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想著往后叮囑他一下,宮崎院長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瑜天賦非凡前途遠大,可不能毀在這些怪人手里。
不過按照這怪人所說,阿瑜是已經(jīng)派出所謂的式神了么?
橋本理莎掛掉電話,心中先是想到這茬,隨即失笑,自己怎么也被影響了,這世界上哪有妖怪。
她隨手將手機放到沙發(fā)上,拿起裝盛冰水的馬克杯,站起來剩個懶腰,轉(zhuǎn)過身,順便欣賞一下東京都的夜景。
這里地處江東區(qū)靠近東京灣的一側(cè),可以透過落地窗俯瞰大半個東京,甚至能同時看到東京塔和晴空塔的燈光。
就在這時,橋本理莎皺起秀眉,她發(fā)現(xiàn)在晴空塔的右側(cè),好像有一團灰色的云霧正在差不多高的位置朝這邊飄過來,速度很快。
今晚的風這么大嗎?
橋本理莎仔細聽了聽,沒聽到外面有什么風的聲音,正感覺奇怪,那團云霧卻在視野中快速放大,直到最后停滯在落地窗前,幾乎籠罩了大半視野。
這云
橋本理莎咽了口唾沫,二十多年的生活經(jīng)驗告訴她不太對勁,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手摸向電話,正準備報警。
下一刻,有低沉的聲音響起,如同在耳邊低語一般。
“橋本小姐,我是阿魚,奉主公東野瑜的命令前來助你,我能先進來嗎?”
橋本理莎先是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圍:“阿魚?你在哪兒?”
半秒后她反應(yīng)過來,目光落在落地窗前的云霧上,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那翻卷的云霧中央隱約像是一顆狐貍頭的模樣。
橋本理莎怔然一秒,試探著詢問一句:“你就是阿魚?”
“是的。我能進來嗎?”狐貍云霧問道。
橋本理莎猶豫一會兒,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心中想到,家里只有自己和真由理,如果真的是有惡意的妖怪,恐怕就算自己不愿意,他也會強行進來吧?
或許,還是不要惹惱它好些。
她勉強地笑了笑:“請,請進。”說著順手把手機拿了起來,背著雙手反握手機。
“叨擾了。”
東野瑜沉聲回答,穿透落地窗,神魂收縮,凝成二尾白狐的模樣,朝橋本理莎點點頭:“晚上好,橋本小姐。”
“你好,阿魚。”
見她神色有些警惕,又留意到她剛才拿手機的動作,東野瑜有些奇怪:“您為什么如此警惕,主公先前不是都與您說好了么?”
橋本理莎有些無語,這種事情是提前說好就可以讓人放心的嗎?而且阿瑜那小子也沒按照先前說的那樣到家打個電話過來。
于是皺眉說道:“我也和他說好了,等他到家的時候給我打電話,結(jié)果一直沒來電,我剛才打過去都不是他接的,是個叫繡吉左衛(wèi)門的奇怪老人。”
東野瑜愣了一秒,還真是,我特么光想著趕路了,忘了先給她打個電話。
不過如果是繡吉接的電話.東野瑜問道:“他沒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橋本理莎揉了揉額頭:“從頭到尾都是奇怪的話,什么東野城,什么東野幕府,我叫讓阿瑜來接電話,他就說阿瑜在操辦儀式什么的。”
東野瑜松了口氣,解釋道:“繡吉其實是一只鴿子妖怪,喜歡看大河劇,所以學(xué)著里面的設(shè)定給自己安了一個左衛(wèi)門的官職,東野城和什么東野幕府都是不存在的。”
“這樣么?”
橋本理莎若有所思地說著,看上去好像相信了東野瑜的話,實際上心中警惕心不減,反握手機的手按照記憶點開應(yīng)急呼叫,準備報警,現(xiàn)在只有警察能給她安全感。
她現(xiàn)在腦子里很亂,二十多年來對世界的認知在看到這只狐貍的一瞬間被擊碎了,但因為真由理在家里,因此無論怎么害怕,也要與這自稱阿瑜式神的妖怪先周旋一二。
“請停止您的行為。”東野瑜注意到橋本理莎的小動作,提醒道,畢竟報警了還有自己什么事兒?
更何況,連自己都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那妖怪的行跡,警察來了也只有打草驚蛇的份,先前那宗教文科省機動課的表現(xiàn)實在有些讓人失望。
橋本理莎額頭冒出冷汗,勉強笑道:“您在說什么?”
東野瑜認真解釋道:“警察對妖魔沒有任何威懾力,宗教文科省倒是有對妖魔作戰(zhàn)的特別反應(yīng)對策機動課,但他們的能力難堪大用,招來那些人除了打草驚蛇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真由理已經(jīng)被妖魔盯上了,機動課一來,那妖魔必然會避其鋒芒,東京都時有妖魔作亂,宗教文科省除妖師人手不足,不可能永遠保護真由理,等他們離開,妖魔總有卷土重來的時候,或許是一個月后,或許是一年后。主公在上學(xué),也不可能一直留意保護真由理,到那時,您又該怎么應(yīng)對呢?”
橋本理莎沉默幾秒,問道:“難道我就能相信你嗎?”
東野瑜沉思一秒,回答:“主公曾說,宮崎院長喜歡吃神州的水煎包。”
橋本理莎聽到這里,心中的懷疑和驚恐稍稍消去一些,這件事只有陽光園里熟悉宮崎院長的人才知道,而自己從認識阿瑜到現(xiàn)在,都沒說起過這件事。
或許,它真是那位阿魚?
東野瑜繼續(xù)說道:“我知道這依然不能讓您完全相信我,但您沒有別的選擇,為了真由理的安全,我會阻止您報警,即便事后主公怪罪我也無所謂,現(xiàn)在您除了接受我的幫助,沒有別的選擇,我不會給您機會的。”
“好了,事不宜遲,我要去保護真由理了,您可以照常休息。”
東野瑜說著,也不管她手里捏著的手機,徑直走向真由理的房間。
橋本理莎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一會兒,問道:“阿魚,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您請問。”東野瑜停下腳步,
“難道你比政府人員都要厲害?能不做到打草驚蛇?能保護真由理嗎?”
“第一個問題,政府中或許有修為法力比我高深的除妖師,但他們不會來這里,橋本小姐報警最多只能招來一些修為孱弱的行動人員。第二個問題,正如第一個問題的回答,如果連我都被那妖怪發(fā)現(xiàn),那么人類除妖師即便有能做到比我好的,也不會來這里。至于是否能保護真由理。”
東野瑜說到這里,回頭看向臉色蒼白的橋本理莎,原本稍顯慵懶、隨性的狹長狐眼,此時顯得肅穆認真:“我可以保護真由理。”
這倒不是東野瑜說大話,那妖魔的妖氣雖然很隱蔽,但給人的感覺并沒有比自己強。
更何況,上次春塬送給自己的保命風鈴還在,這風鈴有隱匿氣息的作用,這次出門也是帶上了的,此時正被自己的神魂包裹著。
只能說這個強的可怕的狐貍過分謹慎。
“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東野瑜說罷,穿透墻壁。
橋本理莎看著他進入到真由理的房間,整個人虛脫一般坐在沙發(fā)上,望著東野瑜穿透的那面墻有些出神地在腦海里回想先前阿瑜所說的話。
偶然間,她突然發(fā)現(xiàn)剛才自己忽略的一個問題。
這個狐貍妖怪的聲音,和阿瑜很像。
真由理的房間依然亮著燈,似乎是準備一整夜都不關(guān)燈。
真由理正打著哈欠,心中正尋思阿瑜所說的狐貍式神怎么還不來。
忽然來了一陣風,與這道奇怪微風一同而來的,還有道低沉且溫柔地聲音。
“真由理,睡覺不關(guān)燈可不行哦。”
這聲音沒有任何前兆,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開門或者別的有人進自己房間的聲音。
真由理先是嚇得往被窩里一縮,但隨即反應(yīng)過來,掀開被子坐起身:“是阿魚嗎?”
“聰明,是我。”
東野瑜坐在真由理的床邊與女孩面對面交流:“你不害怕嗎?橋本小姐剛才看到我的時候差點報警。”
“阿魚你別介意。”真由理莞爾一笑,為橋本理莎回護道:“姐姐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全才這樣的?”
“我沒有介意。”
東野瑜搖搖頭:“這里面還有阿瑜的原因,他忘了給橋本小姐打電話,以至于我一到這里,橋本小姐就沒有停下過懷疑,等回去我一定罵他幾句。”
“阿瑜一定是因為擔心我才忘了的,阿魚你就別生氣了,我給你唱歌怎么樣?”
話說到這里,東野瑜還在猶豫要不要拒絕,真由理正準備表演,
咔噠,
房門被打開,橋本理莎站在門口,看向在床上聊天的一人一狐,心中放心了一些,想了想,說道:“真由理是不是該睡覺休息了?”
“嗯。姐姐,我這就休息。”真由理笑著點頭,縮進被窩里蓋好被子,心中其實有些失望,自己還沒給阿魚唱歌,不過明天也行吧?
東野瑜看出了橋本理莎的擔心,于是說道:“您要是實在擔心,就和真由理一起睡吧。”
橋本理莎有些意外:“那阿魚,你”
“我躲在床底下保護你們。”
東野瑜說罷,化作一道霧氣鉆入床底下,法力催動風鈴。
一道清脆的鈴音響起,純白微光如螢火般閃爍過后,神魂所化的霧氣連帶著氣息一同不見了蹤影,就像是從來沒出現(xiàn)過。
橋本理莎關(guān)上房門,坐到真由理的床上,有些想往床底下看,但又覺得這樣有些失禮,而且還有惹惱這位狐貍式神的可能。
“您還在嗎?”橋本理莎試探著問道。
“我在,有事嗎?”沉穩(wěn)平和的聲音回答道。
“沒,沒有,只是問一下。”
橋本理莎坐在床邊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shè),躺到床上,看向睡在一邊的真由理,伸手想默默她的頭,安慰她一下,卻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聲已經(jīng)平緩下來,顯然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兩天沒睡覺,沾著枕頭就睡很正常。
橋本理莎這樣想著,下意識想伸手關(guān)燈,但看了一眼真由理,又收回手,干脆躺著打量一會兒女孩嬌憨的睡姿。
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已經(jīng)有很久沒這樣和真由理一起睡了,平時工作忙碌,陪在真由理身邊的基本都是島村夫人,作為母親實在很難稱得上稱職。
可如果不工作,那自己就無法帶給真由理優(yōu)渥的生活,也沒希望治好她的眼睛。
東京這座城市,就像是提出謎語的斯芬克斯,驅(qū)策著人們做出回答,若是回答錯誤便要將你整個吞掉。
然而大多數(shù)人的回答,從結(jié)果來看,總是難以稱得上盡善盡美。
橋本理莎無奈地嘆息一聲。
“晚安,真由理。”
是在一個陽光朦朧的早上,窗簾外的晨曦拉出一條帶有溫度的暖色光帶。
“你醒了嗎?早上好,真由理,告訴你個好消息,蒼鸆小姐來接你了!”
有激動的女聲在自己耳邊回響,真由理迷糊地起床,揉了揉眼睛,原本虛無一片的眼前此時卻充滿了色彩。
橘黃色卡通圖案的棉被,棕色干凈的木地板,純白色的窗簾,還有讓人看一眼就發(fā)自內(nèi)心感到溫暖的金色陽光,色彩在眼前躍動,真由理莫名有一種落淚的沖動。
但她總覺得有一種很違和很奇怪的感覺,坐在床上仔細思考好一會兒,耳邊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風鈴聲音。
倏地想起來了。
對了,自己是看不見的。
那.
她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隨即反應(yīng)過來。
這不是在現(xiàn)實中。
自己在做夢,這是哪兒?
真由理摸了摸身下的被褥,床頭擺放著熟悉的盲文故事書,是愛麗絲漫游仙境。
這本書自己明明送給鈴音了。
還有周圍邊緣被泡沫包裹著的家具擺設(shè),真由理回想片刻,這里是自己住了八年的圣瑪利亞福利院。
為什么會回到這里?
正在真由理疑惑的時候,帶著溫和笑容的女人走到床邊催促道,“快起床吧小懶蟲,蒼鸆小姐很早就來了,等了你很久很久,你一直不起床,她該著急了。”
這聲音是式子老師?
真由理有些迷茫地在女人的幫助下穿好衣服。
蒼鸆小姐?啊,對了,是那位夢里帶自己玩的大姐姐的名字,先前阿瑜在的時候為什么忘了呢。
她正困惑著,門外又有聲音傳來,是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走過的清脆響聲,這聲音最后停在了門口。
“真由理醬,已經(jīng)收拾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