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來決定后宮之主,這是為了社稷穩定。
但到底是沒有喪失審美。
后宮之中的賈南風已經砸碎了寢宮中所有可以搬動的東西,甚至讓人把往日喜歡的花卉全部砍斷。
那透著血腥味的點睛膏也散落了一地。
弟弟死了!被人掐死了!
自己的弟弟是個多么好多么善良的人啊,怎么會有壞人狠心做這種事情呢。
杖斃幾個人后就往求道殿走去,到了門口被宦官攔了下來。
“陛下正在聽國師講經?!?
“國師?!”
賈南風一聽就更氣了,自己特意求國師派出幾個弟子保護弟弟,結果就保護成這樣?
若不是陛下護著,她能活剮了這妖僧!
氣性上涌的皇后就等在這里,等到了日暮時分。
結果等到一句陛下聽經文有所得,今日就在求道殿中參悟的消息。
憤怒的情緒徹底爆發。
雙目噴火的矮小青黑母夜叉在這一刻具象化,只能說前人點評很有道理。
等不到陛下,那就等一等國師好了,今日必須要有人給一個交代。
“皇后娘娘,火邪灼陰液,還是要克制情緒才能長久?!?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從殿中走了出來,賣相非常漂亮。
頭戴一頂毗盧方帽,貓睛石的寶頂光輝;穿一領錦絨褊衫,翡翠毛的金邊晃亮。一對僧鞋攢八寶,一根拄杖嵌云星。
看著就是有德高僧,氣度斐然。
只是對于青黑母夜叉而言氣度再高也高不過陛下,所以.
“妖僧,你保護個%¥#@¥#%”
皇后不是知書達理的人,所以用詞也略顯粗糙了一點,手臂揮舞如風,尖尖的指甲都快撓到老和尚面皮上。
國師剛開始不想和這悍婦有多少糾纏,自持身份打算隨意應付了就是。
只是聽著聽著就讓人戾氣橫生,都哪里學來的污言穢語,好生惡毒。
當咱是什么真良善不成?
眼中微凝,周身金光微微泛起。正大光明,但讓人心中惶惶。
張口如雷音:
“皇后慎言,我那幾個弟子和賈公子已經去了極樂世界享福,為了親人安樂莫要再造口業?!?
皇后聽完就當和尚放屁。
“死禿驢還敢頂撞”
很顯然國師的佛法降不住這母夜叉,帝都之內施展不了大法力來維護體面,面對皇道氣息如此濃郁的螻蟻也不能隨意打殺,只能狼狽而逃。
晦氣,晦氣,這廝也能當上皇后,大晉遲早要亡于婦人之手。
只是剛剛走出皇宮,轎攆又被賈大人堵住。
國師嘆氣,這家人風評不好是有原因的。
“賈大人,不知您找本座是?”
賈充冷漠的說道:
“今日尋國師大人是有兩事相求?!?
不待對方回應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一是吾兒橫死,還請您來府上做個法會?!?
“二是希望請您幫忙以佛門之法替寧兒報仇?!?
國師對于第一個請求自然是欣然應允,結交權臣本就是正要做的事情,雖然老賈大人喪子,但內心悲痛正是以佛法感召的好時機。
至于第二個就直接拒絕了。
留在帝都關系到自身修行最難的一關,眼看晉帝已經被說動,自然是不能在關鍵時刻離開。
于是建議對方找刑部,而不是找和尚。
“刑部那些人都是凡人手段,國師是神仙高人,必定能有所作為。”
賈充就沒有相信過刑部的人,也不相信太史可以查出什么。
只有這個妖僧可以利用一下,對方的手段在入朝之時展露過幾分,確實有些超常的能耐。
為了避免對方拒絕,他還拿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是殷大學士正在草擬的奏折,御史大夫傅天仇也會聯名上奏?!?
“國師可以看看。”
老和尚疑惑接過。
“西域之法,無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誘愚蠢;追既往之罪,窺將來之福;口誦梵言,以圖偷免。且生死壽夭,本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聞俗徒矯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長久”
好一個痛陳利弊的謗佛之語!甚至直指國師!
這.若是被人間皇朝罷黜就無法再借用人道龍氣,簡直就是斷人道途不死不休。
瞬間眼神之中就多了一些妖異的兇氣。
心中念頭轉動萬千次,在兩個名字上更是多看了好幾眼。
“本座可以去江南一段時間,只是這.”
賈充表示只要抓到兇手,殷大學士的發難可以幫其擋住,甚至聯手之下還能更進一步。
堂堂太尉說出這話自然是有保障的。
兩個心懷鬼胎之人就此達成了口頭協議,雙方都不怕對方會反悔。
帝都之中波譎云詭,暗中的力量正在不斷的交鋒。
書院的樓船反倒是順風順水,許宣一直防備的死劫沒有絲毫征兆。
路過鎮江,葛家閉門煉丹不出。
路過太湖,金龍不見蹤跡。
路過蘇州,鄧太守響應朝廷旨意,正在對境內游俠進行嚴打。
一路沒有坎坷的回到了上塘河碼頭。
許某人下船之后有些僵硬。
于公駕戰車持長矛等在碼頭接覲天書院的學生,眼睛卻一直鎖定某人。
“當老夫是什么人!”
“建鄴之外已經給了你一矛,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老頭牙齒嘎吱作響,狠狠的拍打著許宣的肩膀。
他提前被護送回了錢塘,以后活動范圍也就吳郡大小,全是拜某人所賜啊。
“不過以你小子的膽量,到了潯陽能說出那些話也是頗有幾分豪氣。”
“就是南山上的那些太虛浮了,真有膽量就來接老夫的班啊。”
隨后哼了一聲帶著學生走了。
我在潯陽說什么了?
許宣格外不解。
等在一旁的宋有德這時才敢上來迎接老弟,上來就是親切的噓寒問暖,順道商務的關懷了一下崇綺學子們。
約好吃飯的時間后就麻溜的撤了,今天賢弟會很忙。
如此許宣和師教授才帶著所有人趕回書院報道。
殷夫人照例是給許教習漲薪發紅包,表彰對方的功績。
然后莫名的說了一句:
“許教習的能力有口皆碑,交友也十分廣泛?!?
“只是年紀和根基尚淺,還需再磨練幾年,不要急?!?
說的許宣懵懵逼逼。
這個時候還得請教一下諸位教授才行,怎么一兩個月的時間,有些看不懂職場了。
顧教授聽完直接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得罪人了吧?!?
“外邊不是都在說你想當崇綺院長嗎?”
我艸,我從來沒有對外說過??!
許宣震怒,這不是胡扯嘛。
自己當覲天的院長都比當崇綺的院長機會大啊。
盛教授此時也附和說道最近很多老友來信,都問這許漢文是何等人物,竟然要接手崇綺書院。
還說要來南山會一會這位傳說中的許教習。
師教授此時站出來認真解圍。
“老夫作證漢文沒有說過當院長,只是潯陽城里那批無聊之人亂傳,至于怎么傳開的.義甫賢兄可能這個多說了幾句吧?!?
諸位教授哈哈大笑,其實都沒當真,只當是個趣談。
太史教授沒有笑,而是拿筆在竹簡上認真記錄:文和三十六年夏,漢文言志.
半夜,許宣還是不理解這八卦怎么會傳的這么快,這么離譜。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還有正事要做。
該去雷峰塔探望一下小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