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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野瑜雖然堅信自己道心通明，不會被這些仙丹妙藥帶來的飛速進步所誘惑，但也不想多吃。
主要是沒什么用，金丹到陽神這一階段，講究的是煉陰化純陽。
交梨帶來的五行靈蘊暫時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可以節省地仙境界五氣朝元時期四處奔波采煉五行靈蘊的時間。
不過等自己地仙，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而且五行靈蘊可以去名山大川四處搜尋，稀有但也能找到，無非是費點功夫煉化而已——玉簡的注釋里有提到過，例如泰山的戊土菁華就比較充沛，可以煉化為戊土之氣。
但給凡人延年益壽的靈丹妙藥就少見了，聽過的大多都是仙丹妙藥，或者有稍次一些的靈藥。
但效果只能說和蚊子腿沒什么區別——延個幾年的壽元，和沒有差不多。
“能增進修為的靈藥仙丹多的是，但其中少有可以延年益壽的——尤其是對凡人還有用?！?
“我想著反正數量不少，再加上仙果難得，不如拿出來給家里人分享?！?
“二老也不用擔心會多吃，你們沒有修為在身，只吃四分之一顆果子便能達到延年益壽的效果，再多吃也沒法延壽，多余的靈蘊無法煉化便會消散在天地間?！?
東野瑜說著，見老兩口只是搖頭，說著：“既然修行需要，我們就不吃了。實在不行也可以拿出去交換成斬妖除魔的寶物。”
于是湊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御子身邊肘了她一下。
御子像是沒感覺似的，坐在那里給黑貓撓肚子。
“御子，你爺爺奶奶都七老八十了，你也不想過幾年就看到他們撒手人寰吧？”
東野瑜在御子耳邊低語。
御子動作停滯一秒，回頭看了一眼東野瑜，琥珀色的靈眸空靈澄澈，看起來好像沒有生氣，和往常一樣。
她不說話，只是注視著他。
了解她的東野瑜很清楚，這丫頭心里憋著火呢，她越生氣，表情越平靜，冷暴力是她常用的手段。
在夢里的時候大多數都是東野瑜主動提出交涉，兩人坦誠相待，互相訴說自己的心意，然后達成和解，只是眼下顯然不可能。
雙方都知道這個矛盾是怎么產生的，也知道問題幾乎無解。
她搞不好是以為自己在以老兩口為理由，逼迫她接受自己的貪婪念頭。
“并沒有用伊織爺爺和智子奶奶逼迫御子的意思，我真的想讓自己珍視的人們能夠活的久一些，僅此而已?！?
東野瑜認真在御子耳邊呢喃，聲音誠懇，說完以后正坐看著她，唇角的弧度盛滿了和室外那明耀的夏日之陽，落星沉潭的眼眸明亮清澈。
徒有其表。
坐在對面的明日見早苗看著兩人交流，頗有些咬牙切齒，但從小到大學會的禮儀讓她沒辦法在餐桌上發脾氣——月之魔女不會做這樣失禮的舉動。
更何況剛才已經決定要暫時、短期、臨時的接納御子和阿鏡。明日見早苗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坐在首位的伊織忠道看著東野瑜和御子的關系越來越好，心中高興，拿著空了的陶瓷酒杯放到智子奶奶身前。
老太太什么都沒說，只從酒壺里倒出來一點點酒遞過去。
伊織忠道下意識拿起酒杯，一看杯子里的酒就夠沾濕嘴唇的，與妻子對視一眼，無奈笑笑，將就抿了一口。
“阿瑜你不用拉上御子，誰來都沒用，我和你智子奶奶早已經有所覺悟，好東西不能在我這樣的老頭子身上糟蹋了?！?
御子低垂著眼眸，柔嫩白皙的食指在喵姬的被毛上打著旋，沉默片刻。
他的確是把伊織家的人們當做家人看待，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拿回來分享，要是像夢里那樣該多好
目光掃過坐在餐桌對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明日見早苗，壓下心中的酸澀與憤怒，朝東野瑜攤開手。
“小心，很鋒利?！睎|野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將刀遞過去，叮囑一聲，水果刀中殘余的法力還能維持一會兒斬妖的效果。
御子微微頷首，小心翼翼地拿起交梨放入早就準備好的裝滿水的陶瓷大碗中，利落地切成等分的四瓣，沒有濺出一點水花。
御子和智子奶奶學做飯，廚藝進步很快啊。東野瑜心中感慨，夢里時候也是御子做飯。
交梨切開后，和室中頓時充斥著濃郁到極致的靈蘊，有難以抵擋的異香吸引著所有人的嗅覺。
不僅是和室內的喵姬，連和室外的門口也多出數十個貓貓頭。
御子將氤氳著靈蘊凝華成的霧氣的交梨放到爺爺奶奶的身前，一人四分之一，看著兩人錯愕的神色認真說道：“不吃的話，就會浪費了?！?
說罷，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將忍不住湊近爺爺奶奶那邊交梨的喵姬抱在懷里，按住她的鼻子。
“這——”伊織忠道感覺自己孫女好像變了不少，端起裝著交梨的小盤子就要起身。
我果然還是太有禮貌了，先斬后奏不失為一種策略。
東野瑜連忙攔?。骸拔也怀?，您要是不吃那就放在這里，任由它流逝靈蘊，最后腐爛?！?
御子和明日見早苗也悄悄坐遠。
老爺子看著自己和御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東野瑜見此又添了一句。
“這交梨仙界僅有幾株，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一次僅有幾十顆而已?！?
當然這是自己瞎編的，不過伊織爺爺不知道，那就往厲害方向說，大多數從上世紀過來的老人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見不得浪費，眼前的老兩口也不例外。
尋常時候做飯做菜都掐著每個人的食量，力求不會浪費，見到這樣珍貴的仙果浪費，那還不得給他們急出毛病來。
老爺子好歹當了幾十年神官，兒子媳婦又是貨真價實的除妖師，對于修行界的寶物靈藥都略有耳聞，比平常人還明白這仙果的價值，頓時心疼地直咧嘴。
“暴殄天物。”
他咕噥著，也不推脫了，跟妻子說道：“既然是阿瑜的心意，那我們便接受吧?！?
智子奶奶無奈地看了眼孫女，然后向東野瑜微微躬身，表示感謝。
東野瑜連忙回禮。
即便關系已經很親近了，但智子奶奶平日里的言行舉止依然遵循著她多年以來的禮儀。
之后東野瑜將剩下的兩瓣放到御子和明日見早苗身前，認真說道：“你們也是我珍視的人，不管以后結果如何，我都會珍惜彼此這緣份，所以請不要有任何負擔的接受它?！?
說著，東野瑜看向御子，笑著說道：“正如御子所說，不吃的話就浪費了。”
“吃過以后要抓緊時間去書房修行，能煉化多少靈蘊就煉化多少，煉化不了的也不用強求，用來增強體質延年益壽也不錯。”
御子拿起交梨看向東野瑜：“你呢？”
“我再切一塊，春塬前輩和稻穗姬命也要供奉，飛乙呢？”
“應該還在——”
御子輕聲說著，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細小的聲音，幾人看向門外，走廊外的障子門后走出來個穿著黑色土氣裙子的少女。
飛乙看著大家都在看自己，紅著小臉冷聲道：“我是正好路過。”
她剛才在鎮守之森就聞到這股香味，追尋過來，發現是東野瑜他們在分食仙果，正準備離開。
“那不如進來坐坐吧。”智子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
伊織老兩口對于這位一直陪在御子身邊保護她的妖怪少女很有好感，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有她的一份。
當然，也有另一些原因——她是這個世界上少有能被伊織忠道看見的妖怪，算是滿足了老爺子的一些心愿。
飛乙看著和室中坐著的幾人，氣氛與自己先前在古川家感受到的溫暖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要加入進去，但又莫名害怕，站在門口仿佛被無形的結界擋住一般躊躇不前。
“進來吧，這是我最近從一位神明那里得來的仙果，十分的珍貴，準備與大家分享，正準備去叫你，你既然來了也好，省得我還要跑一趟?！睎|野瑜笑道。
“那那打擾了?！憋w乙有些笨拙地行禮，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御子身邊。
她的修為還不足以化形，眼下還是幻化，和室雖然寬敞，但她這樣一個大鳥走進去如果不小心很容易碰壞什么東西。
東野瑜于是又拿起一顆交梨在裝盛清水的碗中切成四塊，分別裝盛在四個白色小瓷碟上。
將其中一個小瓷碟推到飛乙身前，目光掃過走廊上的那些貓靈和御子懷里口水流了一地的喵姬。
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瓷碗，看向御子：“這個給它們怎么樣？”
這碗不小，容積大約有一升多，原先是用來裝湯的，這時候里面的清水融入了交梨的汁液，色澤如翡翠，靈蘊流轉間有仙蕊生滅。
別看只是吸收了些許交梨的汁液，但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奇之物，就這盆水端出去，必引得無數除妖師、妖魔瘋搶。
自己等人吃仙果，這些義貓喝口湯是沒問題的。
“東野尼桑自己做決定就好，不用詢問御子?！庇虞p聲說著。
東野瑜無奈，也知道自己在有關感情上無論是想法還是做法都挺出生的，心里半點脾氣都沒有。
將瓷碗放到餐桌最末端，那里空了一個座位。
一眾花色繽紛的大貓得到允許后魚貫而入，圍在喵姬身邊，蹲坐在餐桌最末端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看向東野瑜，似乎在問——“這是貓貓可以吃的嗎？”
東野瑜微笑著點頭：“請享用吧，這是你們應得的。”
橘貓一聽瞳孔地震，當即用舌頭梳理了一下嘴邊的毛發，就要張嘴暴風吸入。
噗！
喵姬一記貓貓拳砸在橘貓頭上，貓臉上居然能看出來莊重嚴肅地表情。
眾多貓靈蹲坐在瓷碗前，先是齊聲喵叫，陸續來到東野瑜身邊蹭了一下。
橘貓多蹭了兩下，只得到了東野瑜的撫摸，見沒有多余的獎勵，就跟著貓群坐回原位安靜等待開飯。
“我先去供奉給春塬前輩和稻穗姬命?！?
東野瑜與眾人說罷，端起裝盛交梨的碟子起身，離開伊織家的庭院，來到神社中，頓時有一陣清風吹來，碟子里交梨氤氳的靈蘊和異香都消失不見了，變得像普通的梨子。
東野瑜能感受到有神力封印著被切開的交梨，防止靈蘊流失。
只是幾分鐘，也流失不了多少靈蘊，不至于吧？
東野瑜心中嘀咕著，來到拜殿。
這時候正是太陽最熱烈的時候，整座神社像是沉浸在了熾熱的白光里，亮得讓人只能瞇著眼睛看東西。
周圍很安靜，只有仿佛永不停歇的蟬鳴和遠處汽車鳴笛的回響，樹蔭在風中無聲搖曳。
神社里游客不多，大概是因為到了飯點的緣故，實習巫女森山夏樹也坐在販賣御守、紀念品的平房小屋里埋頭吃智子奶奶送過來的午飯。
這個鄉下來的姑娘對于每一餐都懷有極大地感激之心，是個認真的干飯人。
東野瑜將其中一碟放置在拜殿那里，結了個上清印，躬身行禮。
“一直以來承蒙您的關照，在下多有慚愧，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拜殿前拴著粗大彩繩的大鈴鐺發出叮鈴的清脆響聲，似乎是回應。
東野瑜對于這位稻穗姬命不露面，甚至連話也不跟自己說一直感到有些奇怪。
不過神明嘛，又是這種香火不錯的國津神，總要有些逼格才是，反正自己只要知道這是一位面冷心熱的神明就夠了。
另一個小瓷碟放在代表春塬的狐貍狛犬下。
“春塬前輩，請你吃果子?！睎|野瑜笑著跟石雕的狛犬打了個招呼，轉身往回走。
身后一陣風吹過，連瓷碟帶梨子都消失不見了。
不遠處一個坐在大樹底下乘涼歇腳的游客愕然地看著這邊，揉了揉眼睛，抓著同伴的手朝這邊指指點點。
東野瑜很快回了伊織家，來到吃飯的和室，見氣氛有些奇怪，坐回自己的位置問道：“怎么了？”
“看那里?！?
順著明日見早苗的目光，東野瑜發現御子身前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一碟交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