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子早上的時候和東野瑜通話,得知他要回來后,幫著爺爺打掃了一下神社,才到這里來等待。
估摸著時間,這時候應該快到家了吧。
御子從懷里拿出掛著毛絨狐貍掛飾的手機,目光落在背景圖中自己和他在書房的合照。
是在晚春的時候照的照片,那段時間是梅雨季節,難得遇到一次晴天,就照了一張照片,圖片里他拿著刀在裝酷,自己么.
御子仔細打量一會兒當時自己的神色,總覺得不太好,顯得有些不情愿的樣子。
以后再多拍一些吧,可惜喵姬她們無法被攝像頭拍到,不過繡吉左衛門應該可以,還有飛乙,春塬不知道行不行。
少女心中想著,又忘鳥居那邊望了一眼,來往的游客中沒有自己想要見到的身影。
點開通話的圖標,纖細柔嫩的手指在備注有東野尼桑的選項那里懸停片刻,猶豫片刻,又收了回去。
以東野尼桑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回神社的。
現在遲了一些,也許是被什么事情暫時纏住了,打電話并不能讓他更快回來。
她這樣想著,打開tiktak,找到關注欄中唯一的一個賬號,點進去以后視線先是看到頭像欄露出智慧目光Q版白狐。
捂著小嘴失笑一下,每次看到這個頭像都會想笑,東野尼桑總是這樣。
之后翻看了一下已經看了無數次的視頻,vlog記錄停留在他剛去研學的時候。
畫面中他坐在滿載學生的旅游巴士后排,身旁的窗邊位置坐著明日見早苗,兩人在巴士上介紹高速路沿途的趣事、也有閑聊。
彼時陽光明媚得能驅散屏幕外觀眾心中的陰霾,少年少女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挑動人們對于青春最美好的回憶。
例如室窗簾上搖曳的梧桐輪廓、氣泡裹挾著薄荷色午后、考試卷上簌簌落下的白色碎屑、畢業季揣在口袋融化的巧克力以及放課后的單車鈴鐺聲。
青春從來不是名詞,而是那個年齡段所有值得銘記時間片刻的疊加。
下面許多留言,有感懷青春的,但大多都是cp頭子,不停夸贊明日見早苗,說兩人很般配。
御子關掉vlog,微微抿起小嘴,心里不開心了。
東野尼桑的vlog,她為什么老是喧賓奪主,一定是她威逼利誘的東野尼桑,用錢。
一想到錢,御子就有些無奈,這方面上自己的確沒辦法幫到東野尼桑。
少女心中有一種緊迫感,之前東野尼桑對于明日見早苗的感情似乎在慢慢變化,她能感覺到兩人的距離正在拉近。
再加上明日見早苗本身也不是那種特別沒有教養的有錢小姐,客觀來說,她有時候心思細膩到幾乎能照顧所有人的感受。
這樣的女孩子招人喜歡很正常,東野尼桑喜歡上她也不出奇。
御子想到這里,黛眉逐漸緊皺,夢幻般的靈眸也染上了一抹焦急。
她先前偶爾也會審視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通常得出的結論是不想失去東野瑜這么一個兄長、知心朋友。
但自從做了那個漫長的夢后,御子對于自己的感情有了清晰的徹底認知,自己好像并不是將東野尼桑當做兄長、朋友,或者說,不想讓自己和他的關系僅限于此。
于是更急了。
蹲坐在少女身旁的黑貓似乎感受到她的復雜心情,輕柔地“喵”了一聲,在那雙白皙纖細的小腿間來回蹭,然后往階梯下走了幾步,回頭看一眼少女。
御子搖搖頭:“喵姬,不行哦,你們不能離開神社。”
她正要繼續說些什么,繡吉的驚叫聲響起:“主公回來啦!”
緊接著是撲騰翅膀的聲音,樹冠枝頭的陰影迅速朝著鳥居方向俯沖,看起來像是只貓頭鷹。
御子也倏地站起身,小手攥緊連衣裙的花邊。
大約數秒后,鳥居外被熾白陽光充斥的空地上為一人所踏足,他在哪里駐足了一秒,然后大步走了進來。
“東野尼桑.”
不用細看,只輪廓御子便能認出他來。
當即起身,只是左腿并沒有恢復到與常人無異的地步,走起來依然有些無力,更不用提跑了。
身后正在售賣御守的實習巫女和正在與幾個街坊商量夏日祭的伊織忠道見了以為少女沒站穩,
“御子!”
“伊織小姐!”
兩人神色驚慌地朝這邊跑。
與此同時,一旁正在爬參道的游人驚訝地看著快步走下階梯的少女,她的身形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秒就要失足跌落成滾地葫蘆。
剛想要阻止她免得出現安全事故,但還沒來得及出聲,參道下的行人發出一聲驚呼。
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高大青年正領著行李箱從參道下疾沖上來。
動作、速度全然不像正常世界人類該有的強度,即便是最優秀的奧運會運動員也無法達到。
身形輕盈,像是飄飛的葉子,但速度和勢頭又如風暴一般迅猛。
腳在階梯上輕點一下便竄出去好一段距離,只一個騰挪,整個人飛起來一樣跨過幾十米長的參道。
他在空中接住少女,再一晃眼,兩人的身影便已出現在參道階梯最頂端的手水舍旁了。
參道上鴉雀無聲,一些游客神色呆滯,另一些則竊竊私語。
“不好意思,我是體育生。”東野瑜回頭對著一眾游客解釋道。
反正事發突然,也沒人來得及錄像之類的,而且自己現在有官方身份,倒不用那么束手束腳的害怕暴露。
體育生?游客們神色驚愕,這年頭體育生能做到這種程度?
你他嗎是哄我沒讀過書?
東野瑜也不管他們信不信,低頭看向懷里香香軟軟的少女。
她此時正觀察著自己,如畫的黛眉舒展開,櫻色薄唇微張,貝齒隱現,那雙夢幻般的琥珀色靈眸盛著碎金般的光點,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半點驚慌,眼神很熟悉,就像是.
東野瑜突然想起夢想劍中的一些記憶,心中一顫,下意識挪開視線。
“你腳還沒完全恢復正常,以后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了。”東野瑜語氣有些嚴肅,剛才真給自己嚇一跳。
“想見到東野尼桑。”少女的嗓音軟糯清甜,還有著獨特風格的空靈,語氣有些委屈。
東野瑜無奈,也不好再說什么責問的話。
“嚴格來說,在我踏入鳥居的第一時間你就見到我了。”將御子放下來。
御子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靈眸里躍動著光彩。
“想觸碰到東野尼桑。”
她說著,拍了拍有些亂地連衣裙:“雖然只是幾天而已,但感覺像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到東野尼桑了。”
這丫頭,幾天不見,攻擊性怎么變強了。
東野瑜心中嘀咕,轉移話題道:“我給御子帶了禮物回來。”
御子其實對于所謂的禮物沒有太多期待,他能回來就很好了,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該配合一下,于是靈眸倏地亮起,“禮物?!”
“想要嗎?”
“嗯!”
“拿鰻魚飯來換。”
東野瑜朝露出莞爾笑容的御子眨了眨左眼,隨后看向趕過來的伊織忠道,笑著打招呼:“伊織爺爺,我回來了。”
說著又和實習巫女森山夏樹點點頭。
伊織忠道穿著干凈的神官服,見御子沒事,送了口氣,然后上下打量一眼東野瑜,有些奇怪。
“不是說要合宿研學一周嗎?怎么今天就回來了?”
“福知山那邊出了點事,學校方面就暫時取消了合宿研學。”東野瑜解釋道。
伊織忠道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沒有多問,只是說道:“之后還要去研學嗎?”
“不清楚,等學校通知吧。”
伊織忠道聽到這里,笑起來:“那這段時間就住到神社里來吧,正好快到夏日祭了,神社這邊缺人手,你到時候也來幫忙。”
東野瑜笑著點頭,“在外面吃的總是不舒心,早就想念智子奶奶的飯菜了。”
就在這時,黑貓突然朝著鳥居下哈氣:“喵!”
御子下意識看過去,只見一位熟悉的少女正從參道下走上來。
如東野瑜一樣穿著校服,燦金如朝陽的發絲梳攏起來扎成左丸子頭。
身后跟著一個穿著西服、看起來很干練漂亮的女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周圍參道上的游客下意識讓路。
御子見此,黛眉頓時緊皺起來。
她怎么又來了。
正想著,明日見早苗也抬頭,視線與御子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明日見早苗打量一會兒牽著東野瑜手的御子,露出友善的微笑。
“御子是個夢幻般的女孩,和阿瑜的關系很好。妹妹,她對我們的威脅很大,比阿鏡還大。”心中傳來琉璃的聲音。
“是我,不是我們。”
明日見早苗先強調了這句話,隨后認真說道:“阿瑜只把她當成妹妹,就算御子有什么想法也無法突破這一層禁忌,最終贏的只會是月之魔女。”
琉璃的聲音輕柔:“你會被驕傲所擊敗,妹妹,記住,鏡像月亮的騎士只會效忠于真正的月之魔女。”
“您太小看騎士閣下了,姐姐,月之魔女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符號,如果坐在王座上的不是我,那他也將不再守護于王座之后。”
明日見早苗在心中作出答復。
“那么讓時間來證明騎士閣下的選擇吧。”琉璃柔聲說著,隨后不再回答。
不會是在偷偷修煉吧?
明日見早苗在心中呼喚了兩聲,有些狐疑,自從吃了交梨過后,姐姐就經常這樣。
見她不回應,明日見早苗也沒多想,反正不管她怎么修煉,阿瑜肯定也不會選她的。
少女走上階梯,先是非常有禮地與神社的主人伊織忠道見了禮,說了些諸如多有打擾之類的客套話。
東野瑜則將這段時間明日見早苗也想住在神社里的想法說給了老爺子聽。
“好說好說,伊織家人丁不旺,多些阿瑜的好友來居住,也能熱鬧些。”
伊織忠道笑著答應下來,下意識看了眼孫女,見她只是盯著自己不說話,心中無奈。
這女孩和阿瑜關系匪淺,即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都不好拒絕。
更何況有妖魔在側窺伺,這種情況下拒絕不符合身為神社宮司的職責。
之后伊織忠道給那些還在驚詫的游客糊弄了兩句,好在島國人本來也不喜歡多找麻煩,哪怕有疑問也壓在心里,便算是蒙混過去了。
東野瑜則帶著御子、明日見早苗走向伊織家準備先把行李之類的放下。
路上,明日見早苗和御子聊了一會兒天,嘗試和她打好關系——畢竟不論如何,她始終會是阿瑜關系最好的妹妹。
和小姑子打好關系是常理。
御子的回應非常得體,但與以前相比多了不少距離感。
明日見早苗感覺有些奇怪,以前御子雖然隱隱對自己有所敵意,但大多數時候的相處還是很愉快的,怎么幾天不見就這么疏遠了?
思索片刻,下意識看了眼東野瑜,心中大概明白了。
御子應該和自己一樣,已經對于自己的心意有所認知了,不過她才國中吧?國中的孩子,知道什么叫愛嗎?
明日見早苗頗有優越感地想著,全然忘了自己只是大了御子不到兩歲而已。
幾人進入到伊織家的庭院,明日見早苗與衫田夏子去了先前她們居住的客房。
東野瑜也拎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房間。
兩人走在木制回廊上,御子的腳步聲相較于以往有些微變重。
這很奇怪——因為地板下似乎住著一些友善的妖怪,她通常會盡量將腳步放輕,避免打擾到它們。
盡管變重的這點幅度其實無關緊要,甚至尋常人都分辨不出來,但這反應了她的心情。
東野瑜于是側臉打量片刻少女。
她的表情似乎沒什么變化,如畫黛眉稍稍蹙起,瓷白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暈。
琥珀色眼瞳些微失焦,似乎在思考什么,小嘴抿著,情緒沒有剛見面時候那樣好了。
“御子,你好像不太開心?”東野瑜問道。
御子抬頭與他對視一眼,抿起小嘴,沒有像以往那樣說“沒有啊。”“我在想喵姬她們能不能吃炸魚天婦羅。”之類的話。
而是說道:“為什么明日見小姐一定要住在家里,其他神社也能保護她不是嗎?”
她第一次沒有隱藏地將自己的心緒表達給東野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