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
許宣帶著自己的戰利品歸來,這一次總算不是給人帶壞消息了。
老沈那邊是膽戰心驚,白姑娘那里是心驚膽戰。
這一次師教授總該欣喜若狂了吧。
“漢文~~~~漢文~~~~”
聲音由遠及近,帶著顫抖、狂喜、哽咽,以及某種近乎失控的情緒爆發。
許宣腳步一頓,眉頭微挑。
下一刻一道身影如狂風般卷來,正是師教授。
這位平日里就奔放的琴道大師,此刻像個孩子般撲了過來,一把抓住許宣的雙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語無倫次地喊道:
“我……我……真的……¥#%……感謝&&…大恩¥#”
許宣:“……”
他設想過師教授會激動,但沒想到能激動成這樣——
欣喜若狂+鬼哭神嚎+淚腺崩塌式爆發!
師教授一邊哭嚎,一邊用力搖晃許宣的肩膀,聲音的節奏忽高忽低,甚至帶上了某種詭異的韻律感。
隨著哭聲越來越激昂,聲調起伏間竟隱隱引動四周靈氣,連書院內的草木都隨之微微震顫。
許宣嘴角微微抽搐。
不愧是琴道大宗師,連哭都能哭出音律變化。
這要是配上琴弦,怕不是能當場譜一曲《哭謝十八拍》。
幸好目前依舊處于田假期間,書院沒有多少學生,不然還真會被這種情緒影響到。
許宣頭皮發麻,趕緊抬手按住師教授的肩膀,無奈道:
“教授,冷靜點……您再哭下去,我怕書院的風水都要被您震歪了。”
南山上的生靈雖然有文華之氣蓋頂,但草木竹石花花草草也要愛護起來啊。
師教授抽噎著抹了把臉,總算稍稍平復情緒,但眼眶依舊通紅,顫聲道:
“漢文,你不知道……這東西對我有多重要!我找了半輩子啊!”
之后師教授抱著那把流光溢彩的古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近乎癡狂的狀態。
指尖顫抖著撫過琴身一寸一寸地摩挲,仿佛在觸碰情人的肌膚,眼中的癡迷幾乎要溢出來。
琴弦在他指腹下微微震顫,發出細微的清鳴,而他則像是聽到了世間最美妙的情話,嘴角咧開一抹近乎變態的滿足笑容。
“好……真好啊……”
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撥弄琴弦,頓時琴身上鑲嵌的寶石、靈玉依次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芒如流水般閃爍,映得整間琴房光怪陸離。
俗人才會覺得這是光污染。
在教授的眼中,這是世間最美好的色彩。
許宣站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位琴道大師的“變態行徑”,眼角微微抽動。
“果然,是正經搞藝術的……”
師教授越看越興奮,突然一拍琴案,豪邁道:“漢文!今日高興,老夫為你奏一曲助興!”
許宣眼皮一跳連忙抬手制止:“等等!教授,這琴經過云夢澤錘煉,如今堅若磐石,尋常人根本彈不動,怕是連臂上能跑馬的壯漢都拉不動一根弦……”
師教授卻哈哈大笑,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無妨!無妨!老夫今日要彈的,可不是尋常曲子!”
他深吸一口氣,神色陡然肅穆一字一頓道:
“我要彈的,是《清角》。”
許宣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清角》?!
上古圣皇之樂,傳說中能滌蕩心神、震懾邪祟的至高琴曲!
昔年黃帝奏此曲,鬼神退避,妖魔俯首,連天地都為之變色!
但此曲亦非凡人可聽,若心志不堅,輕則神魂震蕩,重則當場瘋癲!
甚至對于聽眾的個人品德還有著極高的要求,不論身份多高,品行不行就是聽不得。
許宣嘴角抽了抽:“教授……您這是打算把我嚇到墻角躲起來嗎?”
關于品行,圣父是非常自信的。
但是是否符合上古圣皇們要求的那種不太自信。
畢竟時代在變化,道德的標準也在變化。
師教授卻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不,漢文,老夫相信你能聽完這一曲。”
“而且,它很適合你。”
教授并非全部都是一時興起,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這把琴是漢文從云夢澤帶回來的至寶,在外人看來絕對是九死一生險象環生!
不給點實打實的好處,那還是人嗎?!
可自己身無長物,只有這一手琴曲拿得出手可以報答對方。
至于為何選《清角》……
師教授活了這么多年,琴心通明,早已能感知人心善惡。
許宣的品性,他信得過。
那些講述的故事里,藏著赤子之心。
那些道聽途說的傳說里,隱著俠義肝膽。
他的琴心能感受到,許宣的靈魂滾燙而炙熱,如烈火般純粹。
這樣的人,就該聽《清角》!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他……彈完全曲!
“那就去后山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許宣欣然答應。
要是其他人這么硬捧只會讓圣父警惕,但藝術家的吹捧那絕對是很真誠的。
雖然有那么一小撮人對我進行了詆毀和污蔑,但總是有正直又誠實的人可以看出咱的本質。
沒錯,我就是那么純粹的好人。
同時許好人確實很好奇——這首讓師教授從“琴道圣手”淪落為“朝廷欽犯”的《清角》,究竟有何等魔力?
當然,好東西不能獨享。
“最好能多帶幾個人。”他提議。
師教授正沉浸在亢奮中,毫不猶豫地點頭:“行!但來聽的,起碼得是人品過硬的!”
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當年在先帝面前彈奏此曲時也曾天真地以為:“皇帝就算不是圣人,起碼心系蒼生吧?”
結果呢?
琴音一起,滿朝文武,跑的跑、癱的癱,只有三五個真正心懷百姓的臣子能端坐聆聽。
那一刻,他看清了朝堂的真相。
所謂‘忠臣’,九成九都是裝出來的。
許宣笑道:“放心,田假期間,能湊的人也不多。”
……
結果,比他想象的還冷清。
三杰和三奇倒是興致勃勃地跟來了,初生牛犢不怕虎,聽個曲子怕什么。
書院兩大天團之所以在田假之中突然合流是因為喬家有喜,連城懷孕了。
大家組團去恭賀一番,順道喝個小酒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