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的當頭棒喝確實厲害。
一掌暫時打死了夏侯的各種心,生死走一遭,看開的東西就多了。
達到了短暫的賢者狀態,也就是普通和尚最羨慕的‘空’的表層。
圣父的大金剛神力是降龍親傳,對方幾個月內都不會滋生太多煩惱心。
至于幾個月后會變成什么樣,看引導嘍。修行最后是修心,而修心是一輩子的事情。
講經時天花亂墜的高僧都有墮落的一天,降龍的過去尸也會被天地魔化,憑什么一個之前欲望強盛的劍客會因為放下劍就成佛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話啊,要分兩個方面來講。
一個是人人皆有佛性,屠刀象征執著妄念如貪嗔癡,放下即顯真如本性,這是高僧的解釋,也是善信的理解。
一個是騙人的。屠刀拿起來和放下去可以是兩種態度的。
不過夏侯劍這個是第一款,他拿不拿屠刀圣父都不帶怕的,而且現在賢者狀態的他還屁顛屁顛的跟在了書院四人組身后。
表示找燕赤霞比劍不著急,不如跟著許先生見識一下地火之中的邪劍。
實際上是打算當個護衛,那一掌附帶的人格糾正還是找回了一些俠義之心。
就算老師能打,這三個學生不可能也那么能打吧。
對于這份關懷書院四人組當然是照單全收。
夏侯劍死過一次之后境界再升,又是武者,能起到的作用非常大。
五個人繼續在地火旁邊等待,直到正午時分。
“許師,這劍到底什么時候出來?”季瑞有些無聊,恨不得下去把那個神神秘秘的東西掏出來。
只是白鹿死活不愿意下火海,還給他一個爆裂頭槌。
許宣掐指一算,表示不知道。
夏侯被魔劍所控,看來不是天命劍主。所以要繼續等,等到劍主到來。
“什么人能比您還合適?”
好好好,季瑞之勇,勇冠三軍。依舊在不斷的超越過去的自己,真正的繼承了某人的陰陽大道。
圣父先是大怒,我上一把天命神兵叫做七星北斗劍,舍生取義懂不懂,正面的不能再正面了。后邊的干將莫邪也是應時應景,斬龍順手的很。
羞惱之后就是若有所思,自己好像確實欠缺了一絲天命。
不管是神兵還是魔兵都會經過自己之手后落入其他人掌中,有意思。
不過這把邪惡的兵器.它憑什么也沒有選中我?
還是大怒。
金光護體,劍不來見我,我就去掏劍。
就在某人打算強取的時候,秦溪山麓開始戰栗。
地脈深處傳來沉悶的鼓動,仿佛一顆巨大的心臟正在蘇醒,邪念的波動沖天而起。
山體表面裂開無數細密的紋路,不是尋常的龜裂,而是如同被某種不可名狀之物撐開的血管。
裂縫中滲出粘稠的赤黑色漿液,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巖石腐化,連空氣都被灼燒出扭曲的波紋。
山腹傳來陣陣嗚咽,似龍吟,似鬼泣,又似千萬柄斷劍在青銅鼎中互相刮擦的刺耳顫鳴。
天,黑了。
不是夜幕降臨的黑,而是某種更為深邃、更為不祥的黑暗。
云層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攪動,形成巨大的漩渦。天邊傳來凄厲的嘶嚎,似犬吠,似狼嗥,又似千萬冤魂的尖嘯。
天狗食日,大兇之兆!
許宣帶著三個學生和不怕死的劍客往后退了幾步,這啥玩意?!
還整上天象變化了,有些高級啊。
希望這么酷炫的出場可別拉了一坨大的出來,法海禪師今年的鎮壓業績還可以往上沖一沖。
在某人的滿懷期待中大日被一點點蠶食,陰影如活物般蠕動,每吞噬一分日光,地火便洶涌一分。
山脈深處,巖漿不再赤紅,而是泛著詭異的青銅色澤,沸騰時竟發出金鐵交擊的錚鳴。
“轟——!!!“
山腹炸裂,一道漆黑火柱沖天而起,火中纏繞著無數扭曲的文字。此刻,那些符文如同瘋癲的鳥蟲在火中飛舞。
鳥蟲篆?
作為崇綺書庫的常客,許宣一眼就看出來這些文字的出處。
晚期金文,融合龍鳳造型,線條屈曲如飄帶,展現尚武與尚美的結合。
而且內容也是祭祀之文,非常傳統和古樸。
吳國的文字,祭祀之文,邪劍?
這個組合有些神奇,再結合吳越之地的傳說許宣有了一些猜測。
接下來天象徹底瘋了,整座秦溪山麓便如同被拖入了異界。
對此圣父有發言權,確實是小副本的感覺。
陽間的規則出現了細微的變動,天地大勢的力量介入了進來。
“大家小心,這鬼東西可能是過去溝通天地的祭禮之器。”
話音未落,北面蒼穹凝結出青銅鼎狀的雷云,南天卻懸著半輪黑日。
雨是倒著下的,萬千鐵珠從地火中噴射向天,又在云端熔作赤練垂落。
有飛鳥途經,羽翼瞬間生出銅銹,僵直墜地時竟發出編鐘般的清響。
夏侯的斷劍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劍穗無風自燃。他按住震顫不止的劍柄,卻摸到滿手銹跡。
地火深處傳來金鐵相擊之聲,似有看不見的巨錘仍在鍛造最后一次。
當捶打之聲停止。
火海滔天,邪劍出世。
天空徹底化為暗紅,大日被吞噬殆盡,只剩下一輪漆黑的空洞。大地開始腐化,草木凋零,巖石融化,連風都帶著腐朽的腥氣。
眾人頂著夸張的特效望去。
那是一柄殘缺的劍,劍長一尺七寸分,劍身僅剩半截,斷口處參差不齊,仿佛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生生折斷,更像是在鑄造之時的廢品。
可正是這半截殘劍,卻散發著令天地變色的邪氣。
許宣面顯喜色,雙手合十佛光自周身涌現。
“器劫現世,蒼生罹難“
“原是勝邪!”
“此劍與我有緣。”
歐冶子奉吳王闔閭之命鑄劍,然每鑄一寸,劍身便多一分惡氣。歐冶子驚覺此劍邪性過重,恐禍亂天下,遂鑄至半截便停,得名“勝邪”。
要不說鑄劍師也有禍亂天下的潛質呢。
湛盧和勝邪是一個人搞出來的,簡直和幕后大BOSS都沒兩樣了。
許宣欣喜的也是此劍的特殊,現在是什么時候,是道消魔漲的時候。
每鑄一寸,劍身便多一分惡氣,那每多一份惡氣,是不是就多鑄一寸呢。
成長型魔兵,好寶貝啊。
勝邪出世,那么天命劍主也要來了。
咦?
熟悉的風從未知處吹來,黑色的土地正在蔓延。
一道三丈高的裂痕無聲撕開,最終化作一扇頂天立地的巨門。
黑墻,灰瓦,紅柱,無盡的死氣充斥著一磚一瓦。城門上掛著一面大牌,上寫著“幽冥地府鬼門關”七個大金字。
兩側幢幡搖動,渾渾噩噩,哭聲震天。
許宣莫名的心情不錯,竟然是我的第二故鄉。
不知道這一次來的是新朋友,還是老朋友,好期待呀。
接下來.
“轟——“
門,開了。
其實并沒有。
門后之人施法掐訣了好幾次,可鬼門關好像系統死機了一樣拒絕開門。
因為鬼門關非常不想開門。此地劫氣已經嚴重超標,陽間的魔頭陰差陽錯之間又要入侵陰間了。
作為幽冥界的第一道防御,它是有保護地府的責任的,這是陰間賦予的權限。
等了許久的圣父幾乎可以感覺到門后反派的尷尬。
整了這么大的場面,但是卡在這里.希望對方旁邊沒有別人吧。
門后。
羅酆山,紂絕陰天宮的巨大校場之上。
陰間的風,吹響了法螺。
那聲音不似人間號角般清亮,而是帶著一種沉悶的嗚咽,像是千萬只溺死鬼在深水中同時吹響骨笛。法螺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中都探出一截蒼白的手指,隨著音律詭異地律動著。
“嗚——“
十二名披著獸皮的巫祝踏著古老的步伐入場,它們的皮膚上刺滿會流動的陰文,每走一步,那些符文就滲出黑血,在腳下匯成古老的文字。
鼓點越來越急,巫祝的舞姿也越來越癲狂。
青銅戰車從血池中緩緩升起,車輪由密密麻麻的骷髏頭榫接而成,轉動時發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
戴著青銅面具的帝王站在高臺上,玄色王袍上繡著九幽烈焰紋,身上王霸之氣側漏。
左側的貼身護衛是個面容普通的灰衣厲鬼,從外形到氣質都平和的不像是鬼物。
右側女子一襲白鶴羽衣,手持青玉招魂幡。看似仙氣縹緲,細看卻發現那些“白鶴紋“竟是由密密麻麻的骨針繡成。
王者手中權杖輕輕一頓。
“嘩啦——“
無數陰兵鬼卒跪付與地。它們身披腐朽鐵甲,眼眶中跳動著幽綠鬼火,手中銹跡斑斑的長劍相互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一看就是堪比黑山軍的兇猛鬼卒劍士。
“焚天詔,祭地書。“
白鶴女子飄然落入十二名巫祭之中,從羽衣之中取出龜甲放入鬼火之中煅燒。
火突然暴漲,在空中燒出兩道焦黑的痕跡:一道化作玄鳥展翅,羽翼間滴落腐血;一道變作虬龍盤柱,龍睛里映出尸山血海。
龜甲也隨之裂出紋路。
“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