慈航劍典》下了山,也是去了一趟蜀地才知道,楚源出遠門了。
后來隨著江湖上出現楚源的消息,通過分析路線她才猜到楚源此行的目的地是揚州。
一路趕到揚州,正好在揚州碼頭,遇到了陰葵派掌門和傳人一起出手,截殺青陽道人。
看來這位青陽道人的出現,的確給魔門帶來了巨大的威脅。
不然陰后也不會親自出手,在揚州碼頭截殺青陽道人了。
這可是和她師父梵清惠一個級別的高手。
早知道她也求師父,跟著她一起下山了,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我相信道長。”
沉默片刻后,師妃暄道。
到了這個時候,她只能希望楚源能在陰后的手中活下來了。
“你要不要想想你再說什么?”
綰綰眼中閃過了一絲譏諷之色。
她師父乃是三大宗師之下,江湖上少有,有可能成為第四位宗師的幾位宗師級高手之一,這位青陽道人年齡十六七歲,才剛剛揚名江湖而已,就算再天才,也絕不可能是自己師父的對手。
師妃暄不語,只是拔下了背后的佩劍色空劍,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眼看師妃暄要和自己動手,綰綰神色一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上去我見猶憐道:“能不能不打,我們兩個就在這看戲可好?”
說實話,她實在不想跟師妃暄動手,因為她們兩個是老對手了,武功不分上下。
短時間內,誰也打不過誰,還不如看戲來得實在。
若是真要分個勝負的話,那就是你死我亡的大戰。
“不行。”
師妃暄搖頭。
她不想讓綰綰有機會,對陰后祝玉妍提供一丁點的幫助。
“傅姐姐,青陽道長沒事吧?”
東溟派的那艘商船,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停在了揚州城外的碼頭,單婉晶看楚源已經和祝玉妍交上手了,問一旁的傅君婥道。
傅君婥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楚源有多厲害她知道,但她卻覺得楚源不一定是“陰后”祝玉妍的對手,因為她當時還在高麗國內的時候,師父傅采林評價過中土魔門的“陰后”祝玉妍。
她師父說祝玉妍是中土諸多高手中,最有可能成為宗師幾人中的一人。
楚源的死活和她沒關系,她在想自己要不要趁著楚源和“陰后”祝玉妍交手,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機逃脫。
傅君婥道:“應該沒事的,他武功很高。”
單婉晶道:“那就好。”
傅君婥看了看身旁的單婉晶,對方不知道她和那道士的真實關系,應該對她不會有所防備。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傅君婥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她要逃。
傅君婥道:“單姑娘,我有東西落在船艙里了,我去去就來。”
單婉晶道:“傅姐姐,你去吧。”
單婉晶對于傅君婥沒有絲毫防備,因為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傅君婥會選擇逃跑。
眼看單婉晶沒有絲毫懷疑,傅君婥轉身離開,回了船艙。
離開前,傅君婥看了一眼,在河面上對峙的楚源和祝玉妍二人。
她心中祈禱:“希望祝玉妍能殺掉他吧,不然他將是我高麗國的心腹大患。”
然后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
楚源和祝玉妍在河面上對峙片刻,雙方再一次展開了新一輪的較量。
剛剛祝玉妍發動攻擊前的異象再現,恍惚之中,楚源感覺到,一堵高逾城墻的巨浪,正在以祝玉妍為起點,往楚源這邊狂涌過來,聲勢驚人,有種鋪天蓋地的感覺。
楚源毫不畏懼,他也有類似的力量。
楚源的元神力量,自泥丸宮中涌出,雙目一道白光爆射而出。
劍光閃過,如一柄斬天巨劍,將向自己涌來的巨浪一分為二,眼前的異象消散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