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了?”
小青的手掌在許宣眼前晃了又晃,五指張開又合攏,像只不安分的貓爪。
見對方仍雙目失焦,瞳孔中倒映著破碎的佛光,她的柳眉漸漸擰成了結。
“莫不是被那勞什子佛經攝了魂去……”
她嘟囔著,指尖泛起一絲青光,學著茅道長的樣子在許宣鼻尖前畫了個驅邪的符咒。
符咒燃起又熄滅。
“嘖!”
小青的耐心終于見了底。
只見她后退半步,右臂肌肉繃緊,衣袖無風自動——蓄力!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但要是能喚醒對方,自己就算開心到起飛也是愿意的。
心中默念:許宣助我!
觀想圣父,出掌,此乃當頭棒喝.小青版!
“啪!”
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但并非落在許宣臉上。
她的手腕被穩穩鉗住。
“好個歹毒的小妖怪。”許宣瞇起眼睛,眸中金芒流轉,哪有半分失神模樣,“倒反天罡是吧?”
說罷指尖輕彈她眉心,靈魂貫入。
“嗚啊!”
小青抱頭蹲地,疼得呲牙咧嘴卻仍倔強抬頭:“我、我就是擔心你!誰知道你是不是被此地執念污染了!”齜著尖牙又補充道,“某些人安排的后路可是無間地獄……誰家好人會這么計劃?!”
話音未落,許宣又是一記腦瓜崩彈在她額角。
這回力道更巧,震得她天靈蓋嗡嗡作響,眼前炸開一片金星。
這就是大金剛神力的高端運用,既打肉身,也打心靈。
許宣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袖中滑落的《地藏本愿經》已恢復成普通經卷模樣。
還別說,打過小妖怪后心情瞬間平靜下來。
于是溫柔地說道:
“感謝關心,我很好。”
這個回答很明顯不讓人滿意,小青這個記吃不記打的家伙又湊上來表示其他人都在外邊警戒,你就給我說說唄。
她作為老搭檔太了解這家伙了——書生和尚平時要么嬉皮笑臉,要么算計陰人,什么時候會愣神發呆?
除非……剛剛真的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許宣之前心中確實翻涌著滔天巨浪。
閻羅天子的威嚴、地藏菩薩的嘆息、佛寺崩塌的幻象……這些畫面在他腦海里盤旋,像是一團亂麻,卻又隱隱指向某個他暫時不愿深思的真相。
“和你說說……和你說說有什么……”他嘆了口氣,語氣忽然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壞笑,“那就和你說說吧。”
原本這種煩心事他是不想分享的,但有些快樂嘛——不炫耀一下,豈不是錦衣夜行?
于是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講古的架勢,把剛剛看見的劇情說了個百分之九十,唯獨隱去了菩薩最后那句意味深長的——“愿力是要還的。”
著重強調了:
“如是我聞,一時閻羅天子問佛……”
佛經上怎么記載的他就怎么吹,甚至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自己當時的位置——僅在閻羅天子和地藏菩薩之下!
當然,他指的是漂浮的位置,而不是位格。
畢竟在仙佛無蹤的時代,能親眼見到地藏的影子已經是人生巔峰了;而能目睹地藏法會,甚至聽到世尊如來的隔界傳音——這要是傳出去,怕是連凈土宗的老和尚們都要羨慕得眼紅!
小青果然聽得眼睛都圓了。
“你的意思——”她猛地抓住許宣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興奮,“是你和地藏菩薩還有閻羅天子一起聽了佛祖法旨?!還得了佛祖垂青?!”
許宣的眼睛也圓了。
你哪只耳朵聽到的?!
他明明說的是“蹭”了一下法會,怎么到她嘴里就變成他和兩位大佬平起平坐,甚至被佛祖另眼相待了?!
這比他自己吹的還要離譜!
“是他們在聽,我在過往的記憶里蹭!”他忍不住糾正,“你那總結能力,真是一如既往的穩定發揮。”
小青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有區別嗎?”
許宣:“……”
區別大了!
但看著她那副“反正你肯定很厲害”的表情,他忽然覺得……好像也沒必要解釋得太清楚。
于是輕咳一聲,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順水推舟道:“沒錯,你理解的挺好的,但——”他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壓低聲音,“不要對外人說。”
小青立刻點頭如搗蒜,眼里閃爍著“我懂我懂”的光芒。
許宣滿意地收回手,心想:我的面皮,可是仙肌玉骨啊!
區區一點夸張修飾,算什么?
反正他沒說謊,只是……小妖怪自己理解的。
“那你想通菩薩想讓你做什么了嗎?”小青又抓住了重點,眼睛亮得像是盯上獵物的蛇。
許宣其實想通了一點,但不敢往下深想。
這擔子太重,他寧愿裝傻。
于是擺出一副高僧做派,用最官方的語言搪塞道:“大概是傳播佛法吧,你知道的,我們佛門就是這樣普度眾生嘛……”
小青大王一跺腳,青磚地面“咔嚓”裂開幾道縫。
“你這家伙平常鬼精鬼精的,一顆心上面有七七四十九個竅,怎么現在就想不明白呢?”她恨鐵不成鋼地說,“菩薩肯定是想讓你把這個地方好好整頓一下!”
噗——
許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你怎么會這么想?”圣父一時間被驚到,瞪大眼睛看她——這家伙真的大智若愚?
小青則是一臉理所當然,掰著手指數:“咱們去哪整哪,錢塘整了,建鄴整了,新安郡整了,東海郡整了,云夢澤整了,第六大獄也整了,現在多整一個南閻浮提怎么了?也不差這個地方了。”
……還真是樸素的想法。
許宣無語,陷入短暫EMO。
連小妖怪都淺淺點出了幾分真相,自己豈能不知?
他嘆了口氣,忽然想再試探她的想法:“那你覺得……該怎么整?”
小青不假思索,眼中兇光一閃,手上還做了一個收拳頭的動作:“當然是往死里整!”
明顯有些上頭,這幾天的行走讓她心中全是怨念。
被鬼追、被執念侵蝕,這破地方早該被犁一遍了。